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爲星辰擊墜(上)

石頎願意重新坐下時提出了條件,要求坐到客廳最靠玄關的地方,而且他們之間得保持安全距離。她似乎不再害怕他正暗自進行犯罪活動,轉而懷疑起他的精神狀態。不過她也解釋不了那些軟糖,因此她並沒真的說他瘋了,只是神情難測地坐着。

羅彬瀚其實不害怕她逃出去,或者把他當精神病人。他甚至都不擔心她去報警,只要她別嚇得從窗戶跳出去,其他問題都可以慢慢解釋。他先去廚房調小竈火,又把整個寓所內能開的通風系統都開了,然後纔回到客廳,在距離石頎最遠的地方坐下,開始講一個最簡略最有可能讓她相信的故事。

“幾年前周妤失蹤了,”他說,“我和周雨費了很多力氣找她,可是越找越沒有頭緒:沒有自殺動機,沒有潛在的仇人,沒有勒索電話,連監控都找不到她的行蹤,她就像是在回家路上自己消失了。我也想過她可能是遇到了人口拐賣,但……情況很不像,她是在市中心消失的,不可能一點犯人的線索都沒留下。而且你也應該對她的性格有印象,她可不是會被花言巧語或幾滴眼淚騙進小巷裡的人。”

“我記得你之前說她……”

“她死了。是的。但當時我們還不知道。當時我們……心裡還有指望。可後來我也碰到了一樁怪事。我遇到了一個怪人。他有些,我們概括點說,他有很多超能力,雖然他長得和我們挺像,但你一眼就能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石頎臉上的防備已經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專注與疑惑。她正慢慢把他的話聽進去,但還沒那麼相信。羅彬瀚猶豫了一下,決定先不詳細描述荊璜的具體情況,以免徹底失去石頎的信賴。荊璜畢竟不像他們印象裡的外星人,他很難在沒有實證的前提下讓石頎相信李理和荊璜能同時存在。

“他是從我們這個世界外的地方來的。”他含糊其辭地說,“來消滅自己的一個敵人,也是從外頭來的。後來他把自己的事情辦完了,就走了。”

“走了?”

“對。迴天外。”

石頎朝窗外看了一眼,像在思考究竟多遠的地方是他嘴裡的“天外”。羅彬瀚只好說:“我也不清楚他去了哪兒,反正就是在宇宙的某個地方。因爲收留過那傢伙一段時間,我家裡就留下了這些古怪東西。其實總共也沒幾樣,你剛好把最危險的給找出來了。”

“那些發光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他們的化學武器嗎?”

“不,只是糖果。”

石頎直盯着他瞧。羅彬瀚知道自己不能改口,否則只會叫她更不信任他。“那只是他們的糖果。”他重複道,“否則我不會把它隨便丟在櫃子裡的……是真的,石頎,我見過他們把這種糖果隨口往嘴裡塞,什麼事情都沒有。可我忘了他們和我們之間的生理差別很大,就像我們和狗一樣。”

“周妤呢?她的失蹤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她也是被一個天外來的人殺死了。不是曾經住在我家裡那個,而是他的對頭。她失蹤那天晚上撞見了那個天外來客,可能還對他起了什麼疑心,結果就被他殺了滅口。我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她的死訊也是別人告訴我的。不管怎麼樣,已經有人替她報仇了。”

石頎聽見謀殺的反應並不激烈,只是稍微睜大了眼睛,然後茫然地噓了口氣。

“周雨……知道這件事嗎?”

“他知道。如果你懷疑的話我也可以幫你聯繫他,讓他跟你把周妤的事對一遍。你知道的,他不會拿周妤的事跟別人胡說八道。”

石頎默默把手疊在膝頭,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她對這番話究竟接受多少?羅彬瀚其實一點把握都沒有。他還從來沒有把這些秘密分享給另一個人過,除了周雨,可週雨搞不好知道得比他還多呢。

良久以後,她把手從膝頭擡了起來,似乎想擦一擦臉上的痕跡,注意到羅彬瀚的視線時卻又放了回去。“你今天受的傷又是怎麼回事?”她問,“上次你來醫院時樣子就不對勁。那個在你家的……人,那個人不是離開了嗎?害死周妤的人也死了?你最近遇到了什麼?”

羅彬瀚考慮了一會兒。石頎的態度既嚴肅又奇特,提問的思路也很清楚,這就意味着他回答時也得更謹慎。“有些東西回我們這兒來了。”他斟酌着說,“某個和殺死周妤的兇手有關的東西,一個多月前它纏上了我。這東西很危險,而且我擔心它會波及到我身邊的人,所以我得去準備個計劃擺脫它。昨天我纔剛剛搞定……差不多是搞定了。”

“你讓我關掉手機也是因爲這個東西?可你說你已經解決了。”

羅彬瀚稍一猶豫,決定不把李理的事說出來。李理的來歷太複雜了,跟他前面的故事不大對得上,也沒法用簡單幾句話說明白。而且一旦他要解釋自己爲何突然防範起李理,那也難免牽扯出之前李理是如何監視所有人的。這兩個問題都會動搖石頎對他搖搖欲墜的信任,眼下他可不想賭這個。

“我只是想以防萬一。”他很快就張口回答,把剛纔的停頓裝成是斟酌用詞,“我擔心那個危險的東西還沒徹底消失。它有很多奇怪的能力,沒準還有我不知道的本事。畢竟它都能跨越宇宙跑到我們這兒來,萬一它還能監視網絡……我一直擔心它會注意到我們的關係,所以上個月我也沒怎麼聯繫你。”

“你想讓我去歐洲也和這個有關嗎?”

“是。我覺得如果我們離開這裡去個陌生地方,情況可能會稍微安全些。而且說實話,現在我對老家也沒那麼眷戀了……我說不上來在這裡是好的回憶多還是壞的回憶多。”

石頎又望向自己膝頭,神情猶如一位審查難案的法官。羅彬瀚小心覷探着她的反應,估量自己今天到底是個什麼下場。最差的結果是他必須要接受藥檢和精神鑑定,而最好的結果……他自己都不知道。石頎能接受這樣的一番說辭嗎?她可不像要慈悲爲懷的架勢。“糖果。”她突然說。

“什麼?”

“你說的那些外星人,來到我們這裡是爲了做什麼?只是爲了偵察嗎?還是爲了資源?”

“我不知道。”羅彬瀚說,“它們好像是有個大計劃,又好像只是單純在發神經。”

“這麼說,它們很危險?可你還曾經收留過一個。”

“收留一個倒沒什麼,它們的危險不體現在殺人搶地上。”

“那你說的大計劃是?”

羅彬瀚想了想,覺得許願機也和荊璜的身世一樣,是個不宜放在眼下細說的概念。於是他模糊地解釋道:“它們要改寫整個系統……我們在它們眼中大約只是螞蟻,正常來說妨礙不到它們什麼。可它們現在想的是干預一整個生態系統;是想把所有的螞蟻、蒼蠅、蜜蜂都變成人,或者乾脆把它們都消滅掉,讓整個生態系統都變得簡單可控——我知道,按我們的經驗來說這根本玩不轉。如果昆蟲全滅絕了,我們這顆星球的生態也就完了,反正我們是完了。可是它們……它們跟我們的生活不一樣。你想,古人也會覺得沒了蠟燭和油燈是不行的,可我們現在已經很少用了,連停電的時候都不是非用不可。也許對它們來說,一個沒有昆蟲的生態系統也能轉得動。它們並不想先消滅我們,只是想征服這整個系統,而我們這裡有點東西碰巧能用得上——似乎它們覺得我們這顆星球上藏着某種特效殺蟲劑,能一次性滅絕昆蟲的那種。一方想要找出來,另一方不希望找出來。”

石頎怔怔地聽着,過了一會兒問:“如果找出來了會怎麼樣呢?我們都會死嗎?”

“我真的不知道。”羅彬瀚說。他想起上午時周雨曾用一句簡單的話向他宣佈夢境之主不會再醒來。那語氣對周雨來說倒是非常篤定,大約他確實是有把握的。“我也沒見過那瓶特效殺蟲劑,只是聽別人說它很厲害。可是如果它真的那麼厲害,我看昆蟲早就該滅絕了。反正,在我看來,這不是我們能操心的事。”

對於他講的這一樁天外奇聞,石頎的反應還是老樣子,好像是很認真地聽了,可又沒特別放在心上。她突然問:“那些會動的糖是那個人留給你的?”

羅彬瀚不大明白她的話題怎麼突然轉到了這裡。他遲疑了一會兒說:“是我留下來做紀念的。”

“它們不是來這裡完成工作的嗎?爲什麼隨身還帶糖果呢?”

“上戰場的人也會帶巧克力和糖果啊。”

“我知道。但是……沒有辦法把那些糖和你說的事聯繫起來。握着它們的時候感覺很親切,就像是小時候看的卡通片裡會有的東西。”

“石頎,”羅彬瀚警告道,“你不會是對那些糖上癮了吧?”

“不是的。只是我不知道要怎麼說那種感覺。我覺得那時自己好像一下變成了孩子。”

“我不確定它在你身上是什麼效果。”羅彬瀚小心地說,“正常情況下,那東西是不會製造幻覺和幻聽的,它只是讓人變得比較……放鬆,失去自控力,變得非常情緒化,有點像是喝酒。”

“這麼說,也有人吃了以後會變得攻擊性很強嗎?”

“不,應該不會。它們設計這東西的時候就考慮過了。這東西吃了以後會降低你的行動慾望,你會覺得坐着唱唱歌說說話更開心,要拿來打架就不夠了。它只會害你軟手軟腳,稀裡糊塗地捱打。”

“你吃過它嗎?”

羅彬瀚沉默了,他又得在撒謊和暴露更多秘密之間做選擇。“我吃過,”他承認道,“反應沒有你那麼強烈。這東西是因人而異,而且我……我的體質受了點那些人的影響。”

“只有體質嗎?”

羅彬瀚有點詫異地偷瞥了她一眼。“石頎,”他聲明道,“我不是負責潛伏在本地給它們帶路的,也不存在歸化或者投降這回事。它們不是來征服或統治這裡的,就算是,它們也用不着我,直接去把地裡的糧食都收了還快些呢。”

石頎終於又短促地微笑了一下,彷彿覺得他的說法有些滑稽。“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

“你很像我父親。”

“石頎,這話可就不好笑了。”

“你先聽我說吧。”

羅彬瀚本想再做個鬼臉緩和緩和氣氛,可有種異樣的感覺使他不敢妄動。石頎已經不像是在生氣,可也沒有在玩笑,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小時候,我總覺得自己跟父親要更親近。雖然他工作很忙,在家時還是會陪我玩鬧,陪我看卡通和連環畫。到了初中時我甚至會覺得他很幼稚,因爲即便我扮成熟地說想看新聞,他也會故意裝傻調到卡通頻道,任母親怎麼抱怨也不聽。他也很喜歡讀小說,還會把書瞞着媽媽借給我看,跟我談論裡面的情節……所以,那時我覺得他是全世界最理解我的人,比總是操心弟弟的母親還要在乎我,願意爲我做任何事。但是,有一天晚上他回來時喝醉了,把手機掉到沙發下面。那時手機還不是智能的,我只是想翻開蓋子看看有沒有壞,結果就看見一條短信剛發進來。雖然當時我並不能讀懂,卻覺得發件人的用詞非常奇怪,彷彿是在向我父親哀求什麼。第二天早上,我問父親是怎麼回事,他說那是個騷擾電話,是想要向他訛錢——那時他的表情和語氣變得非常陌生,那麼厭煩,那麼冷淡,比起總是憂愁抱怨的母親可怕得多。我從來都沒想到他可以用那樣的聲音說話。可後來我才知道,其實那天晚上發短信的人是舉報者的家人,想讓他放過自己的子女,想讓他不要再繼續報復。”

她說到這裡時羅彬瀚已經有點坐立難安。“石頎……”他低聲說,“我不是……”

石頎臉上依然掛着沉浸往事的奇特微笑。“我不是說你也做了那樣的事。只是……這難道不是很不可思議嗎?滿懷慈愛的父親,原來也是個又殘忍又貪婪的人,就像我剛從糖果店裡走出來,就看到街上全是餓死的屍體……卡通片裡絕不會有孩子被壞蛋殺死的鏡頭,恐怖片裡也不會出現童話書中的仙女,可是這個世界竟然容許這樣兩種景象同時存在,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

“石頎!”羅彬瀚急促地說,“你得先好好休息一會兒。那糖對你還有影響——”

“我沒有事。”石頎說,“我只是在想……這是因爲我們活在現實裡。童話也好,恐怖片也好,給我們看到的都只是現實的一面而已。你知道我父親爲什麼願意陪我看卡通片嗎?”

“幹壞事的人也是有感情的,石頎。因爲你是他的女兒,就是這樣——我不是說這有什麼值得讚美的,他只是在這點上還過得去。”

石頎突然笑了起來。“這是真的。”她說,“可是長大以後我才突然意識到,他從來也沒問過我的學習或愛好,只是很願意陪我玩而已——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爲他自己也喜歡看卡通,也喜歡讀小說,但他單獨幹這些會被我媽媽抱怨,所以就說是陪我做的。我每次想起他就會覺得很奇怪……他看到動畫片裡的主角打敗反派,或者小說裡的俠客殺死惡官時,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爲什麼他可以一邊對這些情節看得津津有味,一邊卻把舉報他的人弄得家破人亡?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後來我真的去問他了,在探監的時候,他竟然對我說那時他壓力太大了……因爲現實生活的壓力很大,所以不願意接觸太現實的事物,只想看美好輕鬆的東西……”

羅彬瀚面色慘然地望着她。石頎的目光從所未有的明亮,也從所未有的清醒,於是他知道她現在並不是受糖果影響。

“我們剛碰面的時候,”她說,“我直接把家裡的事全告訴了你,因爲我不希望你有被騙的感覺,不要等後面有了感情又反悔,覺得我一開始就只是想找個有錢的依靠。可是你好像真的一點也不在乎,甚至還很積極……我簡直都覺得不可思議。難道你從前也曾對我有好感嗎?可你讀書時明明並沒怎麼注意到我。或者只是因爲那短短的幾面?可你也說過你並不相信一見鍾情……我現在終於想明白了。其實是我錯了,我不應該在你表態前就跟你說我的事。因爲,你那時的反應恰恰就是因爲這個故事。”

羅彬瀚只是搖頭。“你想得太多了。”他說,“石頎,不是這樣……”

“我父親喜歡的是卡通片,”石頎柔聲說,“而你喜歡的是英雄故事。你一聽到我是怎樣落難,又怎樣自己爬起來,就感動得想要幫助我,想要扮演救急解難的英雄,或者是那個被英雄感化的角色。當時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會被我拖累,或者將來子女會受什麼影響,我以爲只是因爲你不願意表露擔心,或者真的愛我愛得發瘋……其實,是因爲你的心根本不在這世上。你從來沒有真正地活在現實裡,只是站在邊上看着。以前當我有這樣的念頭時,我會跟自己說這是在胡思亂想。你的家世我也知道,可能是會讓你有些怪癖,可你也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人,總不會爲了追求浪漫就什麼都不考慮。有什麼東西能把你變成一個兩腳不沾地的人?變得一點也不在乎現實?現在我知道了答案。你確實會這樣做,會爲了一個感人的故事選擇我,因爲你已經見過了天外的事物,所以現實對你來說只是需要逃避的東西,你巴不得用自我犧牲證明自己是個脫離世俗的人。”

羅彬瀚久久無言。他茫然地想着原來石頎是這樣看待他。這看法究竟是對是錯?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時此刻他什麼都想不出來,只是絕望於她的判斷。他已預感到她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石頎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我相信你今天說的話。”她說,“那些關於外星人的事,我覺得那是真的。可是……我們都需要冷靜地想一想,不止是你今天說的秘密,還有我們之間的關係。”

羅彬瀚勉強鎮靜下來。他知道自己現在絕不能再說錯一句了。

“石頎,”他尋覓着可能的正確答案,“我們剛重逢時我的心態不好,這是真的,當時我有點不適應迴歸平常的感覺,可那也只是一時應激而已。你不能因爲開頭不好就把我們後面的交往全否定。我不在乎你家的事,那只是因爲我覺得它可以解決。你自己就已經解決得很好了。”

“我要的不是同情。”石頎自顧自地說,“也不是像看小說角色那樣的欣賞。小時候我是很高興父親陪我看卡通片——可我不能和一個只是單純愛看卡通片,又願意順道表演癡情的人在一起。你能夠明白嗎?”

“我明白。真的明白。”羅彬瀚說,“別在今天就下最終決定,好嗎?讓我們都花時間想一想。”

石頎微笑着點點頭,眼睛裡閃爍着淚光。“我要先走了。”

“好,回頭聯繫——你最好先去醫院做個體檢,看看有沒有隱患。”

石頎真正離開的時候他甚至沒有察覺,只是失魂落魄地站起來收拾殘局,先去臥室把彎刀藏回掛袋裡,又把廚房裡的竈火關了。他檢查了鍋內的情形,滿鍋的水差點就燒乾了,呈現出爛糊果肉般粘稠的紫紅色。他把鍋內的殘渣全洗掉,然後連着枕套和鍋一起丟去了樓下的垃圾站,再回到家裡坐着發呆。不知過了多久,俞曉絨突然抱着菲娜出現在他眼前。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俞曉絨揚着眉毛問,“而且家門就這麼敞着?”

羅彬瀚擡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心情問她究竟去了哪兒。俞曉絨的臉色立刻變了。“你的表情好像剛出去殺過人似的。”她說着,像嗅探氣味的獵狗一般四處檢查,不出幾秒就在家中搜出一頂遺落的貝雷帽來。

“你帶女朋友來過了?”她問道,“她人呢?”

羅彬瀚仍然沒說話,只是衝她乾笑了一下。俞曉絨本來有點得意的神情淡去了,把手裡高舉的帽子放下來。“該不會,”她說,“她跟你分手了?”

“還沒到那個階段,”羅彬瀚說,“算是在冷靜期吧。”

“原因是什麼?”

羅彬瀚心灰意冷地搖搖頭。“那不重要。”他自嘲地笑說,“今天真是見鬼了。朋友惹我生氣,我惹女朋友生氣……看來我突然成了所有人都不歡迎的角色。”

俞曉絨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走過來挨着他坐下,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又伸手輕輕拍打他的後背。

“你現在想吃點什麼嗎?”她說,“明天別去上班了。我們叫個外賣一起看電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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