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履光率軍投降了,顧佐固然欣喜萬分,但卻沒有見到李宓,蒙樂山大戰的勝利果實就好似被誰啃了一半,實在令人心情不爽,且還令戰事出現了巨大的變數。
顧佐審問何履光,何履光卻不發一言,只是低頭等死,審問其餘金丹和軍中要職,卻只知李宓是在曲驛駐軍時,率一部離去的,去向無人得知。
原道長稟告:“清點出來了,益州軍出征時號稱三萬,實有兵額八千、民伕七千餘,此戰俘獲一萬零二百餘,谷中屍首一千五百餘,少了三千到三千五百左右。”
顧佐點頭:“這應該是李宓所部的數量,這些人究竟去哪了,他們打算從青城詔還是羅浮詔進兵?走哪一條路?事關重大,繼續挨個審問!”
成山虎在旁道:“用刑吧,不信何履光這廝不吐口!”
屠夫也建議道:“和戰事相比,一個何履光無足輕重,用刑吧。”
顧佐想了想,道:“先從幾個益州軍要職開始用刑,如果還是問不到,再對何履光動手,唉……”
一旦對何履光用刑,就意味着將來招攬何履光的可能性無限變小,何履光和顧佑這個築基後期修士不同,他可是元嬰,一個受過慘烈酷刑的元嬰修士,誰敢放心使用?
這畢竟是一個元嬰啊,不敢用就只能殺了,顧佐深覺可惜。
他再次來到關押何履光的營帳,向何履光道:“何將軍,你自己其實應該知道,鮮于向興不義之兵,我沒有低頭就戮的道理,你更應該知道,這是他私下興兵,連朝廷都沒有給他背書,哪怕是政事堂、甚至天子,都不會擔這個名聲,一切只是坐觀其成,或者坐觀其敗。”
何履光不發一言,連看都不看顧佐一眼,只是就着顧佐給他的酒壺自斟自飲。
顧佐低聲道:“何將軍,我真的不想殺你,但軍情緊急……只要你說出來,我可以保證不殺李宓……”
何履光又是一杯酒下肚,終於擡頭了:“顧長史,多謝盛情,這酒不錯,是平泰靈液,還是寒山靈酒?若是看得起何某,就再給我來一壺吧。”
顧佐默然半晌,吩咐軍士上酒,轉身出門。
召集衆人商議,顧佐道:“何履光心存死志,爲之奈何?審問其他人有結果麼?”
衆人盡皆搖頭,屠夫道:“此等機密,看來當真只有何履光知曉了。”
成山虎道:“把何履光交給我,我來拷打,打得他老子都不認得,看他招不招!”
屠夫搖頭:“就算拷打,恐怕也難。”
顧佐猶豫着看向劉玄機,劉玄機硬着頭皮獻策:“將益州軍金丹以上將佐押至何履光身前,問一句,不答則斬一人。”
衆人聽罷,只覺脖頸處吹來一陣寒意,涼颼颼的。
雖然覺得這條計策相當陰毒,但所有人的認爲,照此辦理,恐怕還真能問出頭緒來,但沒人敢公然支持此議,都閉上了嘴,眼睛四處亂瞟,既不看劉玄機,也不看顧佐,就好似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不知道,只等着顧佐決斷。
不納此議,很可能導致戰事不利,納了此議,卻有傷天和,真是左右爲難!
就在顧佐準備咬牙決斷之時,忽有軍士來報,說有個長史的同窗,名叫陸嶠的修士求見,而且指明只見顧佐一人。
這個時候真不是會客的時候,顧佐正要讓人先招待陸嶠去別處營帳等候,成山虎在旁喜道:“陸老弟怕是來通報軍情的。”
“什麼軍情?”
“恐怕是李宓的行蹤。”
“他能知道?”
“他是青芷山少主啊。”
青芷山是羅浮詔本地一大宗門,和羅浮派的關係,類似於以前平泰山莊之於懷仙館,因此,若是李宓當真繞行羅浮詔,陸嶠很可能知情。
顧佐一聽,連忙道:“我親至轅門相迎!”
一邊走往外走,一邊問成山虎:“他是青芷山少主?你怎麼知道的?我怎麼不知道?”
當年麗水派三娘子掃青,陸嶠也是被掃之人,和原道長、成山虎結下了同窗之誼,在顧佐競購南吳州最爲缺錢的時候,慷慨解囊,助了一臂之力,也因之得了南吳山靈石礦脈的股份。
後來顧佐從三禾糧鋪大舉購糧,王三禾也是看在陸嶠的情分上給予顧佐大力支持。
但說實話,顧佐真沒有深入瞭解過陸嶠,對他的底細並不知情,只知道他是羅浮詔大戶之子,卻沒想到竟是青芷山少主。
成山虎翻了個白眼:“館主你如今地位高了,事情也多了,不知道也正常。”
顧佐赧然:“老成的諫言好啊,是我飄了,脫離羣衆……弟兄們了,慚愧慚愧……行了,老成你先回大帳,讓大夥兒別走,等我消息。”
說話間,遠遠看見了轅門處等候的陸嶠,趕忙迎了過去。
陸嶠對顧佐出轅門相迎還是很高興的,但此刻來不及敘舊,就在營門處告知:“李宓帶兵進了墨山小道,目標可能是羌浪川。”
一聽此言,顧佐眼皮子就是一跳,如果被李宓越過羌浪川,黑山郡可就危險了!
“行至何處了?”
“墨山小道的確隱秘,卻也難行,他還陷於山中,並未走出,估摸着距羌浪川還有六七十里,一天的路。不,如果他連夜行軍,明日午後就能走出來。”
顧佐有些着急,如果李宓當真明早就過羌浪川,半天工夫就能兵臨黑山郡城。黑山四部的精銳都在蒙樂山,等若一座空城。而南吳州大軍回擊羌浪川,最快也要三天,這卻如何是好?
但不管怎麼說,陸嶠能趕過來通風報信,足見兄弟之情了,於是拱手道:“老陸,大恩不言謝了!”
陸嶠擺手:“這話說的,見外了。顧兄打算如何應對?”
顧佐道:“我即刻下令,大軍回擊黑山郡。但怕是來不及,故此準備以金丹修士爲先鋒,帶領一批築基的弟兄連夜回撤黑山郡城,先把護城大陣發動起來,再發動城中修士守城,不令李宓奸計得逞。”
陸嶠道:“即便守住了利潤城,李宓也跑了。”
顧佐試探道:“老陸,你能不能給羅浮派幾位長老遞個話,別讓李宓順利過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