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離開小巷,將林素還遠遠甩在身後,此時還不是與林素還見面的時候。一面是朋友,一面是師門,兩面卻偏偏是死敵,林素還雖然一向瀟灑,他卻不願林素還因爲此事爲難。
半日之前,白城來到建業城中,剛剛開始打探消息,便在城中遇到林素還,這一方面是氣數使然,另一方面則說明建業城防守之嚴,連金玄奇這種級別的高手,都被灑出來巡視。
白城擡頭瞧了瞧天色,見天色尚早,便打算先尋一處酒樓休息,待到晚間再去闖皇宮內城。
轉過兩條街道,白城隨意尋了一間酒樓,邁步來到酒樓上面,點了一壺酒兩盤菜,胡亂填了填肚子,腦中則是不斷思索晚間計劃。
就在白城用心思索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從腦後傳來。
“天河,你又在想衛大小姐嗎?”
“趙鐵梟,你莫要亂講,衛大小姐豈是你我之輩能湊得上的,這話要是傳到大小姐耳邊,只怕我二叔也保不了你!”一個傲氣十足的聲音說道。
“亂講?這事情風雲鏢局上下誰不知道?自從那年見過衛大小姐之後,你去過將軍府多少次?還在我面前裝相。”
“今時不同往日,衛大小姐如今已得了衛將軍的信任,大將軍府上下都是由大小姐說了算的,這玩笑以往可以開開,現在就不要開了!”
“韓天河,以往我覺得你這人別的不行,怎麼也還有點傲氣,怎麼現在連點傲氣都丟了?衛大小姐再厲害也不過是衛家的遠方親戚,你怎麼就不配不上了?難道她當真比得上衛家的千雪小姐嗎?”
“你知道什麼!千雪小姐雖說是衛家嫡系大小姐,但與衛將軍並不對付,在府中的勢力還比不上孤霞小姐!”
“哼哼...這話你也就敢在這說...”
“你...”
“二位且慢動怒,咱們許久不見啦。”白城聽到這裡,心中忽然一動,悠悠站起身來,笑盈盈的向二人說道。
這兩人也不是別人,正是白城初次前往建業城時,在沿途之中遇到的風雲鏢局中人,其中一人是副總鏢頭韓湛的得意弟子趙鐵梟,另一人則是他侄子韓天河。
兩人聞言俱是一愣,擡頭再看時,卻見白城站在一旁,面上含笑。
趙鐵梟一怔,隨即大喜過望,急忙站起身來,說道:“原來是白公子!我師父時常說起你來,只是一直不得見!”
韓天河也拱了拱手,示意見過白城。他當日曾被蒙天蛟擒住,後來被白城救下,卻因此反而對白城心懷芥蒂,如今見面也不大好意思答話。
白城笑道:“小弟前些年一直在海外漂泊,前幾日纔回到建業,今日閒暇無事,偶爾在街上閒轉,不料竟在此處遇到兩位。”
趙鐵梟哈哈大笑,說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白公子來的也不是別的地方,對面就是咱們風雲鏢局!”
白城一怔,擡頭向窗外望去,不由啞然失笑,原來對面一座府邸門前正掛着大大的“風雲鏢局”四個大字。
趙鐵梟笑道:“白公子既然來了,不妨去咱們鏢局一敘,我師父早就想見你啦!”
白城笑着擺了擺手,說道:“此事到不着急,小弟適才聽到趙兄弟說起衛大小姐之事...”
“原來你也想見衛大小姐?”韓天河忽然插口說道,“衛大小姐如今身份已經不一般啦,白公子縱然身懷絕技,恐怕也未必攀得上交情。”
“你這說的什麼話!要不是白公子出手,恐怕咱們當日未必能活着回來,就算是他衛孤霞也要承白公子這份恩情!”趙鐵梟面色一變說道。
白城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說道:“二位誤會了,小弟說的並非孤霞小姐,乃是衛家嫡系小姐衛千雪!”
趙鐵梟一怔,問道:“千雪小姐?你爲何問起...”
白城笑道:“小弟也算與她有些交情,聽到故人消息,難免有些好奇。”
趙鐵梟愣了一愣,沉吟片刻,說道:“千雪小姐恐怕過得不大好。”
白城面色一變,問道:“她乃是大將軍府的千金,還有人敢難爲她不成?”
趙鐵梟搖頭說道:“難爲倒沒有,只聽說她不受衛將軍的待見,一人孤守城南老宅,平素也見不到衛將軍。”
白城面色沉下,心中卻忽然一動,問道:“趙兄弟說的衛將軍不知是那位?是衛溫還是衛玄?”
趙鐵梟不由一驚,說的:“你怎敢直呼大將軍名號?我說的自然是衛玄衛將軍!”
白城輕輕“哦”了一聲,沉吟片刻,問道:“小弟與千雪小姐有些交情,想要去探視一番,卻不知衛家城南老宅在何處?”
趙鐵梟一拍胸脯,說道:“白公子何必多問,我帶兄弟你去便是!”
白城說道:“那就有勞兄弟了!”
......
兩人說定此事,便從酒樓離開,也不去風雲鏢局中閒談,徑直往城南衛家老宅而去,只留下韓天河一人在酒樓上發呆。
建業城佔地極大,衛家老宅位置又偏,兩人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方纔來到衛家老宅前面。
衛家老宅是陳國立國之初所建,歷經百年風霜,已顯得有些破舊,如今衛家族人皆已搬離此地,只留下些許老人看守祖屋。
眼見衛家老宅就在前面,趙鐵梟便向白城告辭,他與衛千雪並無什麼交情,所知消息也是從衛府下人口中得知,如今白城與衛千雪故人相逢,他自然不願去湊什麼熱鬧。
白城與他拜別之後,並未由正門求見,而是身形一晃,縱身躍上院牆,飛身向院中行去。
昔年他要在深宅大院之中打探消息,還要小心行事,如今他只要神念一掃,便知道的清清楚楚,也無需打探,徑直往衛千雪所在之處行去。
後院竹亭之中,衛千雪孤坐亭中,望着天空默默發呆,她面帶風霜之色,一頭烏髮蓬亂,一身鵝黃色長裙亦是沾滿灰塵,對於大將軍府的嫡女來說,已是潦倒之至極。
白城遠遠瞧見衛千雪漠無表情的面容,心中不由一痛。
縱然衣衫再破,遭遇再苦,也不過是些外物,以衛千雪的堅毅心志來說,都算不得什麼,唯有這副表情,讓白城知道她這些日子恐怕遭遇不好。
白城輕身說道:“衛師姐,許久不見啦!”
衛千雪聞言,嬌軀一顫,緩緩轉過頭來,雙眼放出光芒,說道:“白師弟!你怎麼來了?”
白城笑道:“小弟這幾日來京城辦事,偶然聽到衛師姐的消息,特地前來拜訪。”
衛千雪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白師弟能來真是意外之喜,我這裡已許久沒有來過外人了。”
白城漫步來到衛千雪身邊,說道:“小弟聽說衛師姐遇到一點麻煩,似是受到衛將軍責罰,卻不知是何緣故,能否言講一二,小弟也好出出主意。”
衛千雪目光黯淡下去,搖了搖頭,說道:“不成的,這是我家中之事,外人插不進手,莫說是白師弟,便是陛下也沒這個本事。”
白城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衛師姐,便是陳曜不成,衛大將軍也不成麼?我記得師姐說過,衛大將軍對師姐可是十分痛愛。”
衛千雪苦笑說道:“實不相瞞,我爺爺修行時走火入魔,已然昏睡數年。”
白城一震,說道:“竟有此事?”
衛千雪點了點頭,說道:“若非如此,家父也不會...唉...”
白城皺了皺眉,問道:“可否讓小弟見見衛大將軍,小弟這幾年在海外學了一手醫術,或許能起點作用。”
衛千雪面露疑惑之色,似是不肯相信。
白城說道:“大將軍既已昏迷多年,千雪姐姐何不試試再說?縱然不成,也不會壞到哪裡去。”
衛千雪點點頭,站起身來,說道:“白師弟說的是,那便隨我來吧。”
白城一怔,驚訝問道:“難道衛大將軍就在這裡?”
衛千雪嘆了口氣。
白城更加驚訝,說道:“衛大將軍乃是衛家之主,竟然會被留在老宅無人過問?”
衛千雪嘆息說道:“昔日爺爺身體還好時,便與家父意見相左,如今...”
白城點了點頭,示意已然明白,讓她不必再說下去。
......
兩人離開後院,繞過重重遊廊,穿過幾件房屋,來到一座靜室之前。
靜室門前一人身披紫袍,腰橫長刀,雙目微閉,盤膝而坐,正在門前守衛。
衛千雪拱手施禮,說道:“郎將軍,小妹有位朋友擅長醫術,想要瞧瞧爺爺。”
郎將軍緩緩睜開雙目,說道:“衛大將軍乃是修行之誤,只怕藥石...”
話未說完,他猛然止住聲音,衝着白城說道:“是你!”
白城拱手笑道:“郎將軍,久違啦!”
衛千雪一驚,說道:“你們認識?”
白城笑道:“小弟與郎將軍也是不打不相識,總算有點交情。”
郎將軍嘿嘿笑了兩聲,說道:“你小子也算有點門道,既然要看,就去看吧!”
白城拱手笑道:“那就多謝郎將軍啦。”
這位郎將軍不是別人,與白城曾經會過一次。
白城從青羊府歸來之後,剪除柳青山之前,曾在太乙山中與此人一戰,當時此人是在“潛龍”臥底,卻未透露真實身份。
他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人是衛大將軍手下,看來衛大將軍對陳國皇室也並非如自己想象般的忠心耿耿。
......
白城邁步進入屋中,只見一名乾瘦老者盤膝坐在蒲團之上,雙目微微睜開,一身肌肉鬆弛,露出茫然的神情,雖然是在打坐,但卻並未運功。
白城雙目在這人臉上一掃,不由“啊”了一聲,原來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在白虎內營與他數次交談的神秘老者。
他能順利通過白虎內營的第一次測試,還是蒙這老者所贈的《軍略奧義》!
衛千雪見白城面色不對,問道:“白師弟,怎麼了?”
白城搖了搖頭,並未答話,他所見的事情太過離奇,只怕說了衛千雪也不會相信,還是不說的好。
白城以神念向衛大將軍掃去,神念所及之處,卻是一片正常,並無半點可疑之處,只是身子有些虛弱,不由皺眉問道:“衛師姐,不是說衛大將軍已昏迷多年了麼?怎麼...”
“爺爺他雖然失去意識,但吃飯睡覺卻無影響,只是對周圍之事茫然無知,也不能與人交談。”衛千雪解釋說道。
白城一怔,暗自沉下心神,來到玉屋之中,請清虛道德真君相助,若連這位金仙也瞧不出毛病,只怕天下間再無人能治好衛大將軍。
清虛道德真君以神念一掃,便笑罵說道:“不過初入煉神,連金丹也沒有凝結,就敢陽神出遊,當真是不要命了!”
白城連忙問道:“還請真君細說,不知他還能否醫治!”
清虛道德真君笑道:“此事容易之極,他不過是修爲不足,強行練了陽神出遊之法,以至於陽神外出,再也找不到回來的路罷了,只留下陰神在體內維持。你只要施展招魂之法,便不難將他喚醒。”
白城連忙問道:“卻不知如何施展。”
清虛道德真君笑道:“這也容易,你且聽山人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