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橙橙的電話,是三天之後。
當時,我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面看這個月的賬本,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放到耳邊,一個極爲動人的聲音就穿了過來,“嘻嘻,胡總,好久不見啊?”
僅僅只是零點幾秒的詫異,我立馬反應過來,對方是橙橙。直了直身形,我說:“橙橙?”
“胡總,記性這麼好啊。好久沒有看到你了,現在還好唦?”
“還好還好。多謝你。”
剛開始的分把鐘左右,我始終都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在電話裡面和橙橙說着一些虛情假意的閒話套話。
雖然我心中也很着急,也很想談正事。但是,我剋制着自己,絕對不讓自己主動去提。
因爲,橙橙是個聰明人。而這是一件雙方合作的事情,我先提了,就證明我的心更急。這多少也會讓我失去之後談判的某些籌碼。
耐心,是我打流這些年,已經學會的一樣東西。
果然,在又一句閒言過後,橙橙終於忍不住,乾咳一聲之後,說:“對了,胡總,聽說你現在和吳成搞得蠻不舒服是吧?”
“嗯,是的。我要辦他。你應該聽龍袍講了吧?龍袍說你可以幫我。”話到這裡,我就沒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我乾脆地說出了這句一定會讓橙橙感到安心的話來。
“嗯,龍袍給我說過了,不然我也不會找胡總你唦。胡總,你看,龍袍給你說過那個事嗎?”
我一聽就已經明白,橙橙說的是錢,嘴裡卻故意反問道:“什麼事?”
“啊,就是那個,錢的事啊。我也不想待在這裡了,我想要到浙江那邊去,自己做點小生意。所以,胡總,你覺得……”
“哦,我曉得,曉得,龍袍給我說過了。”不待橙橙說完,我就打斷了她的話。故意沉默了片刻後,我說:“橙橙,你看這樣好不好,我現在還有別的事情,這個事我心裡有數,你看你什麼時候方便,過來一趟也好,約個地方也好。我們再細聊一下。怎麼樣?”
接下來,橙橙說出了一句讓我非常意外的話來,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躲閃起來,說:“時間我倒是有,不過,我過來的話,朱總(小二爺)也在你們場子裡面吧,是不是不太好?”
我的心猛地一沉。
這是一句再也普通不過的話,曾經相戀的情人,在翻臉成仇之後,會去刻意避免再度相逢時的尷尬,此爲人之常情。橙橙再狡猾,當時也一定沒有多想。
可是,我卻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這個風塵女子的心中,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某個地方,依然殘留着對於小二爺的那份愛戀。
我絕對不願看到當年的故事再次發生,我也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女人又去傷害二爺。可就是那一刻直覺所引起的反感,卻導致我在幾個小時之後,做出了一件真正傷害到了小二爺,也讓我後悔莫及的事情。
“那好,我今天晚上在牡丹賓館打牌,你看能不能過來,到時候,你再給我打電話,我們在那裡見。”
“嗯,好的。”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
再次見到橙橙的時候,她依然美麗。
當時,我接到她的電話,就離開了正在打牌的套房,來到隔壁事先已經開好的另外一個房間。
兩分鐘之後,她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鑑於我們之間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和不久前電話之中我的強勢表現,也鑑於我已經日漸習慣別人在我面前的畏懼收斂。
本來,我以爲她面對我時,多少會有些緊張、尷尬,或者害怕。
但是我失望了,如同吳總一樣,我低估了這個女人。
她就那樣巧笑盈盈地站在我的面前,恍如我們之間從來就不曾發生過什麼,一反之前在電話中始終被我牽制的感覺,大方而自然地伸出手,對我說:“胡總,好久不見。以前的事不好意思啊,莫要往心裡去,你是大哥,好男不和女鬥,是吧?嘻嘻。”
在見面之前,心中所有居高臨下的設想與謀劃,在眼前這個女人銀鈴般的笑聲中消失全無。本應是主動的我,猝不及防下反倒顯出了些許狼狽。
有些笨拙地笑着握住了橙橙的手,滑若無骨的感覺傳入心中。
簡單的寒暄,她脫掉身上的羽絨服,坐在了我的對面。
不知道有意還是無心,她在坐下的那一刻,背微微後仰,將左腿輕輕搭在了右膝蓋上面。隨着她一系列動作,一件極爲貼身的高領毛衣下,小巧高挺、呼之欲出的胸膛,剪裁得體的牛仔褲包裹着筆直修長的雙腿展露在我的眼前。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完美無瑕。
縱然沒有在KTV上班時候那種暴露性感的撩人打扮,若隱若現之間,卻讓我心旌搖動。
橙橙當時一定看出了我在那一個瞬間中,無法剋制的原始。
因爲,面對着我的眼神,她整個人身上殘留的幾分僵硬感,在這一剎那變爲了絕對的柔和自然。
只不過在同時,我也看出了她美麗眼睛裡面那一絲一閃而過、狡黠得意的光芒。
這讓我意識到了一點:
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是一個以玩弄男人爲生的女人。美貌,向來就是她的本錢,而她也非常善於利用這種本錢。從男人這個角度來說,她對於我的瞭解,可能比我自己還要多。
而且現在,她已經證明了她是有備而來。
我終於從最初的不適應中恢復過來,開始警覺。
挺直了自己的脊樑,我沒有絲毫掩飾自己的,胡欽向來就是一個咄咄逼人的男人。我索性就只是那樣直勾勾地望着她,望着她的胸膛,和她美麗的雙眼,甚至她兩腿之間,被緊身牛仔褲所勾勒出來的微微隆起的私處輪廓。
直到她的眼神破天荒因爲這樣的逼視而開始躲閃之後,我才露出了意味深長的一笑,探手從面前的煙盒中抽出一根菸來點燃。
濃郁的菸草味充斥在口腔,空氣卻在這樣陰暗而無聲的角鬥中凝固。橙橙的身體也越來越有些僵硬,在我的注視下,兩腿條不斷地輕微調整着,挪動着。
我知道我已經奪回了主動權。吐出一口煙,我直截了當地說:“客氣話,我們就不多說了。聽龍袍講,你可以幫我?”
橙橙擡起了頭,她的眼神中又一次恢復了剛進門時的那種神采,嘴巴也張了開來。這個美麗而精明的女人心底相當清楚,除了美貌之外,下面的內容纔是她今天最大的本錢。
可惜,我卻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我僅僅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馬上接着說出了另外一句話:“我憑什麼相信你?你告訴我?”
顯然我的問題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整個人都呆了一呆。不過,她畢竟也是一個見慣了風浪的女子,大概一兩秒的樣子過後,橙橙就反應了過來。臉上露出了笑容,張嘴又想說話。我卻在她嘴巴剛剛張開的那一瞬間,第二次搶在了她的前頭。
“橙橙,直接說,我們之間就不要說那些沒的用的話噠。”
她又呆滯了下來,然後,她說:“胡總,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你曉得我,我也曉得你。吳成和他哥哥兩個人都被你逼成這個樣噠,我一個女的,我還敢騙你嗎?”
我沒有說話,默默地看着她。
我想,橙橙自己也知道自己上面的那段話是沒有任何說服力的。她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好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放下茶杯說道:“胡總,我而今只要兩樣。第一,如果不是我跪着求他,吳成這個雜種差點就把我扔到樓下去摔死了。我跟了他這麼久,得這麼一個下場,我要找他報仇。”
果然,在橙橙說這段話的時候,看着她木然的臉龐上,那雙精光四射的眼神,我體會到了龍袍當時那種心寒的感覺。
“還有呢?”
“我沒的工作,這個地方我也不想呆了。我要錢!你要我拿出什麼保證,我也沒的。但是,你真不相信我,可以事後再給錢。我信你!”
“好多?”
“我給龍袍說的那個數。”說到這裡,橙橙也許是有些發自內心的心虛,她移開了對視的眼神。
“好多?”
我沒有放過她。
我看着橙橙的眉毛微微一揚,她終於說出了口:“一百萬!”
那種被人侮辱的憤怒又一次在我心中飛漲了起來,我將上身前傾,越發的靠近了原本就近在咫尺的橙橙,兩手壓在她重疊的雙腿上。甚至能感受到她小巧精緻的鼻子裡面,一股股熱氣噴在我的面頰。
“你是我,你給不給?”
橙橙雙眼突然睜開,怒火一閃而逝,卻沒有回答。
也許是我過於親密的肢體動作讓她感到不安,也許是我毫不掩飾的話語讓她太過震驚。我放在她腿上的雙手明顯感受到一下震動傳來。
我笑着望向橙橙圓睜的雙眼,說:“三十萬!橙橙,錢不是撿的!”
橙橙臉上再也沒有了起初的美麗動人,變得醜陋不堪,隨着急遽提高的語調,白皙的脖子顯出了一根根凸起的青筋。
“胡欽!你和我開玩笑吧!一百萬,對於你來……”
我臉上的笑容驀的一下消失,緊緊咬住自己的牙關,用一種刻意顯出兇狠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女人。
始終壓在她膝蓋上的雙手猛然加大力氣往下一摁,摁住了她因爲憤怒而幾乎跳起的身體,也摁住了她後面沒有說完的話語。
直到一切恢復沉寂。
“你也是老江湖了,不是個什麼都不曉得的蠢貨。你曉得做事的行情。橙橙,三十萬是不是一個公道的價碼,你個人心裡也曉得!如果你幫我這個忙,以前的事,我們一筆勾銷,甚至我還可以保證,你在這裡的安全。今後,你就是我胡欽的朋友。不過,橙橙,你想好,我不是小二爺,也不是吳成!”
在說這段話的最後一句的同時,我原本五指張開往下摁的雙手,突然在橙橙的腿上一收,指頭非常用力地陷入了她大腿兩側的肉中,吃疼之下,橙橙微微張開了她性感的嘴巴。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爲,我要她明白,我沒有說出的後面一句話:
所以,你最好莫要過分,莫當我的敵人,莫和我調皮!
橙橙當然能夠領悟到我的肢體語言。
接下來,並沒有僵持太久的時間。
她同意了我的價碼。
這原本就是一個公道的價碼,她在答應的同時,心中應該也是快樂的。只不過,如果當時的她能知道我心中真實的想法,她就一定快樂不起來。
不但快樂不起來,她還會恨不得殺了我。
這是後話,日後再提。
那天的事情,如果就到這裡結束,我得到了一個扳倒對頭的良機,也可算作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只可惜,橙橙再怎麼樣厲害,畢竟也是個女人,還是一個剛剛搞定了一大筆錢的快樂女人。人真的不能太快樂,快樂過頭了就會樂而忘形,樂極生悲。
在一切談定之後,氣氛變得融洽緩和,我們在閒談中,有一搭沒一搭地繼續着合作的某些細節。在這樣的氣氛下,橙橙突然問了一句話,一句改變了所有一切的話。
她說:“胡總,那個時候你爲什麼那麼不喜歡我啊?”
“嗯?”
我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我和朱總在一起的時候,你是覺得我在玩他,還是看我不來?其實,我還是真的有點喜歡朱總的。”
橙橙那樣癡癡地看着我,眼中是從來未曾見過的期待與真誠。
那一刻,我終於完全失控,變成了一個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