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殺人不難(下)

晚上八點的時候,所有爛攤子纔算是勉強收拾完了。陸津安排人檢查了窗戶的情況,給他帶了套臨時去商場買的衣服,還順便把整個房間的角落都檢查了一遍。

在他到來以前,羅彬瀚已經支走小容,又隨便從架子上偷了個文件盒,把那隻尚有餘溫的死老鼠裝了進去。然後他就捂着脖子坐在角落裡,盯着行政部的兩三個低級助理在那裡忙忙碌碌。他一直在心裡琢磨老鼠的事,直到陸津拿着急救醫療箱走到他面前,問他是不是先安排司機送醫院。

“用不着吧。”羅彬瀚語氣隨便地說,“不過是點皮肉傷,別大驚小怪的。

陸津回頭看了一眼碎窗的方向,然後才慢慢答應了。羅彬瀚知道糊弄他不會像糊弄小容那樣簡單。這謊言本來也太扯淡了,真要有玻璃渣能濺出來傷人,窗戶的玻璃早就稀碎一地了,更別說多了那麼幾個十分可疑的孔。這是他怎麼也解釋不了的,因此他決定放任別人發揮他們的想象力。

“我受傷的事就別告訴其他人了。”羅彬瀚說,“這幾天又是吃錯藥去醫院,又是出車禍,怪鬧騰的。壓下來我自己處理就行了。”

陸津意味深長地看着他,他也一樣意味深長地看着陸津。

“那您自己留神身體。”陸津說。

“放心,今天以後我會很留心的。”羅彬瀚揮揮手讓他去幹自己的事,“另外,有空去和財務部商量商量,這房間得再加幾個監控,對着窗口和櫃子。日後外人來來去去的,出了問題說不清楚。”

“這個……”

“我知道他們不願意。你先按流程提一嘴就行了,剩下的我去磨。也不用細說理由,就說這是加強內控的一部分。”

陸津答應了,臉上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忠誠而職業地離開了,活像用行動告訴羅彬瀚“我一個字都不會向別人透露”。羅彬瀚暗地裡瞄着他的背影,心想你纔不會保密呢,今天晚上你就會迫不及待地告訴你那化學實驗室裡的女朋友,跟她一起揣測頭孢事件的可怕真相;等到了下個星期一,全行政部的中層主管都會知道上層管理正在搞七搞八。這些騷動想要徹底瞞住南明光簡直不可能,除非他先叫李理製造一起車禍把老東西送進醫院。

但他沒什麼可抱怨的了。這全是他自己惹出來的禍,首尾只好由他自己收拾。趁着大部分人都下了班,他在洗手間裡換掉衣服,處理好傷口。其實也沒什麼特別需要處理的,這麼一頓折騰過去以後,他的傷口簡直都要自行癒合了。他對着鏡子仔細研究了一下血孔的形狀:一共就只有兩個孔,像釘子淺扎的那樣小而圓。

那根本不像是狗抓的,倒更像是蛇咬的,還得是有毒腺的品種。他摸着那兩個小孔,想起他在那一刻瞥見的兇器:蒼白、乾瘦,光禿禿沒有毛髮,更像溺屍的骨掌,而不是野獸的利爪。當時他就覺得奇怪,可週溫行不允許他回頭,他也就看不到這樣一隻手的主人長着怎樣的真面目。

他摸着脖子細想這件事。其實他從來沒有目睹過周溫行從人變成狼的形態,他只是聽別人說他是隻人狼。其他證據呢?那傢伙的眼睛有時會發光,可發的是一種蒼白的光,而不是綠瑩瑩的。那兩隻爪子也確實夠鋒利,但沒準他只是練過九陰白骨爪。而且,周溫行有那種血。這究竟是按什麼順序發生的呢?他是先變成人狼在先,還是先得到血在先?那是否說明隨便什麼生物也可以得到這種血?比如神,比如人,比如老鼠……

一陣鈴聲打斷了他的出神。他的手機在包裡響了。羅彬瀚估計這又是李理想跟他說點什麼,於是匆匆忙忙地提起包,快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裡。那鈴聲始終沒斷,催得很急,逼得他看也不看就接起來。

“好啦好啦,”他說,“別忙着數落我了,我知道這件事是我有點上頭——”

手機裡異常安靜,使他猛地警覺起來,定睛瞧了瞧屏幕,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李理。打電話的人竟然是俞曉絨這個鬼丫頭,她還故意不吱聲聽他的口風。

“是你呀小妞!”他立刻改變腔調,“晚飯吃過了?在家裡幹嘛呢?”

手機那頭靜了幾秒,然後才慢慢傳來俞曉絨的聲音:“你今晚回來嗎?”

“啊,恐怕不行。我得在公司過夜了,之前給你發過消息了。家裡有什麼事嗎?”

“沒有。你剛纔說你有點上頭,是怎麼了?”

“還能是什麼?工作上的事。和財務討論內控制度改革的事,折騰來折騰去的,我就沒忍住多說了兩句……反正就這麼些破事。”

“那你剛纔以爲自己是在跟誰說?”

“我的助理啊,怎麼了?”

“你們關係夠親密的。”俞曉絨說,聲調裡毫不掩飾懷疑。

“這就是普通的助理。”羅彬瀚不容置疑地說,“你個沒上過班的小孩懂什麼?”

俞曉絨或許在對面翻了個白眼。“我幾個小時前打過你的電話,”她有點突兀地說,“傍晚的時候,你一直沒接。”

羅彬瀚想了想,記起當他和周溫行說話時是有那麼一檔子事。手機震了,但他也以爲是李理乾的。“我那時開會呢,沒注意到。你怎麼不留個消息給我呢?”

俞曉絨又不說話了。羅彬瀚等着她的下文。他印象裡這鬼丫頭不是那種喜歡有事沒事和家裡人打個電話的人。以前的情況正相反,總是她不耐煩地掛掉家裡人的問候電話,絕不忍耐超過一分鐘。

“有什麼事要我幫忙?”他忍不住問。

“沒有。”

“你不會就是打來問問我班加得怎麼樣吧?”

“我想……問問你在非洲發生的事。”

羅彬瀚沒想到她還記着這一茬。他正開動腦筋想着要怎麼把話題混過去。俞曉絨又說:“你回來之前,我做過一個挺奇怪的夢……我看見你在叢林裡匍匐前進,那個地方很暗,到處都是黑漆漆的藤蔓,還有蟲子的叫聲。你的樣子看上去很糟糕,全是泥巴和汗水,而且你的表情……我覺得你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羅彬瀚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那只是個夢,絨絨。”他擠出笑聲說,“我只是去那裡玩了兩年,犯不着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吧?”

“那夢很逼真。非常真切。我睡醒以後還記得清清楚楚。是在海灘旅館裡做的。”

“也許你當時已經預感到我快回來了,因爲夢都是反的。”

“你還會再去那裡嗎?”俞曉絨冷不防地問。

羅彬瀚想說當然不會。這是唯一正確的答案,但他的喉嚨好像被人刺穿了,要非常使勁才能發出聲音來。最後他只好說:“如果我還要再去,準會先和你打招呼的。”

“你最好會。媽媽可不會忍你第二次。”

“你打來就是爲了和我說這個?”羅彬瀚問,“還是你突然間想我了?要是你一個人在家實在害怕,哥哥我也可以考慮回——”

他沒機會把話說完,通訊就被對面掛斷了。羅彬瀚把手機丟回桌上,用手掌揉搓起額頭。他想不透俞曉絨這會兒爲什麼打來,但也沒精神去琢磨了。這一天的跌宕起伏夠多了,他一面閉着眼睛養神,一面腦袋裡還回蕩着她的聲音——那聲音叫他感到疲憊又沮喪,樁樁件件都不順意,空調的聲音吵得人頭痛,空氣卻照舊溼悶壓抑,他那張所謂的人體工學椅也坐得人腰痠背痛。

有東西墜在他肚子裡,是種痛苦而又有點令人上癮的滋味,就像喝了一缸子白醋與烈酒的混合物。但他並不想哭,或是喊叫發泄,只是不吭聲地回味這種感覺。過了好一陣子,他漸漸明白過來:原來這是悔恨。

他在悔恨,因爲他行爲輕率又毫不珍惜。那個時候他什麼也沒考慮。他完全不負責任,只想着自己痛快了就行,好像整個世界最重要的就是他自己的感受。一切曾付出在他身上的人都被辜負了,被拋棄了,被宣佈是無足輕重的。如果今天晚上,俞曉絨幾次三番打不通他的電話,到第二天卻被別人告知他死了,到那時她會怎麼想?她一定會問這是怎麼回事,她會自己過來追根究底。可能她會查出來點什麼,於是就碰上週溫行;可能她什麼也查不出,就這樣被俞慶殊接回雷根貝格去。往後每一年到了今天這個日子,那對母女互相要說些什麼?俞曉絨要花多久才能接受這件事?

難道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在乎這個妹妹嗎?他不過是按世人所吹噓誇獎的標準深情表演了一番,好炫耀自己是個愛妹妹的好男人,然後把自己也給騙倒了而已。否則他在那個時候怎麼能完全不考慮她呢?平時無事時的表演?那表面功夫誰都會做。可真到了無暇思慮的緊要關頭,一個人的本性是再多道理也難教出來的。

他擡起頭嘆了口氣。這口氣的尾音還沒結束,辦公室裡就響起了第二個人的聲音。

“我猜您現在冷靜下來了。”李理說,“或許現在我們可以溝通了。”

“我妹妹打來的電話和你有關係嗎?”羅彬瀚沉沉地問,“不是你引導的吧?”

“與我絲毫無涉,先生。這是她自己的行爲。”

“她就剛好這個時候打來?她可很少主動打給我,還只是扯閒篇。”

“就我所監聽到的情況,今天傍晚她一直在家裡睡覺。”

“傍晚?她以前沒有白天睡覺的習慣。”

“她只睡了半個小時,然後驚醒了。醒來後她立刻打了電話給您。假如您願意接受一些不那麼科學的解釋,或許血親之間確有某種心靈感應。”

“也或許她從我早上發的消息覺出不對勁了。”羅彬瀚說。他乾巴巴地笑了一下,就把這事兒給拋開了。“我妹妹有時候就這樣,我也不知道她怎麼發現的,就隨她去吧——但另一個人肯定是受了你的引導。”

“如果您在指把您從深淵前拉回來的人,是的,這雙救助之手背後有我的一臂之力。”

“你就不應該把小容扯進來。順便一問,她指的那個公式到底對不對?我當時根本沒看。”“是我修改了公式。”李理輕快地承認了罪行,“爲了請她冒險一行,我在貴司歷年的報告上製造了六十多處重大紕漏,以幫助她迅速地發現其中一條。”

“行行好幫我全改回去。”羅彬瀚說,“等二十年後他們才發現就太晚了。”

“我已經修正過了。”

“真棒。你簡直就是賽博小諸葛。”

“這意味着下一次您會更多聽從我的判斷嗎?”

羅彬瀚差點就要再胡扯一句混過去了,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慣性,只是又煩躁地嘆了口氣。“行啊。”他無精打采地說,“除非你又想讓我在這種時候出去度假,否則我會聽的。我今天干的那個事很蠢……我有點反應過度了。這幾天的新消息已經塞得我頭腦爆炸,而且,我不知道你聽起來是怎樣,但那東西說的每一句話都令我不爽。”

“我不記得他有多少冒犯性的言辭。”

“好吧,可能我看他不順眼。這不重要。我不會再聽他說什麼了。”

“這也不像一句可靠的保證。”

羅彬瀚不耐煩地揮揮手。“你這幾天得多看着小容。”他轉開話題,“是我——我們兩個把她扯進來的。我會放她一兩個禮拜的假,你盯着別叫她碰見野狗。”

“我會看着,但您最好給她一些保證。就我收集到的信息,她正在向人諮詢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是否該主動留下來加班,以挽回您對她的印象。”

“她最好真的這麼想,”羅彬瀚立刻說,“你想象得到?他們竟然在背後這樣叫我。”

“您以前曾要求我過濾掉這部分信息,因爲您不想知道員工的私事。”

“我知道我要求過,”羅彬瀚說,“但是他們居然這樣叫我!”

李理像麥克風故障那樣給了他五分鐘抱怨發泄的時間。等羅彬瀚狠狠發誓要重塑富二代形象以後,她才自個兒談起了她的善後工作。

“我希望您今後慎重選擇使用激光武器的場合。”她慢條斯理地說,“由於您的行爲,我不得不對這一地區所有潛在目擊者的電子設備進行了全面檢查。沒有造成額外傷亡完全是您的僥倖,但可確定的目擊者已超過十人。”

“讓他們報警去吧。”羅彬瀚沒好氣地說。

“我處理了兩段被嘗試上傳網絡的視頻。”李理自顧自地說,“然後僞造了一些信息流推送給所有潛在目擊者。我想現在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會相信某些裝修事故會釋放射線狀的燃燒氣體,並且,是合法無害的。”

“他們難道不會自己再查一查嗎?”

“湊巧的是,他們很快遇到了更值得投入注意力的事。譬如,一閃即逝的跳槽機會、發現同事背後的刻薄議論、家人被詐騙者糾纏、突然察覺的嚴重工作紕漏……”

羅彬瀚不再說什麼了。他開始回想那些在互聯網上戛然而止的都市怪談,以及自己某些背運連連的日子。反正他也不一定就是這片土地上唯一跟外部接觸過的人。

“總之這是我的責任。”他放棄地說,“是我添的亂。下次我會等頭腦清醒的時候再幹。計劃周全,順便也考慮考慮別人。”

“您計劃好下一次了嗎?”

“沒有。根本沒有。我一丁點兒思路也沒有。我們之前的想法全是錯的,這傢伙沒準就不能被物理消滅。”

“那麼,地中海度假之旅?”

“想都別想。”羅彬瀚立刻說,“你知道今天以後這絕對不可能了——月亮上還有他種的花呢。你清楚這是什麼意思嗎?”

“我不清楚。”

“太棒了,因爲我可能知道他種的是什麼。”羅彬瀚說,“回來以前我和老莫他哥聊過一陣子。我覺得……”

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自己出了一會兒神。“等有兆頭了再告訴你吧。”他改口說,“假如我是對的,那早晚會有些兆頭的。我們先想更現實的問題。”

“比如他爲何總是出現在您眼前?”

“他恨我。”羅彬瀚隨口說,“他在噴泉邊搞音樂的時候我沒給他打賞,他要查我的賬看看錢都去哪兒了——我在想那房間裡爲什麼會有隻被剖腹的耗子?”

他把裝着死老鼠的文件盒拿出來,放到桌上打開。鼠屍已經僵直了,血浸滿了盒底。羅彬瀚撥撥它的腦袋,又用筆尖挑開它肚子上的創口看,內臟都在裡頭,擠得很滿,似乎並沒缺什麼。

“我是聽說巫婆做魔藥的時候用這些。”他把老鼠盒輕輕推開,“死蟾蜍,蜘蛛卵,老鼠尾巴……但他拿這些做什麼呢?這難道是個什麼施法材料嗎?”

“您見過另一個影子血的擁有者。”

“現在嚴格來說是三個。”羅彬瀚提醒道,“我妹妹家裡磕死了一個,那店裡頭還有一個呢。他們是摻了水分,咱們也別拿豆包不當乾糧吧?可我就是沒見過他們仨施法。他們就只是搞偷襲,知道吧?他們刷地一下就變了,很自然,就像你擡起胳膊去打一下蚊子。你不會在動手前先念個咒兒的。”

“那麼,或許眼前這一個學會了唸咒。”

“可能吧。”羅彬瀚說,但他心裡的疑惑卻越來越重。“我總覺得我能抓住了點什麼,只差一層窗戶紙……我只是還點不透它。”

他在椅子上晃了一陣,把那隻發條兔子也放到桌子上,和那雙通紅的眼睛互相瞪着看。“這會不會是一個諧音梗?”他有點神經質地問李理,“松香、佛經、兔子、死老鼠……這能湊成什麼話?送佛屠死樹?”

“很有趣的意見,使我想起您有快四十個小時沒睡覺了。”

“我沒瘋。”羅彬瀚說,“我只是想找到一個點,像是被當頭棒喝的那種——但是他居然跟我念佛偈,你明白嗎?他讀佛經時腦袋裡在想些什麼?超度了所有人然後啓動許願機?”

“睡一覺吧。”李理建議道,“今天我們的行動夠多了。”

“還有兔子。”羅彬瀚撥弄了一下發條旋鈕,“我想起來小時候看過一部電影,關於兔子的:有一盤很詭異的遊戲光碟,玩了裡面遊戲的小孩只要喊出‘神奇的兔子’,遊戲裡的兔子就會鑽進他們的身體裡,印在他們身上,把他們變成狂躁好鬥的瘋子。你知道真相是什麼嗎?原來這光碟是外星人的入侵陰謀。那遊戲光盤裡的影像會改變人的大腦……大人爲了叫小孩戒遊戲真是什麼都編得出來。”

“這隻兔子也快把您弄瘋了。”

“它不能幹什麼。”羅彬瀚固執地盯着那隻紅眼睛,“它就是個小玩意兒。不會說,不會笑,沒有生命,不能在我腦袋裡說話……你現在又不會說話了,是吧米菲?我現在聽不見你唧唧歪歪了。”

他伸手想把它抓起來,卻半道停住了。“我聽不見你說話了。”他又衝那兔子說了一遍,然後慢慢地笑了。

“我真傻。”他邊說邊笑,然後又嘆氣,“我其實早應該知道的。”

“聽起來您像是頓悟了。”李理禮貌地問,“現在您願意休息了嗎?”

“我不。”羅彬瀚開始收拾東西,“沒有誰頓悟後做的第一件事是睡覺,小諸葛。第一,我要發表頓悟感言——那東西能念偈子我也能念;第二,我要再去和店裡那個小弟弟親熱親熱。”

“這完全是我的個人看法:請您待一位家族權勢的受害者善良些吧。”

“我纔不呢。”羅彬瀚說,“我跟你說,我已經徹底不相信了。尤其是今天和那東西聊過許願機的事情以後——我纔不信什麼陰私報應天道因果呢。”

他風捲殘雲地收拾了所有東西,邁步走出辦公室。行政辦公室的燈已經關了,四下無人,他拿起手機開始給羅嘉揚打電話。這個點打電話準會讓羅嘉揚開口就問候他祖宗,但他反正又沒損失什麼,這也是個同歸於盡的局。

“呀,平生不修善果,”他按着電梯唱道,“——只愛殺人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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