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師,您真是個好人!”奕詝本就是個聽風就是雨,耳朵跟子軟的傢伙,何況現在又欠下了徐乙一個人情,雖然還沒有完全消除對徐乙的偏見,但神態上明顯有了轉變,說話中也客氣了許多。
“四阿哥不要這麼說……”徐乙恭敬地說道:“四阿哥敬師重道,有仁有孝,天下誰人不知?將來如登大寶,必然成一代名君。”
“我能成爲名君?”奕詝眉毛一揚,驚喜地問道。
“當然……”徐乙臉不紅心不跳,吹起牛來不打草稿,當下就用能想得到的話把奕詝給好好捧了一捧,逗得他高興不己。
“好!好!假如有一天我真成名君,一定好好獎賞徐老師您!”奕詝哈哈大笑道。
“謝四阿哥賞!”徐乙面露喜色,連忙打着雙袖,一個千就跪了下去。
“起來、起來……徐老師,您是我的老師,弟子受不起您這麼大禮啊!”
“當得!”徐乙賴在地上,微笑着說道:“今日爲師,明日就是臣,四阿哥是我主子,怎麼就受不得呢?”
“哈哈哈!”奕詝笑得眉開眼笑,連連點頭。
把徐乙拉起來來,心情大悅的奕詝開心的與徐乙聊了好久。兩人之間的關係由此突近了許多,徐乙察言觀色之下,覺得奕詝對自己似乎戒心幾乎消散,親近非常,也漸漸放鬆了剛纔緊張的心情。
“古人誠不欺我,塞翁失馬,焉知禍福!這話的確不錯,要不是捱了這一頓羞辱,奕詝這臭小子那裡會這麼快對我改觀?如果不是今天的事,要不然將來倒黴的時候,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呢!”想到這,徐乙暗暗得意了起來,只不過心頭對奕訢的自行其是,導致差一點兒害了自己,還是有些惱怒。
“徐老師,今天的事……您不會……”分手的時候,奕詝擔心徐乙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有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今天的事?哦!對了,今天四阿哥學習非常刻苦啊!不過……以後請四哥別太勞累,記得老是看書也不好,過由不及會傷身,如果學累了,出去耍耍調劑下心情會更好的。如果皇上以後問起的話,我定會如實稟報,並向皇上建議的。”徐乙向奕詝擠擠眼睛,心照不宣地答道。
奕詝喜笑顏開,聽了連連點頭,並親自把換了件衣服的徐乙送出了宮,直到徐乙的轎子走了好遠,還見到他站在那裡滿意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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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阿哥!你怎麼就這麼糊塗呢?”趁着夜色,徐乙悄悄地去見奕訢,等進了屋子,他關上門窗,轉過身來就嚴厲斥問道。
“老師……弟子怎麼了?”
奕訢見徐乙來找自己,心裡非常高興,可還沒來得及等他開口,就聽徐乙如此訓斥自己,不由得一愣。他驚愕地問道:“老師……你衣服是怎麼?”
“別管我的衣服!”徐乙一把抓住奕訢的手,把他拉到屋角里,壓低着聲音嚴厲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去找過靜妃娘娘?還讓娘娘幫你去求皇上改嗣?”
“這個……這個……”奕訢嚇一了跳,這事他是瞞着所有人悄悄做的,怎麼會給徐乙知道了?心虛之下,他避開徐乙的目光,下意識地矢口否認。
“沒有?你別騙我!說實話!真的有沒有?”
“真的……”奕訢被徐乙冷竣的目光一掃,嚇得把後面的謊話給縮了回去,低着腦袋點了點頭。
“糊塗!好糊塗啊!我不是和你說了麼?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你……你怎麼會這麼幹呢?”徐乙證實了從奕詝那裡得來的消息,痛心疾首地跺着腳,指着弟子又是嘆氣,又是惱怒。
“爲什麼就不能這麼幹?”奕訢稀裡糊塗地丟掉繼承權,心裡本就鬱悶非常。論才學,論本事,論見識……他那點不比自己那位遊手好閒的四哥強?爲什麼偏偏就因爲一個疏忽大意,就使得皇帝寶座與自己失之交臂?奕訢的這口氣在心裡憋了好久了,找生母華貴妃哭訴,求她在道光枕邊幫自己說些好話,或許能夠讓道光改變主意。這件事對他來說,並沒覺得做錯了什麼,徐乙憑什麼說自己不能這麼幹?
“六阿哥,我明白你的想法,也知道你要這麼做的原因。可是……你知道麼?這麼做是徒勞無益啊!”徐乙忍着怒氣,耐心地解釋道:“皇上的性格向來多疑,華貴妃不提還好,如向皇上提起這事,反而會引得皇上疑心。疑心一起,非但不會改嗣,反而對你,對華貴妃都沒好處。過後……皇上或許看在父子、你和華貴妃親母子的情份上,就算有不悅,也不會說出來的,但是!皇上會怎麼想?怎麼看待你這所爲呢?這更會堅定皇上立四阿哥的決心啊!”
瞧着奕訢年少氣盛,有些不以爲然的樣子,徐乙嘆氣搖頭,拋出了最後一句話:“六阿哥,還有件事我也是剛剛知曉,你知道嗎?你找華貴妃訴苦的那天,四阿哥恰巧就在屋外,你和華貴妃說的那些話……他都聽見了……”
“什麼!老師你說什麼?”奕訢猛然擡起頭,吃驚地問道。
“四阿哥聽到了你和華貴妃的談話!你怎麼就不小心呢?唉……”徐乙既惋惜,又憐憫,嘆聲重複道。
奕訢的表情頓時大變,他連連後退,帶着驚愕的眼神,不敢相信地瞧着徐乙,嘴裡喃喃自語:“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我……四哥……這……這怎麼可能?”
“此事千真萬確!”徐乙沉痛地說道:“我不知道當日你去見華貴妃時是怎樣的,但四阿哥的確聽到了你們的對話,而且因此惱羞成怒,已經把你……嫉恨在心了……”
“我……我……”
奕訢張了張嘴,想分辨,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雖然他不明白徐乙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事的,但徐乙說奕詝聽到了他和生母的話,應該不會是假的。再回想到近些日子,奕詝與自己的關係的確有些疏遠,奕訢漸漸相信了徐乙的話。
“老師!你可要救我!救我啊!”
被未來的皇帝得知自己暗中在奪位,等將來新皇即位後,自己是什麼樣的結果,奕訢作爲皇子當然清楚,想到這,奕訢猛然嚇出了一身冷汗,腿一軟,衝着徐乙就跪了下來。
“六阿哥……快起來!快起來!”徐乙連忙把他拽起,看着燭光下他那張年輕非常的臉,不由得又嘆了口氣。
奕訢雖然聰明能幹,志向遠大,也是最適合當皇帝的人選,但畢竟太過年輕,考慮不周之下,做事也太隨心所欲了。無意中闖下如此大禍,奕訢將來的地位肯定要受損害,要知道在封建皇朝中,帝王最顧及的就是奪位之爭,爲了皇位,甚至可以父子相殘、兄弟間兵刃相見!其中刀光血影、殘殺手足等之類的事實在是太多了。瞧着奕訢那雙驚恐害怕的眼神,徐乙能理解他心頭的恐懼和擔心。
清朝一代,皇位爭奪最厲害的當屬康熙朝了,當年九王奪嫡如何慘烈,雍正即位後毫不手軟地就向自己親兄弟們開了刀。那些競爭者,不是圈的圈、就是貶得貶,甚至還把威脅最大的八阿哥抄家奪爵,最後還賜了個“阿其那”的狗名羞辱他。這些,徐乙清楚,作爲皇子的奕訢也當然知道。如果將來四阿哥奕詝即位,也如此對六阿哥奕訢的話,奕訢這輩子就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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