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函兄莫要着急,咱們進去再說……進去說……”
徐乙一點都沒緊張的樣子,反而笑眯眯地安慰起曾國藩來。
“什麼!讓我別急?事到如今,我能不急麼?”
曾國藩不明白徐乙爲什麼會如此心平氣和,急得跺着腳。
“呵呵,伯函兄有些火氣大了,來、來、來,先喝杯茶,去去火。對了,天色已晚,今天晚飯就在我這裡吃了,你弟妹的手藝還不錯,等會讓她做幾個小菜,肯定合你口味……”
徐乙沏了杯茶,輕鬆地和他開着玩笑。
“你……”
曾國藩沒想到徐乙會這麼漫不經心,他好心好意地爲好友心憂,特意連家不回就跑過來等他,可對方反而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彷彿根本就沒把這當一回事。
“既然徐賢弟如此不愛惜自己,國藩今日看來是多此一舉了,願徐賢弟此去揚威千里,高官厚祿傳子接代……在下莽撞,告辭!”
曾國藩犟脾氣一上來,天王老子都壓不住,只見他冷冷一笑,向徐乙拱拱手,轉身就要走。
“且慢!”
徐乙高聲呼道,並快走幾步,把曾國藩攔了下來。
“伯函兄今日所爲,徐乙全看在眼裡,對伯函兄良苦用意,實在是感激萬分。”徐乙也不顧曾國藩寒着臉,鄭重其事地向他拱手行了一禮。
這一禮下去,曾國藩的臉色好轉了許多,正想開口問徐乙爲什麼要這麼做的時候,徐乙先一步說話了。
“伯函兄,徐乙此次主動挺身,攬下使臣之事,也是有原因的,請伯函兄坐下後,我再慢慢和你解釋如何?”
“有原因?究竟有原因要冒這麼大的風險?”曾國藩已經緩和了下來,心頭的怒氣變成了疑惑,他回到座位上,向徐乙望去,疑惑不解地問道。
“避禍……”徐乙淡淡地答道。
“避禍?避什麼禍?我怎麼不知道?”曾國藩愣了愣,疑惑地問道。
可是,徐乙搖了搖頭後,就不再多說一句了。任憑曾國藩怎麼打聽,徐乙就是閉口不答。
這次,曾國藩沒有發火,因爲他在徐乙的眼睛裡瞧到了一絲無奈。看得出,徐乙似乎是和什麼人結下了仇,無可奈何之下,這才主動要求擔任使臣的。可曾國藩就不明白,以徐乙現在的地位,加上自己,還有他老師賽尚阿的權勢,有什麼事扛不過去的?非得用這辦法來避禍?
“徐賢弟,你究竟得罪誰了?我就不信了,非得這麼做麼?告訴我,我去求賽中堂去,他老人家出面,肯定能幫你解決……”曾國藩好心地建議道。
徐乙聽了卻有些哭笑不得,賽尚阿?要不是賽尚阿的話,他哪裡用得着花這麼大的力氣,饒這麼大的圈?這所有的事,都是因爲賽尚阿所起,曾國藩居然要自己去找賽尚阿幫忙?難道徐乙還不嫌自己麻煩多?要這樣做的話,到時候四阿哥一上臺,把自己也當成穆黨辦了,不得冤枉死?
“算了,這事我不想麻煩賽中堂,他在其位,也有他的難處啊!”徐乙說道:“而且此事已定,也無可挽回了。不過請伯函兄放心,我這次出使,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二、三年,我就回來了。”
曾國藩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出來。是啊!事情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如果現在打退堂鼓的話,就是欺君大罪,這可是什麼人都承擔不起來。
“徐賢弟……唉……”
“伯函兄,臨行之前,我想送你一件禮物。”
徐乙難得結交到曾國藩如此好友,非常擔心他走後,道光一死,四阿哥要對曾國藩不利。雖然上次醉酒,奕詝話裡沒有說要整治曾國藩的意思,但話裡卻也露出對作爲賽尚阿弟子的曾國藩不滿之情。而且曾國藩這人,論見識、才學、能力都是一流的,但性格過於堅韌,脾氣又犟,如果到時候奕詝大權在握,對賽尚阿動起來手,難保曾國藩不會爲自己老師出頭,而被殃及池魚。
藉着這次單獨相處的機會,徐乙想指點一下曾國藩,讓他學着收斂起性子,爲將來做好準備。
“什麼東西?”曾國藩奇怪地問道。
“一本經……”
“經?”
徐乙微笑着點了點頭。
究竟是什麼經書,讓徐乙如此看重?曾國藩忍不住有些好奇,他等待着徐乙把經書拿出來,可等了半天,徐乙依舊坐在那裡,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這經是沒書的,只有口傳,我這就說給伯函兄聽,希望伯函兄牢記在心。”徐乙先解釋了一句,然後開始說了起來。
“從前,在偏遠山村有個老頭,一天,家裡來了貴客。老頭叫兒子到集市買酒菜款待客人。兒子挑一擔空籮筐出去了,可老頭在家一直到太陽偏西還不見回來。老頭子急了,自己出門去找。在半路一丘水田田塍上遇到了兒子。”
說到這,曾國藩有些詫異,徐乙這是在說什麼呀?這故事和經有什麼關係?只聽到徐乙繼續說道:“誰知老頭瞧見兒子擔着一擔東西站在那裡,在他對面也站着一個挑擔子的人。兩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不動。老頭一見急壞了,板起面孔罵兒子:‘你這不成器的東西,家裡等你的酒菜,等得人都跳起來了。你卻死了一樣地站在這裡不動,你到底要做什麼?’兒子委屈地說:‘他不讓我過去。’老頭對那人說:‘兄弟,你下田放他過來吧!’那人怒道:‘你好偏心!你爲什麼不叫他下田,放我先過去呢?’老頭說:‘兄弟,你人高,他人矮,你可以下田,他不能下田;再說你是雜貨,他是吃的東西,你的貨可以浸水,他的貨不能浸水。’那人越發氣了:‘你看不起我的貨!他小我大,他越要讓我,我不能讓他。’老頭也氣了:‘罷,罷!只有我下田了。’老頭脫去鞋襪,站到水田裡,用手託過那人的擔子。這才把那人打發了,和兒子挑着擔子回來。”
徐乙微笑着閉住嘴,曾國藩聽得似懂非懂,正琢磨着這故事的味道,只聽道徐乙拍手笑道:“伯函兄,這經嘛就這麼點,我講完了,至於你能悟多少,就靠你自己了……”
曾國藩皺着眉頭,問道:“徐賢弟,這是什麼經?我怎麼聽得怪怪的?”
“此經有個名,叫《助寧》!”
“《助寧》?”曾國藩反覆古月叨着這兩個字,把它與內容聯繫起來,苦苦冥思,好半天,眉毛輕輕一跳,似乎悟到了點什麼。
“恭喜伯函兄!”徐乙笑着站起來,拱手說道。
曾國藩這時候才真正知道了徐乙良苦用心,同時也明白他爲什麼會選擇出使的方法避禍了。也站了起來,深深向徐乙一鞠躬……
轉眼間《大痞臣》已經寫了六十多萬字了,老龍需要大家多多的支持和鼓勵,只好唐僧般的呼喚:求鮮花、求打賞、求鮮花、求打賞、求鮮花、求打賞、求鮮花、求打賞、求鮮花、求打賞、求鮮花、求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