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人生樂趣的傢伙……”
瞧着盧奇准將離去的身影,庫欣嘴裡嘀咕道,不過他轉身卻笑着向徐乙說道:“不過你放心,這傢伙雖然呆板,但還是比較可靠的。你這次坐他的船去美國,會很安全。”
“謝謝你,我的朋友。”雖然只和盧奇簡單地談了幾句話,但徐乙也承認庫欣所說的可靠應該不會有錯。這個將軍雖然說話生硬,而且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但軍人風氣濃厚,行事果斷,是一位優秀的將領。在茫茫大海,有這麼一個將軍護送,的確是個好人選。
在淞滬的最後安排,主要還是生意上的事。這次出使,徐乙必須事先做好面面俱到,做到萬無一失,另外身處海外,他還得先行準備大量資金以備必須,所以在不影響商行發展的情況下,徐乙調撥了一百二十萬兩白銀給庫欣,匯入美國紐約城市銀行,折換成五十萬美元,以供他出國期間的使用。
和奕彤經過一夜的至死纏綿,徐乙終於到了離開大清國土,遠渡重洋的時候了。
當踏上盧奇准將的旗艦——蝶達尼號,隨着氣笛聲響起,蝶達尼號與艦隊其餘三艘戰艦同時啓航,向着茫茫大海而去。而這時候,徐乙站在甲板上,遠眺着黃埔江岸邊的建築,瞧着它們越行越模糊,最後消失在海平面……
“部長閣下,您的貴賓艙已經安排好了,您現在是否想下去休息一下?”盧奇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徐乙身邊,用海員特有的那種嘹亮聲音,向他詢問道。
“謝謝,盧奇將軍。”
徐乙笑着搖搖頭,雖然他沒出過海,但船卻坐過不少,加上今天的天氣不錯,海浪並不大,所以也沒有常人第一次出海的那種暈眩感。加上第一次登上這種最先進的蒸汽明輪護衛艦,徐乙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起身處的這艘船來。
“盧奇將軍,能不能告訴我,船上這兩個冒煙的煙囪是幹什麼用的?還有船邊的輪子是怎麼回事?它們爲什麼會自己動?”最讓徐乙覺得奇怪的,就是船上那兩根比風帆還大的煙囪和船左右各一對明輪了。這艘船與其它船明顯的區別就在這裡,整支艦隊中,只有蝶達尼號有如此怪異的外形。
“這是蒸氣機的煙囪,這一對明輪也是由蒸氣機驅動的。”
“蒸氣機?這是什麼東西?”徐乙從未聽說過,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一種機械,一種剛利用到船隻上的機械。”也許是徐乙的地位,或許是徐乙帶有貴族口音的英語,讓平日沉默寡言的盧奇難得地爲這位特殊的客人解釋了起來。
蒸氣機被蘇格蘭鐵匠紐克曼發明,再到瓦特1790年改良完善,製出第一臺實用型的蒸氣機後,面世到如今只不過短短的的五十多年。而且把蒸氣機使用到船隻上,纔是近幾年的事。因爲大清國暫時還沒有出現鐵路,也少見那些用蒸氣機驅動的機械,所以徐乙還是第一次聽到蒸氣機的名字。
“蒸氣?難道是水氣?難道水氣有如此大的力量麼?”當盧奇簡單解釋了下蒸氣機原理後,徐乙非但沒有搞明白,反而越聽越糊塗了。
“當然!蒸氣機的力量是不可想象的,按原理說,它可以達到無窮無盡的力量。”盧奇作爲艦隊司令,對於蒸氣機還是很瞭解的。爲了讓徐乙真正明白蒸氣機的力量,還特意帶着徐乙去看了看鍋爐,並指着那臺巨大無比,正吞噬着成噸煤炭,發出隆隆巨響,冒着黑煙與蒸氣,並通過槓桿帶動機械的裝置一一解釋。
耳邊轟隆隆的嘲音,絲毫沒有讓徐乙感到喧鬧,因爲他一進到機房就驚呆了。瞧着那臺運轉的蒸氣機,再看着那些被帶動,正不停轉動着的機械,心中無比的震撼。
身邊的盧奇指着機器似乎在和他解說些什麼,但徐乙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因爲他已經被眼前的一切給完全吸引了,現在眼裡只有這臺發出轟鳴的蒸氣機。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徐乙才從震驚中慢慢醒來,再跟着盧奇瞧了瞧船上的後裝大炮等最先進設備後,這纔回到了甲板。
“這就是差距麼?難道這就是我們和洋人的差距?”
徐乙的目光有些遲鈍,他失神地望着起伏的海面,用盧奇聽不懂的中文輕聲暱喃着。一直以來,他只以爲洋人的堅船利炮比大清國的強,打敗大清國憑的也是這些武器上的先進。大清國也有船,也有炮,但這些差距在徐乙來看,並不太大,只要朝庭改良一下,完全可以達到和洋人一樣的水準。
可是,當看過蒸氣機後,徐乙才真正明白,洋人在技術面上,已經完全超越了大清國整整一個時代。就如盧奇准將自傲說的那樣,他們已經從手工時期跨越到了蒸氣時代。
五十年,至少五十年的差距!當徐乙問清楚蒸氣機的歷史後,他腦海中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五十年不是個短暫的時間,當自己的國家沉迷在天朝上國的虛榮,上下沾沾自喜而停滯不前的時候,洋人卻用着國人所看不起的“奇技*巧”,發明出如此東西,從而生生領先了我們五十年之遙。
徐乙的心漸漸沉重起來,同時也有些慶幸。這此出使,原意只不過是想避開皇位之爭的風波,順便去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可登船第一天的所見所聞,就讓他完全改變了初衷,面對這些新奇的東西,徐乙腦海中一直所考慮的那些還未成型的變革內容,隨之而漸漸清晰了起來。
海上的旅途原本是枯燥乏味的,可徐乙卻覺得異常充實。難得有機會搭載世上最快速的軍艦,看到目的最先進的武器和設備,徐乙哪裡會放棄瞭解它們的機會呢?
可惜限於身份和艦隊的軍事機密,船上有些地方不能爲徐乙開放,但作爲大清國出使美國的貴賓,盧奇對待徐乙還是非常客氣的,儘量滿足了他想參觀軍艦各處的大部分要求。
既然在語言上不存在溝通的困難,徐乙趁着機會,三天二頭往盧奇的船艙跑,不僅向他詢問那些機械的原理、用途和構造,同時還向他打聽世界各國的情況。
徐乙作爲使臣,當然也有幾名隨從。可這些隨從們,不是一上船就吐得暈頭轉向,躲在船艙裡再也沒有出來過,要不就是無所事事地聚在一起,靠聊天、曬太陽打發着枯燥的日子。
當他們瞧見徐乙與那些洋鬼子們交流、詢問的時候,都露出不以爲然的表情,似乎覺得徐乙作爲當朝一品大員,居然做出如此自降身份的事,簡直有辱天朝的威儀。
這些在國人眼裡非議的舉動,反而引起了盧奇對徐乙的好感。隨着兩人接觸日久,交情也漸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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