“慢着!”有人高聲喊道。
朱霓眼波瞥向楚祥。
楚祥臉色沉肅,冷冷瞪着那邊。
“朱司馬不必再吹奏了!”一箇中年雄壯男子大聲說着,大步流星來到近前,抱拳道:“見過信王爺,見過朱司馬,我們殘天道聽命行事,先撤啦!”
楚祥皺眉看向他:“齊長老,難得啊!”
他萬萬沒想到主動叫停的竟然是殘天道的長老齊容。
知道朱霓底細的不僅僅是殘天道,魔宗六道恐怕都知道,天海劍派也知道。
天海劍派狂傲,知道朱霓底細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受不住斷不會老實。
魔宗六道之中,他預計最先見風使舵的最不可能的就是殘天道。
殘天道是六道之中最莽直的,行事寧折不彎,一旦熱血衝頭根本不顧惜性命。
結果偏偏是殘天道。
齊容圓滿布滿了笑容,嘿嘿笑道:“王爺下令,我們怎敢不從。”
他扭頭爆喝一聲:“殘天道的,都停手後撤,退出來!”
宛如晴空一道霹靂炸開。
殘天道高手紛紛後撤,退出戰圈。
如果是清心咒之前,天海劍派一定是不依不饒,現在卻並沒有追擊,樂得殘天道高手後撤。
他們也不想跟殘天道這些瘋子死戰到底。
“嘿!”楚祥毫不客氣的冷笑道:“我可不敢當,我說話沒那麼管用!”
他冷冷目光一掃衆人。
魔宗六道與天海劍派數百人遍佈海天崖的山腳下,看上去稀稀疏疏,卻無處不在。
他們紛紛處於廝殺之中,刀光劍影,拳來腳往,對於神武府的到來視而不見,毫不在意。
楚祥的目光掃過每一處,不放過每一個人,心中更怒,冷笑道:“我說話不管用了,神武府說話也不管用了,你們六道與天海劍派不把朝廷與神武府放眼裡了。”
“不敢不敢。”齊容來到楚祥跟前五步遠,抱拳嘿嘿笑道:“我們就是一打起來頭腦發熱,什麼也聽不到的,不是不想聽王爺你的話。”
“胡扯!”楚祥冷笑。
“我說老齊,”他上下打量着齊容:“你們殘天道什麼時候改脾氣了?”
他發現了異樣。
殘天道弟子一旦廝殺起來,便如瘋了一般,非要打倒對手不可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縱使是喝止,也沒那麼容易停手。
可齊容一句話,殘天道弟子就紛紛停住後撤,簡直就像假的殘天道弟子一般。
齊容笑道:“我們也是敬畏神武府嘛,敬畏信王爺。”
楚祥越發覺得異樣。
這齊容竟然身段如此之軟,更不像殘天道的作風。
楚祥盯着他看了幾眼,齊容保持着笑容滿面,恭恭敬敬。
楚祥哼一聲,擺擺手:“行吧,帶你的人滾蛋!”
“嘿嘿,好好,我們滾蛋!”齊容忙笑呵呵的點頭:“多謝王爺寬宏大量。”
“少囉嗦!”楚祥不耐煩的一揮手。
齊容忙吆喝道:“老許,老鄭,你們也撤吧,神武府來了,打不成啦,趕緊撤爲好!”
這換來了兩道冷笑聲。
廝殺仍在繼續。
齊容搖搖頭:“好言難勸該死的鬼,那我們只能自己撤啦,王爺,告辭。”
“滾蛋。”楚祥沒好氣的虛踹他一腳。
齊容嘿嘿笑着一揮手,轉身飄飄而去。
殘天道弟子將負傷的同伴一起帶走,紛紛離開。
這一下便瓦解了廝殺的局面。
看到他們離開,魔宗六道的其他五道弟子一下便泄了勁兒,最莽直的殘天道都不幹了,他們又何苦?
其餘五道的帶隊長老們紛紛暗罵不已,萬萬沒想到殘天道竟然成了逃兵。
他們一逃,士氣便迅速瓦解。
士氣沒了還怎麼打?
他們剛想命令撤退,可是沒想到,天海劍派發現了有便宜可佔,原本的勢均力敵之勢頓變,於是紛紛搶攻。
數個天海劍派的高手帶頭,劍光大漲,一瞬間重傷了六個魔宗的高手。
這惹起了魔宗五道的憤怒。
即使他們處於冷靜狀態,可被佔了大便宜,自己吃了大虧的感覺讓他們無法釋懷,於是化爲不滿而加強攻擊。
場面再次變得激烈。
法空站在旁邊的山峰之巔遙看,見到這般情形,搖了搖頭,沒有再施展清心咒。
已經給了他們機會,可是他們沒能抓住,齊容顯然是得了李鶯的吩咐,纔會迅速抓住時機撤走。
楚祥咬着牙,冷冷看一眼朱霓。
朱霓輕輕點頭。
玉笛聲再響,彷彿一萬隻鳥兒從空中落下,紛紛落到了竹林之內,站在竹梢上清脆的鳴叫。
甚至有很多高手廝殺之際不忘了扭頭瞥一眼,看有沒有鳥兒落到自己身後。
他們隱約看到了鳥兒落在竹梢上,在衝着自己鳴叫,好像在提醒自己什麼。
玉笛聲繼續響起,萬千的鳥鳴聲傳入衆人耳朵,他們發現越來越多的鳥兒站在自己的身後,在衝着自己鳴叫,在提醒着自己什麼。
這讓他們疑神疑鬼,開始顧此失彼。
他們不想被幹擾,卻沒辦法集中注意,即使清心咒的餘韻未消,他們保持着清醒狀態,也一樣不能讓自己專注如一,不能專注於對手身上。
這讓他們失誤開始增加,然後開始心神不寧,再然後則渾身漸漸無力。
最終鳥鳴聲響成一片,宛如鳥兒的天地。
他們腦海裡一片茫然。
忽然一聲清唳沖天而起。
衆人不由的擡頭看去。
隱約間,一隻鳳凰忽然出現,周身涌蕩着騰騰火焰,輕盈的掠過人們頭頂,消失於茫茫白雲深處。
他們周身顫動,身體內氣隨着鳳凰的火焰而燃燒,隨着鳳凰的消失,身體的力量與內氣跟着消失無蹤,已經在眨眼功夫燃燒殆盡。
他們軟綿綿的倒地,嘴角涌出鮮血,已然受了重創。
一片一片的倒下。
眨眼間,整個山腳下只有神武府的數十高手站立,其餘人皆伏地不起。
朱霓輕輕放下玉笛,垂螓首將玉笛掛回盈盈一握細腰旁,擡頭打量四周。
她美麗臉龐一直溫婉柔和,沒有一絲殺意與怒氣,剛纔好像只是吹奏一曲怡心逸情。
可這一曲的威力卻讓天海劍派與魔宗五道的數百高手盡皆重創倒地不起。
看到所有人都倒地不起,她露出滿意神色,扭頭看向楚祥:“府主,幸不辱命。”
楚祥頷首:“你的音殺之術越發精妙了。”
他細細感受着朱霓的笛聲,竟然絲毫沒有感覺到異樣,反而覺得賞心悅目,感受了一場視聽的盛宴,身心愉悅輕盈,妙不可言。
先前朱霓的音殺之術還是無差別的攻擊,只要在她聲音範圍之內,便要承受攻擊。
只有站在她身後纔會好一點兒。
現在卻截然不同,站在她身邊或者站在遠處,只要是神武府的高手都不受影響。
這意味着她對音殺之術的控制更上一層樓,威力也更強,可謂是驚人。
朱霓微微一笑。
旁邊一箇中年男子沉聲道:“府主,直接廢掉他們,還是捉了頭領?”
楚祥皺眉沉思。
他奉命前來鎮壓,目的是止戈,讓他們都老實下來,儘量減少傷亡。
可是他現在卻改變了主意。
這些傢伙竟然如此無視神武府,自己這個府主與王爺,說話如放屁一般。
這絕對不能忍。
如果這一次乖乖放過他們,神武府的威嚴與朝廷的威嚴及皇室的威嚴何存?
這一次一定要給他們一個狠狠的教訓。
想到這裡,他沉聲道:“把領頭的都拎過來!”
“是!”
一羣神武府高手迅速撲過去,很快拎出了十二個中年男子,擲到了楚祥腳下。
這十二個中年男子有天海劍派的,有魔宗五道的,個個都陰沉着臉,沉默不語。
儘管被擲到地上時,腦袋着地,一臉泥與草,狼狽不堪。
他們臉上卻毫無異狀,彷彿狼狽的不是自己,仍舊維持着莊重神色與威嚴。
楚祥往前踱兩步,俯看着他們。
十二名神武府高手擲人手法蘊含着精妙。
看似是隨意的一擲,其實把他們十二個腦袋都湊到一起,形成一個圓圈。
楚祥鹿皮靴撥拉開一人的身子,往前湊了湊,腦袋出現在他們腦袋的正上方,仔細端量着他們,卻不說話,好像在欣賞古董之類。
“王爺,士可殺不可辱!”一個青年劍客揚聲喝道:“請自重!”
楚祥擡頭瞧他一眼,又瞥一眼身邊的神武府高手。
那神武府高手化爲一道虛影,一閃到了那青年劍客身邊,拎着他如拎小雞般回到楚祥跟前,往地上一擲。
“砰!”地面震了一下。
楚祥低頭看着他,笑眯眯的道:“辱你了,怎的,要不要自殺?”
這青年劍客相貌平平,但劍眉入鬢,英姿勃發,此時仰面朝天的躺着,冷冷瞪着楚祥:“王爺,過火了!”
楚祥點點頭:“我確實過火了,那又如何?”
青年劍客冷笑道:“這天下總有說理的地方,王爺你雖然是皇子,但不能一手遮天,無法無天,肆意妄爲!”
楚祥點頭:“那你說說,你們佔不佔理,是枉顧皇命,非要私下開戰有理呢,還是無視神武府之令有理?”
青年劍客雖然仰躺在地上,卻神情昂然道:“我們縱使不佔道理,但身爲天海劍派弟子,王爺你不能侮辱我們的尊嚴。”
楚祥笑笑:“哦,你們能侮辱皇上的威嚴,能侮辱朝廷的威嚴,能侮辱神武府的威嚴,能侮辱我的威嚴,我卻不能侮辱你們天海劍派的威嚴,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