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場交鋒之後,原本已經如同一個火藥桶一般,處於爆炸邊緣的三界卻忽然匪夷所思地安靜了下來。
然而,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不過是暴風雨的前夕。暗流,正在涌動。
從那一天之後,猴子變得沉默寡言了。他幾乎不說什麼話,也不催促玄奘,可是,那陰沉的眼神卻似乎在時刻提醒着所有人,該去怎麼做。
緊緊跟着猴子的呂六拐等人會意地開始了一些暗地裡的工作。
他們拉來了各自的精銳部屬,在西行隊伍的四周展開了一個方圓百里的防禦圈。在玄奘抵達任何一處之前,他們就會成羣結隊地出現,將每一個角落都徹徹底底地搜查一遍。幾乎所有靈力超過一般程度,疑爲修仙者的存在,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或被殺死,或被遠遠地隔離開來。莫說妖怪,就是天庭委派的山神,乃至於佛門的僧人都被徹底清除出去。
任何靠近的物體,哪怕是一隻蒼蠅,都會被徹底地檢查一遍。
而在玄奘的身邊,卻一切風平浪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除了玄奘之外,三界之中的任何一人都已經感受到了猴子那種咬牙切齒的痛了吧。
此時此刻,這隻猴子再也不像先前那麼好說話了長風文任何擋在他面前的,妨礙西行的,都會被徹底地碾得粉碎。
莫說佛門,就連一直以來與猴子有着某種默契的天庭與道門都只得遠遠地避開這隻猴子。
與此同時,作爲妖族另一派勢力的獅駝國六耳獼猴一方。則緊鑼密鼓地開始了遷都花果山的準備。
這簡直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至少。在目前來說是不可能的。
花果山歷經了六百多年的乾旱纔剛剛迎來降雨,需要至少百年的時間纔有可能恢復原本的生機。
妖怪,也是要吃飯的。至少絕大多數的妖怪是要吃飯的。
眼下,這片幾乎寸草不生的土地別說一個堪比原本花果山的龐大妖國,就是一個好似獅駝國這樣規模的縮小版妖國都不可能支撐。
要在這樣一片土地上完成妖族的復興,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龐大的艦隊遠程運輸食物。可是獅駝國根本就沒有一支像樣的艦隊。
於是,一個規模冠絕三界的造艦計劃被提了出來。
獅駝國沒有像樣的艦隊。難道就有建造這樣一支龐大艦隊的資源嗎
很顯然,並沒有。而且在短期之內,也根本不可能擁有。
緊跟着這份造艦計劃的,是一份資源的獲取計劃。在這份計劃裡,楊嬋建議六耳獼猴向包括佛門在內的三界所有勢力發動威懾,強索資源
握着這樣一份計劃,多目怪的臉色都青了。
“聖母大人,恕卑職直言,這份計劃,並不可行。”爲了避免自己的心血毀於一旦。多目怪第一次鼓起勇氣,站在朝堂上挑戰這個他從未想過要挑戰的對手:“莫說實力比我獅駝國更強的佛門。就是已經遭受重創的道門,勢力不比當年的天庭都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強索。即便是實力低微的龍宮、地府,那背後也都有各自的勢力支撐。平日裡要點小東西或許沒什麼問題,但這份清單”
話到此處,多目怪便頓住了。他微微躬身,怔怔地望着高坐六耳獼猴身側的楊嬋。
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地注視着楊嬋,就連六耳獼猴也不例外。
然而,楊嬋卻只是淡淡笑了笑,道:“我們來賭一把。”
“賭”
“對,賭一把。”楊嬋緩緩起身,笑道:“莫說龍宮、地府,也莫說道門、天庭,就單單說那佛門。若是這份提案,他們欣然接受了,那麼以後,便要請多目大人閉嘴。若是他們不接受,以後,我閉嘴。如何”
這一句話放下去,多目怪徹底懵了。他張大了嘴巴錯愕地望着楊嬋,半天都接不上話來。
這是剛上場就直接下軍令狀的意思啊
好一會,他纔有些慌亂地朝着六耳獼猴望了過去,似乎希望六耳獼猴幫着緩解一下這緊張的氣氛。然而,六耳獼猴卻是緩緩地拍手,道:“這個賭局,本大聖,替多目丞相應下來了。來人,筆墨伺候,我要親自給如來書信一封”
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那身旁,楊嬋瞧着臺階下的多目怪淡淡地笑着。
這下多目怪徹底傻眼了。
那腦海中轉過千萬種想法,可惜,卻拿不出一個主意,更看不懂楊嬋此舉意欲何爲。
難道佛門真會答應
半日後,這封信函便送到了大雷音寺大殿之上。
隨着那傳信僧人的誦唸,舉殿譁然。
“這六耳獼猴,也未免太狂妄了吧”
“先不說他本身就是受了地藏尊者的恩惠才得以存活於世,便說那六百多年前的花果山一戰難不成,那六百多年前的一戰,勝的還是他妖族不成”
“哼,連彼此強弱都分不清,即便是鼎盛時期的花果山,也沒他這般狂妄”
“大概是被勝利衝昏頭了吧。那真正的孫猴子,還算有幾分頭腦。這個六耳獼猴,壓根就是個野猴子真就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人羣中,一位羅漢低聲道:“貧僧聽說,這信,是那楊嬋讓六耳獼猴寫的。”
“楊嬋”
聞言,在場的一衆佛陀羅漢,頓時都懵了。
“莫非,這是楊嬋的禍水西引之計”
“可是,我們有可能因爲這樣一封信,就貿貿然對獅駝國開戰嗎這也未免太小看我佛門了吧”
一衆佛陀面面相覷。
許久,高坐蓮臺之上,由始至終一直沉默不語的如來緩緩地笑了出來。
他睜開雙目,輕嘆道:“告訴那送信的妖精,他們要的東西,不日將送抵獅駝國。”
“弟子遵命”
那弟子深深叩首,起身一步步退出了門外。
大殿之中頓時變安靜了。
在場的,幾乎每一個人,那目光中都透着疑惑。
好一會,如來才輕嘆道:“這楊嬋,修爲不行,卻有着一份上位者的眼界啊。到底,是執掌花果山一百多年的妖后。”
聞言,那些個羅漢皆是一臉錯愕地望着如來。
消息傳到獅駝國,不僅僅是多目怪,在場的妖怪,包括六耳獼猴在內,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整個朝堂之上,唯一保持着鎮定,認爲一切理所應當的,恐怕只有楊嬋了吧。
六耳獼猴欣喜若狂地從王座上奔了下來,拿着那份佛門的回函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攏嘴。
“連佛門都屈服了,還有誰有問題還不速速備齊筆墨,給天庭、道門、東南西北四海龍王外帶地府都去函,要他們進貢”
“大聖爺,此事萬萬不可啊,如此一來的話”
還沒等多目怪說完,只聽臺階之上,楊嬋冷哼一聲。
頓時,所有的目光都朝着楊嬋聚了過去。
只見楊嬋低頭悠悠擺弄着手指,輕嘆道:“多目大人真是健忘啊,這麼快,已經忘了剛剛的賭局了”
“這”多目怪一時語塞,只得朝着六耳獼猴望了過去。
然而,他看到的只是一張不屑的臉。
冷冷地瞧着多目怪,六耳獼猴意味深長地哼道:“剛剛,可險些讓你壞了本大聖的大事啊。以後這件事,你就別開口了,懂嗎”
這一段話,說得清淡,卻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的。整個獅駝國的要員,包括九頭蟲、獅駝王、鵬魔王,都在一旁聽着。
原本最受寵的多目丞相,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失了權柄。
很快,充斥着威脅語氣的書信便從獅駝國向三界之中幾乎所有的勢力送了出去。而這些個書信,大多數最終都被送到了元始天尊與通天教主手中。
“這是怎麼個意思”指着眼前攤開的一衆信函,通天教主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如來居然服軟了”
“這不是服軟。”緩緩地搖了搖頭,元始天尊哼笑道:“佛門四大皆空,這些個東西,本來就是身外之物。即便給他,又何妨況且,這些不過是造艦的材料罷了,便是有一千一萬艘戰艦,又能如何天道面前,不過一堆廢鐵。”
聞言,通天教主頓時有些懵了。
長久以來,他都是用道家的思維思考問題,而鮮少考慮佛門的思維。
好一會,他才無奈輕嘆了出來,哼笑道:“這倒是一着妙棋啊佛門好不容易佈下六耳獼猴這顆棋子,西行未定,必不願輕易開罪。自然,也就會將東西雙手奉上。如此一來,佛門不願出頭,我們,就更不便出頭了。也只得跟着佛門將東西送上。哈哈哈哈,這六耳獼猴,倒是聰明得很。”
“不,聰明的不是六耳獼猴。”
“哦”
“聰明的,是楊嬋。”微微頓了頓,元始天尊輕嘆道:“局勢未定,便讓六耳獼猴開罪三界讓三界都感受到這六耳獼猴的惡,便是隱隱地,將三界都推向孫猴子那一邊。這麼大動干戈,到頭來,卻只是討回一堆破銅爛鐵呵呵呵呵,看來,她是鐵了心要玩死六耳獼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