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五嶽弟子怒不可遏,正要上前廝殺。卻被青陽子攔住,其穩住身形,心底驚駭到無以復加。他拜入西華仙人門下已有五十年,自負天資不錯,煉有本命法寶赤青飛劍,一身修爲已入地之道大乘,在同門弟子之中爲佼佼者。
可今日卻連對方隨意一擊都擋不下,天下間能有如此修爲者,不超過五人!他心底隱隱猜想老者身份,一旁的白眉真人急忙上前耳語,青陽子登時臉色一變,恭聲道:“不知仙師駕臨,還望恕罪!”
其餘弟子聞聲一動,如雷貫耳,暗想:“原來是他,難怪有如此實力!”
仙師冷哼一聲,道:“莫要廢話,趕緊讓任真子出來!”
青陽子嘴角抽動,道:“數個時辰前,我門下弟子留空報信,說有絕世高手來到泰山,原來就是仙師您!只是不知道仙師不找我掌門師父,爲何要找師兄任真子?”
仙師冷笑:“成玄英?他性子卑劣,乃是一小人。當年老夫和洪元真仙比武時,他眼見其師落在下風,卻不敢出來,今日又有什麼資格和老夫對話?偌大個東嶽泰山,也只有任真子還配讓老夫留這片刻!”
衆弟子心底驚怒,青陽子也不敢反駁,生怕對方一怒之下,大開殺戒,那恐怕蓬玄宮轉瞬要變修羅場了。他心底思慮,仍賠笑道:“仙師,掌門師父他還是內殿,您若不介意,便進來吧!”
仙師動也不動,伸出右手,光華流動,宛若皎皎日輪,炫目流彩,冷笑道:“莫要再讓老夫說第二句!”
青陽子不敢再多做口舌,糾結半晌,才道:“任真子師兄他,他因忤逆師尊,已經被關了禁閉了!”
寧楓聞言一驚,任真子前輩雖放浪形骸,無拘無束,卻也絕非目無尊長之人,怎麼會忤逆其師?他疑惑之極,又想到青陽子堂而皇之的站在殿前,心思一動,略略恍然。
仙師冷道:“他被關在哪兒了,老夫這就去找他?”
青陽子面現爲難之色,道:“這……他關押之所是五嶽劍宗的禁地,外人不得掌門師父允許,不能隨意靠近……”
話音未落,又聽得周圍傳來幾聲慘叫,寧楓望去,只見數名年輕弟子面容扭曲,臉上出現斗大的汗珠,跌倒在地,只是緊緊捂住丹田之處,似是極爲痛苦。而其餘弟子恐懼之下,竟不敢靠近。
仙師道:“老夫在這幾個娃娃身上種下了遊仙種,不出半個時辰,便會遊走全身經脈,到達丹田處。那時他們辛辛苦苦修煉了幾十年的修爲便將付諸東流了。”
那幾名弟子聞言,驚怒懼怕更甚之前。他們拜入道門,將修仙得道看得比性命還重要,若要修爲盡失,還不如一頭跌下泰山懸崖。
青陽子咬牙道:“仙師,你老人家德高望重,怎麼不重身份,對這些後輩出手?”
仙師哈哈一笑:“神仙遨遊,聖人臨凡,爾等不過都是犬豚,死了又有什麼關係!”
他傲然而立,氣勢滔天,竟無一人敢反駁。寧楓見仙師波及無辜,心中不忍,正要說話,卻忽聽內殿中傳來一圓潤朗音,滾滾激盪,猶如鐘鼓擊鳴一般。
“仙師果然氣度雍容不凡,不愧是妙應仙下第一人!”
五嶽衆弟子聞言,神色大喜,紛紛叫道:“掌門師父……掌門師祖……”青陽子、白眉真人回身恭敬道:“師父!”
寧楓心底一怔,暗想:“這應該就是五嶽劍派的掌門西華仙人成玄英了吧?好大的氣派!”循聲看去,果見一身着華貴紫色道服的白髮老者走了出來,雙眼炯炯,眉目間隱隱有凌厲之色。
仙師最恨別人說他在妙應仙之下,此時聞言大怒,冷道:“成玄英,你這等宵小之輩,竟能做上了堂堂五嶽劍宗的掌門。洪元老頭真是老眼昏花,目不識人!”
成玄英目光現出惱意,卻仍笑道:“在下不過是劍宗的代掌門而已,待三日後洪元師尊出關,便會將掌門之位還予他老人家!”
話一落,白眉真人便拜倒在成玄英腳下,哭泣道:“師父,師祖他……他已經被仙師偷襲,化羽登仙了!”
“什麼?!”成玄英一把抓過白眉真人,面色顫抖道:“你說師尊他已經不在了?”
白眉真人點頭道:“是的,弟子不敢欺瞞師父!”
成玄英稍穩心神,道:“快將前後原委細細說來!”
白眉真人瞥了一眼仙師和寧楓、司馬三人,片刻纔將在奔雷山所見詳細說出。寧楓本還欲解釋一下,但聽到後來,白眉真人竟然添油加醋,聲稱奔雷山已毀,不僅四周樹木叢林被夷爲平地,山體更被轟成齏粉,他們搜尋了多時,也未見洪元祖師的身影。
寧楓和司馬二人又驚又怒,想不到他竟然當着自己的面還敢胡說八道,真的是無恥之極。
仙師卻只是冷笑,毫無辯駁之意。
講罷,五嶽衆人已是義憤填膺,數百名弟子同時叫罵,聲如鼎沸,直衝上天,漫山遍野都是呵斥之聲。
成玄英面現怒意,強忍道:“仙師,你爲何如此?”
仙師卻不迴應,仍淡淡道:“莫說這些廢話,你那小徒任真子呢,快叫他出來!”
青陽子和白眉真人同時按捺不住,齊齊呵斥道:“你究竟找任真子師兄作何?難不成他也和你有所勾結嗎?”
寧楓聞言暗暗不屑,這兩道人三言兩語之間,竟又將污衊之罪牽連到任真子前輩身上,真的是無恥妖道,和那些魔教的人簡直沒有兩樣。
他心下憤怒,終於忍不住,走上前道:“西華仙人,你門下的弟子青陽子,在崑崙山上和魔教妖人勾結,意圖控制龍脈,殺死天罡仙、赤天國師等道門前輩,爲何你不治他的罪,卻要把任真子前輩關押起來?”
成玄英從未見過寧楓,但見他站在仙師身旁,還以爲也是遊仙山的弟子。目光一動,正要呵斥,那青陽子卻冷笑着附耳悄聲言語,但見兩人神色變換,也不知在交談些什麼。
寧楓心中鄙夷,暗想:“這妖人又在惡意中傷於我了!”索性大踏步而出,朗聲道:“還未向西華仙人稟明身份,在下是崑崙太清門的弟子,偶然遇到仙師,才一同來泰山拜會!”
成玄英冷笑道:“貧道還以爲是誰?原來你就是那自稱妙應仙弟子的寧楓,這幾年你入太原、闖神都、進南疆,又潛入崑崙論道盛會,風頭可謂無兩。不知你今日來泰山,有何貴幹?”
衆五嶽弟子聽聞眼前這少年就是最近江湖上盛傳的妙應仙關門弟子,紛紛看了過去,好奇、不屑、羨慕、嫉妒……盡皆有之,但原先那些喊打喊殺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妙應仙和太清門在道門之中威望甚高,便連五嶽劍宗的大部分弟子也十分仰慕,不敢有所不敬。
寧楓毫不理會成玄英的譏諷語氣,笑道:“不敢!在下只是和仙師一起,前來尋找任真子前輩,有要事稟告!”
成玄英爲五嶽劍派的掌門,算來已有數十年,他性子陰鷙,喜歡阿諛奉承之輩,所以纔會對青陽子、白眉真人這些宵小青睞有加,反而對真正的才智之士漸漸疏遠。
今日在場數百名弟子,有不少人是在原本的恆山、衡山、華山、嵩山等洞天修煉,心中都對其暗暗不屑。若不是洪元祖師出關,他們也不會離開道場,來到蓬玄宮。
成玄英見仙師、寧楓竟不顧自己五嶽掌門的身份,反而找自己的小徒,面色不愉,淡淡道:“有何事跟貧道說便可,我那徒兒正閉門思過,不宜見客。”
仙師眉頭一皺,怒意爆發,便欲出手強闖。寧楓急忙盡力攔住,傳音懇求,這才勉強平息仙師怒火,又道:“西華掌門,任真子前輩他究竟犯了何錯,要被關押起來?”
成玄英冷笑道:“你也曾到崑崙山,難道不知嗎?我這青陽子徒兒被魔教下了御心蠱,控制了神智,但任真子他身爲師兄,卻毫無同門之誼,不僅不救助,反而大打出手,實在可惡。”
寧楓聞言,怒極反笑,他在崑崙山上時所見,青陽子神識清晰,氣焰囂張,沒有一絲被控制的跡象。想不到他爲惡不成,竟信口雌黃,倒打一耙,矇騙其師。不過轉而一想,成玄英身爲一派之掌門,怎麼會輕易相信他的話?
恐怕還是任真子前輩平時便不得師父喜歡,成玄英正好趁此機會,對其施以懲戒!
寧楓心頭一動,又問:“那王靈妃前輩呢?”
青陽子冷笑道:“她和任真子狼狽爲奸,一起趁機對貧道下殺手。幸而掌門師父明鑑,已將他們和其徒桃花仙子、公孫玲瓏都關在了後山壺瓶崖,以儆效尤!”
“什麼?”寧楓驚怒異常,想不到竟連公孫玲瓏和桃花仙子都被牽連其中。
司馬承禎本不願理會這些事情,但聽到此處,勃然而怒,忍不住道:“真是小人當場,鼠輩橫行!”
成玄英隱忍怒氣,冷道:“仙師,你遊仙山就是這麼教導徒弟的嗎?竟對前輩出言不遜。貧道暫且不論這個,但你必須對奔雷山上所發生的事情有個交代!”
仙師置若罔聞,面無表情,淡淡道:“老夫再說一遍,趕緊讓任真子出來,不然叫你蓬玄宮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