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魯的冒牌皇帝

木言的眸子似曾相識。確實如此,有點像楊花,卻又不全然相似。楊花的眼眸,靈動有神,清澈與狡黠。而木言的眼眸沒有情緒,即便此刻與他相望,他也看不到其中有任何的生氣。

這個女人,看破世情了嗎?還是她的眼眸,原就是這般,無神且無盼?

他爲何要在一個這樣的女人身上尋找楊花?楊花死了,不是嗎?她和水緣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他親眼看到他們都從深崖墜落,他還聽到楊花對他說,要他好好活着。

一瞬,水雲頓時跨下肩膀。

那個女人倒好,死了一了百了,還交待要他好好活着。殊不知,活着的人,遠比死去的人要痛苦。

活着,這麼無趣!

默不做聲地轉過身,水雲往前走去,不再看木言。這麼長時間以來,他第一次正視楊花已然過世的事實。

以往幾年,他派許多人查找楊花的下落,只不過是想告訴自己,楊花沒有死,她還活着。她沒死,自己活着就有希望和憧憬。

可是木言卻告訴他,楊花已死的這個事實。如今,他是否要正視這個事實?

前面男人的背影,看起來有些頹廢。

木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着那個男人背影徑自發呆。他是不是透過她想到了楊花?於是,他才變得落寞與頹廢,是這樣嗎?

前面的男人,似乎忘記了她的存在。既如此,現在是很好的逃跑良機。她的手中還擰着包袱,全部家當都在這裡,也無需回畫舫,便能直接走人。

再看一眼越走越遠的身影,木言有些不捨。想到這個男人從此後再與她無瓜葛,她便覺着心很慌。

原來,她還死心不息,她還是會,不捨。

直到那個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木言才長嘆一氣。稍微振作精神,她迅速往城中走去。

找到一家小麪館,叫了一碗牛肉麪,吃飽喝足才往城門方向而去。她吃麪的動作極快,走到城中,走動的人還是不多。

冷清的街道,看起來有些寂寥。

不知道是心境使然,還是何因,只不過覺着心下悽然,連帶看到這清寂的街景時,會覺着有些彷徨及無助。

她經歷了太多生死。原以爲早已看透世情,如今才知道,她的愛恨情仇,還在,一直不曾遠去。

所以在知道要再次遠離那個人的時候,她會覺得傷心。

邁着碎步往城門而去,那裡,很冷清,只是偶有幾個人出城進城。駐守城門的侍衛,似乎百無聊賴,有些更誇張,直接在那裡打瞌睡。

木言提着小包袱,已經悄然走到城門口,等着侍衛放行。

“你要去哪裡?”有道聲音,如同鬼魅般在她身後響起。

無需回頭,木言便知道那是誰。她以爲自己和他再無牽扯,結果,她還是無法走出他的視線範圍。沒有過多的驚訝,也沒有太多的喜悅。她以爲,這只是證明,她和他的緣分還沒斷,僅此而已。

看到木言的後腦勺,水雲有種想打人的衝動,而且對方還是一個女人。

他徑自失魂地走在前頭,待他回魂,才發現那個女人沒有跟上來。折回原路,已然不見她的蹤影。

這才知道這個女人居然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想逃跑,本想在城中找她,後來纔想起,只要守在城門,這個女人要出城,定會經過這裡。

於是他靜候在城門附近,等着那個女人自投羅網。他不知道爲什麼會不捨得對這個女人放手,唯一能夠說服自己的,是因爲她的身上,有楊花的影子。可是畫眉也有那種特質,他卻不曾對那個女人產生不捨的情緒。何況畫眉還有天仙般的美貌,而木言,什麼都沒有,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

本想就此離去,可是腳步,已自動自覺地走到城門附近。

遠遠的,他便瞧見木言的身影。身着一件粗布青裳,下面,是一條老舊的長裙。也知道她的臉,只是很平常的容貌。不可人,無美貌,可他卻覺着她邁着碎步緩緩前行的身影,飄然出塵。

他怕是出現了錯覺,纔會有這種反常的情緒出現。那一瞬,他居然會覺着那張映照在朝陽下的臉,美得出塵。她的臉,居然和楊花的臉,重疊。 шшш●тт κan●c o

水雲甩了甩頭,再次看向木言,發現確實是自己的錯覺。

那是木言的臉,不苛言笑的模樣,似乎沒有能令她驚異的事。就不知道自己突然出現,是否會令這個女人動容。

他出現在她的身後,並且出聲提示自己的存在。

木言卻沒有回頭看他,還是用後腦勺對着自己。這又和他以爲的,有所出入。這個女人,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驚異之情,她甚至,不回頭看他。

什麼時候,他的存在感,變得如此之差?

失去耐性,水雲粗暴地將木言的身子轉向他。本慾火爆地將這個女人斥責一頓,在見到她無光彩的雙眸之時,便又將要說的話收回腹中。

真是見鬼,他怎會對這個女人產生憐惜之情?他怎會不捨對這個女人大聲說話?

想到這裡,水雲又覺得這個女人極爲礙眼。從來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便說什麼,這個女人……

再看一眼木言,水雲頓時更火大。別開眼,他拖着這個女人往前走,不給她喘氣的空間,直直地往她行館的方向而去。

連拖帶拽,男人手中拉着一個女人,怒氣衝衝地往前衝。最重要的是,男子丰神俊美,邪魅異常。但他身邊的女人,就太過平凡了些。兩個人看起來極不般配,再一細看,又覺着二人走在一起,有一種極爲協調之感。

路人感覺到男子的怒氣,本欲一窺究竟是爲何,但一看到男子掃過來的冰冷且霸氣的魔魅眼神之時,便又趕緊別開視線,不敢放肆。

這個男子,有君臨天下的氣勢,渾身散發的尊貴氣息,令人不敢直視。

男女所經之處,迎面而來的路人,會自動自發地讓出一條道路讓他們經過。這情形,就如同皇帝出巡一般,極爲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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