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最大的一家客店叫作“平渡客棧”,取的是平安渡河的彩頭。這家客棧客舍寬大,找不到客棧的商客便都涌來了,因此更是分外擁擠。掌櫃的費盡脣舌,每一間房中都塞滿了三四個人,餘下的二十來人實在無可安置,只得都在大堂上圍坐。
客棧的夥計搬開桌椅,在堂上生了一堆大火。門外北風呼嘯,寒風夾雪,從門縫中擠將進來,吹得火堆時旺時暗。在離火堆較近處,有一桌只坐了三位書生模樣的客人,其中一個身材略胖,一口燒餅,一口牛肉,吃的正香;還有一個帶着一副眼鏡,小酌了一口酒,皺起眉頭,說道:“大哥,這鬼天氣,不會耽誤了咱們的行程吧?”
另外一位劍眉入髯,眼睛清純明亮的書生說道:“放心吧,兄弟,離三月初一還早,不會耽誤咱們參加春闈的!”
這三人正是徐乙、胖子和眼鏡兄弟三人,南和縣距離京城九百多公里,路途遙遠,他們三個正月十六就動身趕往京城,來到延津渡口,恰巧趕上此遭。
天色漸暗,那雪卻是越下越大了起來,大堂裡的客人感覺明日多半仍不能出行,都是緊皺眉頭,唉聲嘆氣。
忽聽得馬蹄聲響,三騎馬急奔而至,停在客店門口。火堆旁的一個老客皺眉道:“又有客人來了。”
果然聽得一個男子陰沉地說道:“掌櫃的,給備三間寬敞乾淨的上房。”
掌櫃的陪笑道:“對不起客官,小店早已住得滿滿的,委實騰不出地方來啦。”
那男子說道:“好罷,那麼便一間好了。”
那掌櫃道:“當真對不住,貴客光臨,小店便要請也請不到,可是今兒實在是客人都住滿了。”
那男子揮動馬鞭,“啪”的一聲,在空中虛擊一記,斥道:“廢話!你開客店的,不備店房,又開甚麼店?我給你加銀子,你讓別人給我騰地。”說着便向堂上闖了進來。
衆人見到這闖進來的男子約有四十餘歲,只見他左臉有一道長長的刀疤,黝黑的臉孔,異常陰沉緊繃着,全身散發着一股陰冷。這人身後跟着兩個男子,都是二十餘歲的模樣,一個賊眉鼠眼,一個虎背熊腰。衆客商都爲這三人氣勢所懾,本在說話的人都住了口不言,呆呆的望着三人。
徐乙打眼一瞟三人,發現那個刀疤臉武道修爲已是明勁中期,另外兩人的修爲也在明勁初期。
店夥躬身陪笑道:“這位爺,您瞧,這些客官們都是找不到店房的。您三位若是不嫌委屈,小的讓大家挪個地方,就在這兒烤烤火,胡亂將就一晚,明兒冰結得實了,說不定就能過河。”
那刀疤臉顯得好不耐煩,但瞧這情景卻也是實情,皺起眉頭不語。
坐在火堆旁的一箇中年男客,關切道:“三位,就坐在這兒,烤烤火,驅趕了寒氣再說。”
那虎背熊腰的漢子,瞪了那中年人一眼說道:“你費什麼話,大爺要坐他們三個的位置!”說完,用手一指徐乙三人。
“嘿,孫子,你張狂什麼啊?”從三人囂張的闖進來,帶來了冷風,打擾了大家的休息開始,胖子就已經相當不滿了,現在看到那漢子,居然登鼻上臉,於是拍桌子立即發作了,眼鏡也憤然而起。
“你找死……”那漢子,一聽這胖書生居然敢反抗,立即拔出了朴刀,就要衝過來,那賊眉鼠眼的傢伙也要拔刀往前衝。
“海呱兒,住手!”刀疤臉出手矯健,立即制止虎背熊腰的漢子。
“哎呦,三位爺,您要坐凳子,我給你馬上搬過來就可以了,可別生氣哈!”夥計連忙把桌椅凳子搬過來。
那個叫海呱兒的漢子和賊眉鼠眼的傢伙,十分害怕刀疤臉,被拉回來之後,也就不再吭氣了。
三人坐下不久,店夥計便送上飯菜。菜餚倒也豐盛,雞鴨魚肉俱全,另有一大壺白酒。
看到對方不再找茬,胖子和眼鏡也都坐下,繼續飲酒。
那刀疤臉經驗老道,剛纔胖子和眼鏡發作的時候,他已經看出來兩人都有武功,但是不足畏懼。只是自己看不懂另外那個一動不動的書生,既感覺他武功深不可測,又感覺他手無縛雞之力。考慮到大事爲重,於是就出手制止了自己的兩個兄弟,莫要生事。
這三人酒量甚大,一會就要了第二壺。數碗酒下肚之後,海呱兒小聲問道:“大哥,他們應該不會追來了吧?”
“下這麼大的雪,最好凍死他們,只是可惜那個小娘們了……”賊眉鼠眼的男人邊喝酒,邊小聲*笑道。
刀疤臉眉毛一挑,說道:“莫要輕敵,那白衣勝雪方程英,武功不凡,咱們還是小心爲妙。”說完,又把包袱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三人說話聲音極小,但是都一句不拉地落在了徐乙的耳朵裡,雖然面上不動聲色,但是,他已經感覺出,三人應該是做了什麼壞事,正被人追捕呢!
夜已深,但是經過刀疤臉三人的折騰,又聽着門外呼呼的風聲,圍坐在火堆之旁的衆人,一時都無睡意。
一個山西口音的漢子說道:“這天氣真是折磨人,一會兒解凍,一會兒結冰,老天爺可真不給人好日子過。”
一個廣東口音的矮個子男子道:“你別怨天怨地啦,咱們在這兒有個熱火兒烤,有口安穩飯吃,還爭甚麼?要是在洋人的租界裡住一段,你就知道了,洋人根本就不拿咱們當人看待,當地的老百姓被強迫廉價賣地,好多人都露宿街頭,餓死的人也不在少數……”
又有一個江浙口音的漢子說道:“聽說,你們廣東出了一位人王是吧?”
那廣東男子回答道:“你說的是引導人們信奉上帝、追求人人平等的‘人王’洪秀全吧?”
那刀疤臉聽到洪秀全三個字的時候,猛然看向了那廣東男子。
看到大家都很感興趣,那廣東男子接着說道:“人王寫的‘原道醒世訓’是這樣說的---‘人心太壞,政治腐敗,天下將有大災大難,唯信仰上帝入教者可以免難。入教之人,無論男女尊貴一律平等,男曰兄弟,女曰姊妹。’所以人王深受老百姓的愛戴!”
“爲什麼稱它爲人王啊?”那山西口音的漢子好奇地問道。
“因爲‘秀全’兩字是由‘禾’、‘乃’、‘人’、‘王’組成,‘禾’字與‘我’字讀音相近,四字組合起來則是‘我乃人王’,大家都說,洪秀全是上天派來的人王,來拯救我們來了!”那廣東漢子一副百事通的模樣,滔滔不絕地講道。
聽到幾人議論,徐乙不禁皺起了眉頭,胖子小聲說道:“這洪秀全好像是在和朝廷唱反調啊!”
“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眼鏡提醒胖子道。
關於洪秀全其人,徐乙知道的並不多,但是豫省民間相互傳唱的“原道醒世訓”、“百正歌”這些他倒是略有耳聞的。
“嗯?”正當徐乙在思考的時候,他聽到約在一兩裡之外,有馬蹄聲,往這邊趕來。
自從吸收了那些靈氣之後,徐乙的神識範圍大增,但是較遠處的目前還只是能聽到聲音,看不清楚人!
這時,一個豫省本地口音的人說道:“不是隻有三皇之首的伏羲才堪稱人王嗎?”
那個江浙口音的人,看到無人作答,便接話說道:“在我們那裡傳說這洪秀全本是生於耕讀世家,七歲起便能熟讀四書五經及其它一些古籍,被當地人稱爲神童。後來洪秀全做了個夢,有一位龍身人首的神仙對他說:奉上天的旨意,封他爲‘人王’,命他到人間來斬妖除魔,拯救蒼生!所以,好多信徒都稱呼他爲人王!”
正當大家聊的正起勁的時候,刀疤臉耳朵一動,似乎聽到了什麼,忽然起身,對另外兩人,說道:“他們追來了,快走!”賊眉鼠眼的傢伙和海呱兒一聽,頓時嚇的臉色蒼白。
三人急匆匆把包袱一收拾,刀疤臉放下一錠銀子,並惡狠狠的對大堂裡的人說道:“有人問起我們,誰他孃的要是話多,回頭老子就要了他的命!”說完就奪門而走。
和三人剛進門時的情形一樣,衆客商都被刀疤臉所說出的話氣勢所懾,本在說話的人都住了口不言,呆呆的望着空蕩蕩的門口。
過了不一會,只聽外面又傳來了幾匹馬蹄聲,剛剛反應過來的衆人,眼前都是陡然一亮,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走了進來,只見那姑娘容顏端麗,身穿白色的錦緞皮襖,手提寶劍,顯得英氣十足。
這白衣姑娘十分有禮貌,衝衆人拱手施禮道:“諸位有禮了,請問可否見到有三個人一夥經過這裡,其中一個臉上有一道疤痕?”
本來大家見到這位姑娘十分面善,是想回答的,可一想到刀疤臉臨走時那惡狠狠的嘴臉,一時間大堂裡靜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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