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再一次將視線從知非道人身上挪開。卻說神州大地上,一處仙氣氤氳、雲蒸霞蔚的仙境之中,瑤草遍地,白鶴迴翔,絲毫不遜色於天上瑤池。
便是在這一方清淨仙土之中,一條通體雪白,晶瑩如玉的小白蛇,眼中閃爍着溫潤的靈光,懷着對於成仙的憧憬,悄悄地游下山去,向着西南方向爬去。要說道行,這條白蛇也是煉神反虛的境界,要騰雲駕霧,那也不是什麼難事。偏偏小白蛇聽到山中的兩個小動物的對白,卻是放棄了這條捷徑。
小白蛇聽到的不多,只知道那兩個小動物說的是在蜀中的青城山,藏有道門大能丈人前輩的福澤,若是能得到,不僅能有機會位列仙班,而且蛇蛟之類身具龍族血脈的生靈還能有機會化作龍形。無疑的,小白蛇聽到這裡,便自動了心了。成仙啊,對她來說不難,但要得成正果,位列仙班,那就不容易了。小白蛇心性單純,唯獨對於得成正果,位列仙班這一點抱着極爲深切的執念。是以,沒有絲毫猶豫的,帶着點點對那個一直板着臉,似乎從來不愛笑的師父大人的一點愧疚,小白蛇留下一封潦草的書信,藏在大師姐的枕頭下面,便懷着美好的憧憬,向着夢想出發了。
一路上的艱辛——唔,對於這麼位將要成仙的大妖來說,似乎不太恰當。總之,櫛風沐雨,披星戴月,小白蛇心裡只有這美好的願景,一點兒也不覺得苦。
只是這愚蠢的小白蛇,卻是從來不知道她那不苟言笑,卻對弟子關懷備至的師父的來頭,有什麼樣的機緣,能趕得上她師父動動手指?他年再回想舊事,也不知小白蛇會不會被當時的自己給蠢哭了?
小白蛇的“離家出走”,她那神通廣大的師父自然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都不需要掐指一算,便知事情原委經過,冷聲自語了一聲:“哼,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算計到了本座的頭上了。”正要給那幕後算計的人一點兒教訓,卻又忽然算到自家這傻乎乎的徒兒居然另有一番機緣。便又按下了心思,靜觀其變。
與此同時,珞珈山潮音洞正在誦經的觀音菩薩,忽然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顫,一股子透入靈魂的冷意侵襲,將這位大慈大悲的菩薩給嚇了個夠嗆。疑神疑鬼地細細查探,卻是一無所獲,掐指細算,也是毫無由頭。“莫非是哪位大神通者惦記上了貧僧?不應該啊,自己素來小心翼翼,從不招惹得罪不起的存在。莫非是呂純陽這老梆子在暗中算計?”觀音菩薩思量無果,也只好先且放下,只是心中尚留的陰影讓她神思不屬,時刻小心提防着。
與此同時,小白蛇的大師姐也自發現了小白蛇的留言。那歪歪扭扭的字體,自是難不住她,讀完之後,額頭也不由豎起了幾條黑線,自家這蠢師妹,她也是無力吐槽了。不過,她還是到了師父面前,回稟此事:“師父,小白那蠢貨偷摸摸的下山去了,也不知是被誰蠱惑,弟子要不要去將她帶回來?”
小白蛇的師父擺擺手,道:“不必了。她此行雖有一些磨難,但也能得一番大造化,且由她去吧。再說了,幾百年前,這蠢貨嘴饞,偷吃了人家金丹,這回出去也順便了了這樁因果。我道門中人雖不怕因果,卻也沒必要沾染業力。無豔,你須記住大道修行,不昧因果,天道承負,好借難還。”
感情這位小白蛇的師尊竟是傳聞中的驪山老母,也是女媧娘娘的一具化身,不怪乎只是微一動念,便教觀音大士感覺到透心的寒意。只是不同於聖母女媧娘娘,驪山老母性子外冷內熱,又好爲人師,教出了不少出類拔萃的弟子。眼前這位叫做鍾無豔的女子,便是她得意門生之一。莫要奇怪,大神通者往往能化身萬千,且都各有性格,並非千篇一律。
驪山老母說着小白蛇的事情,卻又習慣性的拐到教育弟子上面來了。垂眸拱手的鐘無豔心頭暗自嘀咕:“又來了。”好在驪山老母終究還是記得正事,她可以暫時不計較觀音的算計,留到以後再做清算,但卻不能容忍驪山上有着勾搭佛門算計自家弟子的小妖,便向鍾無豔吩咐道:“無豔,你去將那兩個暗中蠱惑那條蠢蛇的小妖處理了。”驪山老母心頭頗爲火大。自己慈心於物,收容這一干小妖生靈在此修行,時不時地還爲他們開講道法,卻並不干涉他們的去留。只是,沒想到自己的寬容放任,倒是被欺上頭來了,實在可恨得緊。
要說這條小白蛇的身世來歷,那還當真嚇人至極。卻說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復地不周載,方有女媧娘娘煉石補天之事。只是卻鮮少有人知曉,當時追隨在女媧娘娘身邊的兩尊神獸白矖和騰蛇也參與補天,併爲之獻出生命。白矖和騰蛇雖然身死,補天而亡,但卻留下了血脈,當時還是一顆蛋的小白蛇。
錯非是對白矖和騰蛇十分懷念,以小白蛇的蠢萌,又豈會得到驪山老母的青睞,收爲親傳弟子?至於說爲何小白蛇來頭這般驚人,資質自是不差,又是驪山老母這般聖人化身親自教導,怎麼會到現在也還只是個未入仙道的存在?其實一點兒也不奇怪,無他,小白蛇先天不足,自孵化出來算起,也不過是經歷了一千六七百年光陰。加之驪山老母偏愛這小弟子,有心要爲之築下最紮實的根基,是以一直壓迫着小白蛇的突破。或許,也正是因爲驪山老母的期望太高,小白蛇實在沒耐心再苦熬着打磨法力,磨鍊根基,纔會在數百年前盜人金丹,這會有被人蠱惑,溜下山去尋找機緣?而驪山老母也是知道自家小徒弟的心思,這才放任自流,任她下山?這些大神通者的事情,誰個又能說得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