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之下,殺機四伏,靜室之中,人心詭譎。
白城攔住清月道人,留下盧劍山不殺,一方面是因爲今日來此之前,他已經猜測張道人會尋機殺死自己,故此留下盧劍山的性命,把盧劍山當做關鍵時刻的一張暗牌。
白城深知,張道人雖然極想讓盧劍山死,但絕不願將盧劍山的死與張道人自己扯上關係。
另一方面也是爲了從盧劍山口中探出道法的奧秘,當日白城與孫道海交手時,便想借機逼問出道法奧秘,不料孫道海情急拼命,白城一時收手不住,失手將孫道海殺死,便只得作罷。白城今日擒住盧劍山,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白城幾句話向盧劍山點明利害關係,索要九靈飛焰符護身。
盧劍山不是蠢人,雖然是被白城暗算,心中極爲憤怒,但也知道如今形勢,白城若是能活,自己還有一線生機,白城若死,則自己十死無生,故此也不遲疑,便答應下來。
城見他雖答應下來,卻又說直言此路不通,有些奇怪,問道:“不知其中還有何問題,還請盧道長指教。”
盧劍山強壓怒火,問道:“你對道門修煉之法瞭解多少?”
白城說道:“在下曾在一本道經中讀過,武學門派從身體入手,重視肉身修爲,道門從精神入手,重視心神之力的運用。”
盧劍山眉頭一挑,說道:“你說的不錯,道門弟子由修心入手,到一定境界後,方纔反過頭來修煉肉身,武林門派則是從打熬肉身做起,所以道門中人,心神之力的修爲,往往要比武林中人高出不少。”
他接着說道:“貧道雖不知你是用什麼辦法收束身上氣血之力,隱藏了一身修爲,但從你剛纔的出手來看,恐怕還未念動大成吧?”
白城點頭說道:“道長慧眼如炬。”
盧劍山長嘆一聲,說道:“道門之中所用的符籙、法器,都需要以心神之力催動,若只是催動符籙,平常人勉強也可以辦到,但要想催動法器,以武林中人的心神修爲而論,至少也要念動大成才成,所以縱然將這塊玉符傳給你,也無法使用。”
盧劍山本以爲這個消息性命攸關,一旦說出,白城縱然不大驚失色,也要面色沮喪。
不料,白城面色絲毫不變,略一沉吟,問道:“還請道長細說緣由。”
盧劍山見白城對自家困境毫無在意,也有些佩服他的大膽,耐心說道:“符籙由道門之中的練氣高手,將天地元氣以符文之術,封印於符紙之中,催動符籙時,只要在心神之中觀想符文,便可點燃符籙之中蘊含的力量。法器卻截然不同,乃是煉神宗師,將天地之間的各種精魄,煉製到法器之中,若要使用法器,必須先以心神之力,將其中的精魄降服。要知道,武林之中向來不重視心神修煉,絕大多數武者心神之力不但微弱,而且散亂,只有念動大成,將腦中雜念盡數煉化,形成武道心念之後,方纔勉強能夠鎮壓法器中的精魄。”
白城問道:“我見盧道長運用九靈飛焰符輕而易舉,不知道長的心神修爲,已到何等地步?”
盧劍山想了想,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以武林中人來算,貧道的心神之力已是入微境界。”
白城沉默良久,方纔說道:“道長精神修爲不過入微境,武功修爲也不過初入易筋,但只要驅動法器,便能與武林之中練氣階的高手抗衡,看來道門修煉之法確有高明之處。”
不等盧劍山說話,白城自語道:“但若是如此說,在下只要能將心神修爲推倒唸動大成,再修成武道信念便能使用九靈飛焰符了。”
盧劍山在一旁聽他自言自語,冷笑一聲說道:“心神修煉豈是這麼容易的?”
白城輕輕撫掌,說道:“在下倒有個辦法,能快速修成,只是需要盧道長配合一下。”
說完,白城幾步來到盧劍山身前,施展飛龍探雲手,單掌微微一晃,便已將他貼身的之物盡數取了出來。
盧劍山正在奇怪白城舉動,忽然見他不知不覺從自己身上取走不少東西,不由面色一變。
白城將他貼身之物放在木桌上,從中撿出一個黑色皮囊,將裡面之物盡數倒在桌上,只見皮囊當中,有三塊印信,分別是天龍門、霞光院與九仙觀的掌門印信,還有一塊玉符,便是九靈飛焰符,再就是十餘顆白色鵝卵石,一個個圓滾滾,滑溜溜。
白城輕笑一聲,將三塊印信與九靈飛焰符依舊裝回黑色皮囊,放入袋之中,又從自己身上拿出一個紅色皮囊,從中倒出幾顆鵝卵石,與先前桌上這十餘顆混在一處。
盧劍山初時發現白城拿走皮囊,面色不變,見他將幾塊印信與玉符裝到身上,也不過稍有惋惜之色,直到白城也倒出幾顆鵝卵石來,方纔面色大變,顫聲說道:“你...你這東西哪裡來?”
白城說道:“不過是幾顆念石而已,盧道長何必驚訝。”
盧劍山雙眼盯着念石不放,說道:“原來你也知道此物,我明白了,孫道海是死在你手上!”
白城輕嘆一聲說道:“道長的話,未免太多了些。”
盧劍山陡然一驚,閉口不言。
白城找了把椅子,放在桌前,盤膝坐下,又取了塊念石,竟不顧屋外殺機四伏,靜心煉化起來,不到小半個時辰,便已煉化完畢,隨即又拿起一顆,煉化起來。
盧劍山見白城竟開始煉化念石,不由得又驚又怒,他心知煉化念石所需時日漫長,短則數月,長則一年,萬萬沒有臨陣煉化的道理,心中暗道莫非此人瘋了不成,把九靈飛焰符當做救命稻草,如今發現無法使用,竟然異想天開,想要臨陣煉化起念石來!
想到這裡,盧劍山心中一片悲哀,如此看來此人真的再無後路,看來今日要與此人陪葬在此處了!
這一夜,盧劍山既擔心院外張道人忽然不顧麪皮殺進來,將自己與白城一起殺死,又擔心白城煉化念石不成,絕望之下,要拉自己墊背,一夜之間,頭髮竟白了一半。
臨近天明,白城煉化完最後一顆念石,緩緩睜開雙眼,霎那之間,屋內竟有一道光華一閃即逝。
盧劍山渾身一震,竟呆在當場,這一夜他見白城輪換念石,剛開始還極爲驚訝,等到後來,以爲白城不過是在裝模作樣,但如今白城雙眼一睜,便有光華射出,分明是心神之力猛增,控制不住的表現。
白城一夜煉化,不但絲毫沒有疲憊之意,反而精神越加健旺,瞧了瞧盧劍山,笑道:“難爲張堂主如此沉得下心來,到讓在下能放心修行。”
盧劍山沉默不語,半晌之後,忽然張口說道:“無論如何你都會殺了我,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