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馬知道這裡是宇宙飛船是因爲一旁的舷窗外轉動着的正是地球,他反覆調整自己的腦袋,終於確定外面的應該就是真正的地球,不是什麼投影。
不過,這樣的科技應該是在覈爆以前纔有的吧?考慮到自己這麼多年也沒有聽說過其他人類聚集地的消息,說不定真的有羣幸運兒繼承了大量的科技呢。
“海馬瀨人,好久不見。”
雖然這個人這樣說,但海馬對他沒有任何印象。
面前的這個人類,應該和自己一樣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只不過他的頭髮完全脫落了,身體也和大量黃金製成的機械組合在了一起。
老人坐在海馬的牀邊,費力地把自己背後的一個巨大的罐子移動到兩人之間。
“不記得我了嗎?”老人艱難地開口了,他的兩側臉頰都被挖成了大洞,左右各一根管子插入洞中,用來將那個大罐子裡的東西輸送到老人嘴裡。
閉上嘴巴,用了吸了一口罐中的黑色物質,老人開始自我介紹:“遊佐天羽,你應該有印象。”
海馬瀨人的眼神呆滯了,他的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遊羽的臉,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遊羽似乎很滿意這個反應,大口吸了幾下罐子,繼續和海馬聊天:“我這個初代決鬥王你應該有印象吧?”
“謊言,遊羽早在六十年前就死了。”海馬瀨人記得這位老友的死訊,而且,他怎麼也無法將記憶裡那個蒼白俊美的少年和眼前的老人聯繫到一起。
這個老人身軀壯碩,將近2米的身高和他那混合着黃金的軀體給人極強的壓迫感,那被改造過頭的臉更是讓人恐懼。
遊羽笑了,兩根管子都被他臉上的肌肉提到了顴骨的位置:“你見過我的屍體嗎?沒有吧,你只是聽說了這個消息,就像之後城之內去世的消息一樣,你只是聽說我們死了而已。”
海馬瀨人不打算和眼前的怪人繼續爭辯了,不如順着他的意思,挖出更多情報:“好吧,遊羽,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這些年你又在哪裡?幹了什麼?”
“你問題太多了,還是等大家都到齊了我再解釋吧。”遊羽拍拍手,一個桌子自己從門外移動了進來。
桌子上的碎片古樸而富有神秘感,遊羽輕輕拿起,開始有規律地組裝。
“那個是,千年積木!”海馬努力支撐起自己的脖子,看着遊羽手中逐漸拼裝起來的倒金字塔:“你是怎麼得到它的?”
“很簡單,”遊羽眼眸低沉:“把埃及炸平然後不停犁地就行了。我把那個墓穴所在的地方挖空了至少50米深,千年積木就這樣被我刨出來了。”
手裡的碎片基本上都被拼好了,只差最後一個荷魯斯之眼的方塊。遊羽把它們輕輕地放到桌子上,看向海馬瀨人:“你,還能召喚青眼白龍嗎?”
海馬瀨人傲然一笑:“你說呢?”他和青眼的羈絆可不是會被時間洗刷的東西啊。
“好,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遊羽似乎是累了,靠在沙發上仰頭閉目養神了一會。
“放心什麼,你這傢伙到底是誰?”
“遊羽,如假包換。”遊羽拍拍手,一個透明的水晶棺材被豎着推了進來。
海馬瀨人看着那隻推水晶棺的黃金殭屍,終於相信了幾分面前的人是遊羽這樣一個荒謬的事實。
水晶棺裡的那具屍體,海馬眯着眼睛看你很久,那具乾屍給了他一種莫名地熟悉感,他再思考那種感覺從何而來。
遊羽低頭看看自己左手腕上的屏幕:“時間到了,我們四個遲到60年的聚會可以開始了。”
他用力將最後一個部分組裝到千年積木上:“阿圖姆,給我從冥界醒來,好好地見證我的表演吧。”
千年積木從遊羽的手上飛起,緩緩轉動,投影出一個人影。是暗遊戲,在冥界度過了這六十年的漫長歲月,他的外表依舊沒有變化。
“海馬?還有,你是遊羽?”暗遊戲在靈魂方面還是敏銳的,哪怕遊羽的變化如此之大,他還是認出來了。
“居然,真的是……”海馬震驚地看着遊羽的臉。
遊羽指了指水晶棺材裡的乾屍:“還有我們親愛的城之內醬,不過現在已經變成城之內幹了,哈哈哈。”
不妙啊,十分的不妙,遊戲和海馬對視一眼,兩人都覺得面前的這個遊羽有點怪。
“你對城之內做了什麼?”海馬瀨人忍不住先開口。
“不要急不要急,我現在就給你們好好講個故事。”遊羽很滿意這樣的場景,作爲謝幕可謂是再好不過。
“有一個叫遊羽的倒黴鬼,身體有一種嚴重的缺陷。如果人是一個裝着生命力的罐子,”遊羽敲了敲從自己背後放下來的大罐子:“那麼我們的倒黴鬼遊羽就是一個底部有缺口的罐子。”
“這導致了一個嚴重的後果,他的生命力每時每刻都在流失。”遊羽再次吸入罐子裡的黑色物質:“他想到了一個辦法,獵殺犯罪者,奪取他們的生命力。”
“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至少可以多給他吊一段時間的命。”
遊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你殺了那麼多古魯斯成員,原來是爲了這個。”
遊羽點點頭:“可是還是有問題,生命力多了,對身體的壓迫就會變大,也就是罐子的洞會變大,生命力反而流失得更快。”
“因此,我只能把生命力維持在一個非常低的水平。每時每刻,我都在瀕死的痛苦裡徘徊,我唯一可以擺脫痛苦的時刻,就只有TMD吃下藥的那幾秒鐘而已啊!”
遊戲和海馬終於明白遊羽爲何會被奧利哈剛之神的力量引誘,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這,不知道你的情況,這是我們的錯,但是你應該跟我們說啊。”遊戲爲難的說道。
“說了你們就會同意讓奧利哈剛之神留在世界上?就會同意我拿祂續命嗎?”遊羽問道。
遊戲斬釘截鐵地拒絕了:“這不可能,奧利哈剛之神的力量太危險了。”
“那你TM叫個毛啊?除了奧利哈剛之神還有什麼東西能救我?”遊羽情緒激動地吼了回去,吼完趕緊又吸了幾口罐子。
“不過後來我想通了,朋友們,擺脫痛苦的方法很簡單。”遊羽拍拍自己旁邊的罐子:“只要一直給自己提供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就好了。”
這就是遊羽的解決方案,黃金卿的解決方案是維持最低限度的生命力不讓情況惡化,而遊羽選擇直接掀桌子。
如果這個罐子上的洞會因爲生命力的增多而擴大,拿乾脆一直灌注生命力,哪怕洞被擴得和口徑一樣大又如何?只要不斷灌入大量的生命力,遊羽的身體就好似一根水管,雖然漏個沒完,但一直都是滿的。
“知道我是怎樣實現這個目標的嗎?這要感謝城之內的優秀基因,以他的基因爲父本,亞馬遜的末裔爲母本,生產出來的子代生命力旺盛的不可思議。”遊羽敲了敲城之內的棺材。
“然後你就核爆了地球,佔領了其他地方來繁殖你的藥材。”海馬瀨人的眼神如果可以殺人,遊羽此刻已經死上幾百遍了。
遊羽用力鼓掌:“沒錯沒錯,精彩精彩,哪怕你已經無力決鬥了,海馬呢依舊有驚世智慧啊。”
“那麼,能不能開動你的驚世智慧,猜猜現在我的目的呢?”
猜不出來,海馬瀨人就不解遊羽到底想要幹什麼:“如果你是爲了給自己續命,你爲什麼要把我們拉到飛船上?”
“首先,我活不過今天了,”遊羽攤開雙手:“我的身體已經惡化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這個罐子裡的東西濃縮了幾千位藥材的生命然而我已經快要吸收不了它了。”
“所以你來這裡,懺悔自己所做的一切?然後自私地死去?沒有人會原諒你的!”海馬瀨人現在憤怒得出奇:“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都冤魂永遠不會讓你安息!”
“你TMD在狗叫什麼,海馬瀨人?老子需要乞求TMD任何人的原諒嗎?是你們徹底摧毀了我的希望,懂嗎?”遊羽歇斯底里地吼叫起來,把海馬從牀上拉到自己面前。
“我的精靈們爲了我付出了生命,是你們讓他們的所有付出都變成什麼樣笑話!是你們不理會我的辯解徹底解決了奧利哈剛之神,我走到今天這一步,一半是達姿另一半就是你們所賜!”
海馬瀨人也不甘示弱:“這就是你的理由?因爲這樣可笑的理由就用核彈殺了那麼多人?”
“對,對,對!這就是我的理由,如果世界還存在秩序,我怎麼推進我的續命計劃?只有用核彈把法律摧毀,我纔可以肆無忌憚地生存!”
遊羽用力把海馬的頭摁在舷窗上:“這就是我今天的目的,我不是來乞求任何人的原諒的,我是來摧毀你的一生的!”
摧毀自己的一生?什麼意思?海馬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地球上冒出大片蘑菇雲。
“上一次核戰爭沒有扔完的東西,現在我全都扔出來了。”遊羽滿意地看着地球:“現在應該只有蟑螂,不,只有水熊蟲才能存活吧。”
他貼到呆滯的海馬旁邊,順便吧暗遊戲的投影招呼過來,親暱地攬着兩人的肩膀:“你們摧毀了我的精靈們用生命的付出,我就摧毀你一生的心血。”
暗遊戲只能崩潰地大吼:“你這個,你這個瘋子!”
“沒錯,60年前就瘋了,直到現在。”遊羽笑着欣賞慢慢平靜下來的地球。
“好了,我要死了,你們二位可以在飛船上用我剩下的物資存活很長時間,”遊羽說道:“雖然阿圖姆你不需要這些物質,但維持你身體的黑暗力量也管夠。”
看着兩人已經崩潰的樣子,遊羽笑着搖搖頭:“作爲你們的好朋友,我實在不忍心看到你們消沉地樣子,這樣好了,我臨死之前交給你們兩個任務。”
兩人依舊沒有反應,只是看着地球落淚。“首先是海馬瀨人都弟弟,海馬圭平。”遊羽說完,又一口水晶棺材被推了進來。
“他可以在裡面苟活幾年的時間,等到裡面都營養液耗盡就會餓死。”遊羽笑着看向已經打起精神來的海馬瀨人:“你們在這之前破解我留下的密碼鎖就可以救他出來,要是幾年時間都破解不了,你們就親眼看着他死吧。”
“另外,這艘飛船上有幾百個人類的胚胎和動物的受精卵庫以及植物的種子庫,你們可以在覈輻射消失之後用它們重建人類文明。”
現在,遊戲和海馬終於有了精神,不過暗遊戲還是心存顧慮:“你會這麼好心?”
“我只是給你們一個機會罷了,現在我要死了,聽好了,海馬圭平的棺材,密碼提示是安修奧克蘇恩。倉庫的密碼提示是哈利路大旋風。”
遊羽說完就把自己臉上的兩根管子拔掉,那個巨大的罐子已經被他吸完了,現在他可以閉目等死了。
那兩個提示是他瞎編的,海馬圭平的棺材有兩層,第一層的密碼是他臉滾鍵盤亂打出來的東西,他自己都不知道。
至於第二層嘛,根本連鎖都沒有,就是一個隔絕外界的密封裝置。上面有一個假的輸入密碼的界面,實際上那個界面只有一個功能,就是在其他人輸入一串字符並按下確定後,回覆一句“密碼錯誤”。
那些所謂的胚胎什麼的也都是真的,只不過只要打開存放它們的容器就會爆炸罷了。
這就是遊羽最後的報復,現在他可以安心地離去了。閉上雙眼,擁抱死亡,只不過過了很久,遊羽都沒有發現任何變化。
“奇怪,死亡居然如此輕柔嗎?”遊羽睜開雙眼, 發現海馬和遊羽如同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什麼鬼?難道是死前的走馬燈嗎?好像確實有人死前會回顧一生的說法。”遊羽再次閉上眼睛,過了一會有困惑地睜開。
“不對勁,十分不對勁。爲什麼我沒有具體的記憶?”遊羽現在只能回憶起自己一生的梗概,稍微具體一點的東西都無法記起來了。
“可是,有些記憶卻十分清晰,好像剛剛經歷過一樣。”遊羽敏銳地發現自己清晰的記憶喝模糊點梗概之間似乎有一個轉變的節點。而且,他覺得自己目前的處境很久之前經歷過,有一種強烈的既視感。
現在他開始回憶那個節點:“是了,決鬥都市半決賽,我和馬利克對戰的中途開始出現了這種變化。”
一種不好的猜測浮現在遊羽的心頭,他試探性地喊了一句:“馬利克!”
周圍的景色開始不自然地波動,遊羽接着大喊:“馬利克,你在看着我吧?我已經將你看穿了!”
周圍的一切如同褪色般散去,而暗馬利克的意識體就站在遊羽的不遠處。
遊羽感覺腦內的某種限制被打破了,他忽然發現把城之內和海馬圭平的棺材推進來的人不正是暗馬利克嗎?
爲什麼當時自己沒有察覺,就好像棺材會自己移動一樣?而且,看着周圍顯露出本來面貌的環境,遊羽發現這裡正是自己的意識空間,他之前就是在這裡爆了夏迪的金幣!
暗馬利克現在很不好,非常不好,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