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青山秀水,閃電急掠,不多時便已到了那金色宮殿外。但見宮門緊閉,硃紅玉柱,琉璃翠瓦,閃爍刺目的絢麗金光,端的是巍峨壯麗,宏偉之極。
寧楓心中暗暗詫異,略略疑惑。據說汪世華愛民如子,十分清廉。玄宗皇帝將其封爲越國公之後,這附近的六州基本上算是國中之國,皆在其治下。他怎麼會在這頗爲隱蔽的山頂處修剪如此豪華的宮殿?
旋即又思忖,說不定是朝廷念其功德,令能工巧匠特來修剪的呢?
寧楓搖了搖頭,也不再多想。當下藏匿殿後的樹木密葉之後,悄悄查探國公府內的詳情。但見府中僕人極少,僅有幾名丫鬟和侍衛不時來往穿梭,而且個個面目嚴肅,不苟言笑,似是木頭人一般。
“看來這位越國公治家頗嚴啊!”
寧楓百無聊賴,正按捺不住,欲上山時,忽見到從國公府高大朱門吱呀一聲打開,從門外走進來十數名鐵甲侍衛。與此同時,殿堂內也走出一名身着華貴紫衫,留着八字鬍的中年男子。
寧楓頓起好奇之心,暗想:“此人器宇軒昂,儀態雍容,難道是越國公的兒子嗎?”
領頭一侍衛長走到男子身旁,悄聲耳語,聽不真切。寧楓遙遙觀望,本想用攝魂的法術感知一下,但生怕府中暗藏高手,若是一不小心暴露,可要被當作歹人抓起來了。
唯有靠着嘴脣動作仔細辨別,寧楓看了片刻,僅僅能看出“朝廷、神宗……”等幾個字,忽見那中年男子笑了一下,嘴形分明是“太平公主”四個字。
寧楓大喜:“望月神宗的人終於來了!”想到能見到玉蟬仙子,他心中便沒來由的一陣悸動,暗罵自己數聲,纔打消了一絲遐念。
轉而又想:“正好將魔教的事情告知仙子,再稟報武皇,降下全國通緝令。而且還可以拜託神宗的人在山上查探是否有雨兒的下落,她若是從半年前崑崙龍脈之變後就來到這裡,沒理由會毫無聲息。即使是後來纔到此,也當和附近百姓有些接觸。”
正思慮間,忽聽得國公府門口有人大叫道:“太平公主,玉蟬仙子駕到!”
話音一落,從殿堂內翩翩走出大約二十名綵衣女子,個個面容清秀,俏麗無雙。分列左右兩隊,金蓮款款,足下生花。但奇怪的是,這些女子也都是面無表情,彷彿是沒有一點情感。
不多時,從山下也走過來數名白衣女子,腰有寶劍,綵帶束腰,英姿勃勃,修爲不凡,正是望月神宗的門下弟子。而領頭者正有一女身材豐碩,鳳袍金冠,翠羽玉簪,方額廣頤,一身華貴之氣撲面而來,正是當今權傾朝野,深受武皇寵愛的太平公主李令月。
而緊緊隨其身側的,自是玉蟬仙子了。數日未見,她姿容更見俏麗,白玉如雪,肌膚勝霜,妙目清澈,清雅不可方物。
國公府外的衆侍衛一見之下,都是身體僵硬,目瞪口呆,呼吸頓止,暗想:“天下……竟有這般美麗的人。”一時間那些府內的美女都是如木石遇到金玉,剎那間黯然無光。
雖然竭力遏制自己心頭思緒,但寧楓此刻真真切切的瞧見玉蟬仙子,仍是不由露出凡夫俗子的本性,熱血如沸,心跳加速。呆立了片刻,忽的想到失去記憶的李玄,他狠狠的罵了自己幾句:“寧楓啊寧楓,你已經有了雨兒妹妹,還如此三心二意。況且仙子是李兄中意之人,你還要橫刀奪愛了。”
如此過了片刻,漸轉冷靜,那撲撲直跳的胸膛也平息了下去。
從國公府大殿中又走出一個瘦弱的男子,面容蒼白,病怏怏的虛弱無力。更奇怪的是,在暖秋之日竟身披紅裘大氅,旁邊還有幾個美麗少女懷中抱着紅火暖爐。
他輕輕咳嗽了幾聲,待見到太平公主和玉蟬仙子一行進來後,突然目光一閃,躬身施禮道:“微臣汪達,拜見公主殿下。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寧楓一見,有些驚歎咋舌。太平公主何等身份,莫說是這些封疆官吏,即使是當朝宰相見了,也要跪下拜見。這位汪達想來是越國公之子了,怎麼竟如此氣派,只拜不跪?看來汪世華當年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真不假了。
太平公主頓了一頓,未見到府內有其它人出來迎駕,微有不悅,但還是淡淡道:“免禮平身!”
汪達淡淡一笑,側身道:“請公主進堂內落座!”
太平公主點點頭,便令神宗弟子在外聽令,只和玉蟬仙子進殿。她隨行的這些弟子皆是神宗三門中實力絕高的女子,是武皇派來護衛周全的。
但公主一身修爲獨步天下,又有玉門嗣主在側,江湖上能傷到她們二人的寥寥無幾,是以也不作警惕。
寧楓靜立殿後的樹梢綠葉之後,卻暗暗焦急。他在神都時因爲私藏九鼎,一直被武皇列在通緝名單上。時至今日雖然過了許久,但難保武皇仍在捉拿自己。
若是貿然在太平公主前現身的話,恐怕會多生事端。唯一穩妥的便是待玉蟬仙子獨自一人的時候,再與她敘說一切。
思慮未罷,忽覺懷中雲歌劍上傳來一陣輕微震動,隱隱有比翼雄鳥的鳴叫傳出。他心中一怔:“難道是雨兒妹妹就在附近?”當下有些按捺不住。
凝神觀看,趁着那些侍衛不注意時,寧楓暗道:“對不住了!”忽的運起洞天術,身形化作一道殘光,猛地沒入其中一名美豔侍女的玄竅之中,意圖控制住她的心神。
靠的近的幾名侍衛咦的一聲,但仔細看時,卻沒有發現一絲異樣,只道是陽光熾烈,自己眼睛看花了,便靜立原地。
雖未被旁人發現,但寧楓的神識方一進入侍女體內,竟大爲震驚。原來這名侍衛身懷修爲,而且一點也不弱,其靈識受到外來攻擊,瞬間警惕防禦,竭力掙扎。
寧楓又不願傷害其神識,免得留下殘疾。費盡心神,過了好大一會兒,纔將其控制。
正在適應新的身體時,忽聽那汪達哼了一聲,目光向自己看過來,寧楓大吃一驚,還以爲被發現了什麼破綻,正尋思脫身之法。
卻聽這位公爵之子道:“怎麼?見到這位神都第一美女,是自慚形穢了,不敢正視嗎?”
寧楓一愕,才明白汪達口中的“神都第一美女”是指的玉蟬仙子,他心底暗笑,急忙低頭躬身道:“奴婢不敢!”聽着自己發出女人的聲音,他頗覺怪異。
正擔心汪達怪罪時,卻聽其哈哈一笑道:“無妨,莫說是你這般的庸脂俗粉,即使是天上明月,看到仙子也要黯然失色了!”
玉蟬仙子秀眉一蹙,旋即恢復冷淡表情,並不言語。但寧楓卻知,仙子生性淡泊,不喜這樣的奉承。
太平公主坐在殿堂上首,笑道:“侯爵你說笑了,玉蟬仙子她常年在宗內清修,心靜如水,不見外人。侯爵你的這一番讚美,恐怕要在仙子的心中激起一絲波瀾了!”
汪達咳嗽了一聲,坐下右側的華貴長椅上,笑道:“罪過罪過,打擾了仙子的修行!”頓了一頓,忽然道:“不過公主殿下,您有一點可說錯了!”
公主似笑非笑,道:“哦?不知本宮哪裡錯了?”
汪達突然吩咐身後的管家,從後堂內取出一張兩尺見方的玉盤,其上蓋有一紫色的絲綢,奇香撲鼻。絲綢之下似是覆蓋着一方正物什,閃爍光芒,即使遠隔數丈,又有遮擋,仍是透過縫隙閃耀出來,絢麗奪目。
“公主殿下可知這是什麼?”汪達神色倨傲,似笑非笑的看着座上太平公主和玉蟬仙子說道。
李令月鳳容無變,淡淡道:“侯爵可是蒐集到了什麼寶物了嗎?”
汪達哈哈一笑,右掌輕輕一揮,掠起微風,那金玉絲綢應聲而落,露出一金光閃閃的方形石印,映得偌大個客廳如在正午陽光下一般。
太平公主臉色一變,道:“這是……越國公印?”
汪達笑道:“公主殿下好眼力,正是國公印!”
寧楓身處侍女體內,心中詫異震驚,國公印乃是六州權力之要,即使是親生兒女也斷不能觸摸。爲何汪達可以隨意把玩,難道越國公汪世華已經遭遇不測了?
果然,公主玉手拍案,怒道:“汪達,你可知此印乃是聖上賜予,掌管一方軍政大權的。你如此唐突,已是犯了對聖上的大不敬之罪了?”
汪達毫無驚色,淡淡道:“微臣本來正要遣人前往神都向聖上稟報的,正好公主殿下您來了,微臣便不用那麼麻煩了。”
太平公主自小浸染權力,威儀甚重,與武皇一般無二。此刻見汪達如此藐視皇威,心底既驚且怒,但礙於越國公的面子,仍是按捺心情道:“稟報什麼?”
汪達病懨懨的面容突然神光一閃,朗聲道:“家父自從數十年前,就一直在天門山頂修行,被附近人稱作爲‘太陽菩薩’。再過得三天,他便要往生轉世,所以在一年前,他就已經將越國公的位置傳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