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楓見狀不妙,若此刻三方鬥至一處,難保不會引來魔門,此番唯一之計,還是讓對方知難而退最好。
當下思慮一番,冷笑道:“紫電真人這一手如意算盤打的啪啪響,不愧是太白仙門下。只可惜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言罷臉色低沉,作嘆息狀。秋泠仙子也收起笑意,玉立一旁。
紫電真人眉頭皺起,冷笑道:“怎麼?你還能有脫身之計?”
天虎尊者本欲化爲狴犴之身,以迅雷之勢逃離此地,但見寧楓暗中手勢,不由將信將疑,雙拳微鬆,伺機等待。
寧楓暗暗穩定心神,沉聲道:“紫電真人算無遺策,我等哪裡還有什麼脫身的計謀。只是我尚在慈恩寺的時候,便和窺基大師、五嶽劍派的任真子和遠在崑崙山的師兄天罡仙議定,準備集合道佛兩派,對付魔門。你太白山竟爲了區區私怨,枉顧天下安危,難道就不怕道佛中人羣起而攻之嗎?”
太清派自妙應仙歸隱之後,便一直避世修行,不問世事,寧楓之前雖與窺基大師、任真子有過商議,對於太清門的態度,卻一直難以把握。天虎尊者性子耿直,不由面露疑惑之色,雖稍縱即逝,但已被李客看在眼中,不過他面色淡然,卻不言語。
紫電真人嘿嘿笑道:“你這小子當真是榆木腦袋,貧道既然能告知魔門你逃脫的消息,便也能拜會太清門,告訴那天罡仙,你被魔門抓住的消息。只可惜當他們路經太白山的時候,太白仙窮智竭謀,也未能將你救下,卻不小心抓住了魔門護法狴犴天虎和秋泠仙子……”言語未落,便又淫笑起來,目中現出慾火,道:“待貧道一親芳澤,再將你交給太清門,殺之以震魔教。嘿嘿……我太白山不也成了道門楷模了嗎?”
秋泠仙子妙眸露出驚色,嬌容卻仍笑意盈盈,嫣然道:“紫電真人若有此意,何不早些便前來三都,妾身必沐浴梳妝,掃榻相迎,何必等到今日?”
紫電真人被其挑逗,雙目泛出紅光,喉嚨中涎水吞嚥,聲音沉沉道:“你這妖女雖閱人無數,但看來還不知男人的快樂,送上門的豈能有搶來的有韻味?”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寧楓雙目一寒,心中憤怒之極。這紫電真人雖爲神州九仙太白仙座下真人,但其卑鄙無恥,卻比魔教尤勝。但偏偏是這樣的一個人,智計深沉,算無遺策,當真令人膽寒。
對付這樣的陰險狡詐之輩,即使是聰明如寧楓、秋泠仙子,一時竟也束手無策。
紫電真人半晌不見迴應,不耐道:“如何?若還負隅頑抗的話,貧道立馬大叫一聲,引得那妖后和白天公過來,看你們是怎樣的下場?”
天虎尊者和秋泠仙子面色齊齊一變,他們在魔門之中地位頗高,自然知曉派中對於叛徒的處置手段,那般滋味,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寧楓看在心中,暗暗焦慮憤懣,卻想不出應對之策。
忽聽李客附耳紫電真人傳音道:“真人,太白仙吩咐,只需抓住這妙應仙的徒兒即可,莫要平生事端。而且這狴犴天虎和秋泠妖女實力皆是上乘,我們未必可以一舉拿下。”
也不知他是有意爲之,還是見紫電真人這般行徑,心頭不屑。傳音之時,其脣邊翕動竟面朝寧楓,一覽無遺。
寧楓見之心頭一跳,不由看向這面目深沉的當朝謀士,但見其目色平淡,好似沒有意識到一般。他暗暗疑惑:“難不成他在有意幫我們?”
思慮間,便見紫電真人面色轉厲,腰間紫電神劍鏗然作響,光芒斜射至一旁巨樹之上,竟在瞬間洞穿而過。他傲然笑道:“有貧道在,區區魔門護法何足掛齒?若不是看在這小子同是道門的份上,貧道早便出手了!”
寧楓見他說話之間,目光卻不時地瞥向一旁沉默不語的裴旻,心下恍然:“看來我所料不錯,對方修爲最高的,恐怕是這個號稱劍聖的人!而且不管李客是有意還是無意,這紫電真人的無恥行徑,必然沒有經過太白仙的允許,如此一來……”
他腦中一動,佯嘆道:“此次落入真人的手中,我們無話可說。”眼見紫電真人面現喜色,忽而話鋒一轉,道:“只是師父曾經教導我,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我們便是戰死這裡,也絕不會屈服於人。”
紫電真人大怒,冷笑:“那貧道便引來妖后,看你們怎生逃脫?聽說魔教對付叛徒,不僅是千刀凌遲,更是萬蛇加身,嘿嘿,貧道還沒有見識過呢?”
天虎尊者和秋泠仙子各自身形一震,寧楓知曉此言非虛,暗自凜然。但對方揹着太白仙,橫生事端,恐怕也不願意聲張,當下強笑道:“如果那樣,也是我三人命運使然,無法更改。但我臨死之前,說不定一個緊張,將你紫電真人的計謀和盤說出,不知魔教會作何反應呢?”
紫電真人一驚,笑道:“魔教那些妖人修爲不低,這麼多年來卻一事無成,連一個妙應仙都對付不了。看來都是一些愚笨之輩,有貧道三寸不爛之舌,他們不知是信你們多一些,還是信貧道多一些?”
寧楓毫不慌亂,道:“論計謀,論口才,我們自然不是真人的對手。但事實勝於雄辯,聽說魔教中有一奇丹,稱作是‘初嬰丹’,人若是服下,便純真如初生嬰兒,不能說一句謊話,否則必喉嚨腫脹,窒息而死。真人即使舌燦蓮花,也敵不過此丹的威力!”
紫電真人面色劇變,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的計謀豈不是暴露在魔教之下了?魔門勢大,當年即使敗於妙應仙的奇謀,但這麼多年,卻沒有沒落,反有死灰復燃之勢。即使是當今武皇,也不敢對之斬盡殺絕,免得引來大亂。太白仙雖爲神州九仙之一,又豈能以一山之力與之對抗?
他眼珠一轉,銳利目光直射寧楓,笑道:”胡說,天下間哪裡有這種丹藥?”
寧楓見其現出俱意,當下添油加醋道:“怎麼沒有?古時西荒有一訛獸,喜歡騙人,若是吃了這種靈獸的肉,便再也無法說真話了。而在訛獸生活的島上,卻有一種奇樹,稱爲嬰木,樹上結的果子,狀如嬰孩,五官俱全。若是吃下了這種果子,便不能說謊。”
妙應仙當年雲遊九州海外,採集了無數稀有靈藥。況且寧楓此言半真半假,令人難以分辨,饒是紫電真人聰明絕頂,也不由信了幾分。
“後來有海鳥銜着嬰木的種子,漂洋過海,來到中土。這種奇木便也在九州落地生根,魔教的人偶然發現,將其採下,配合多種靈藥,煉成此丹!秋泠仙子,你定然見過這種丹藥,不如講給紫電真人聽聽!”
秋泠仙子冰雪聰明,早已知曉寧楓的計謀。當下咯咯嬌笑道:“想不到寧公子竟也知道此丹。當年青木殿主身份暴露時,神後勃然大怒,讓青木殿的每一位護法都服下了初嬰丹,測出他們說出真話後,便一一施以酷刑,受盡折磨而死,其狀真是慘不忍睹。”
紫電真人聞言面色大變。他雖深居仙山,但也知魔教幽木魔君乃是朝廷的間隙,他叛逃之後,麾下青木殿近十位護法皆無故慘死。此刻聽秋泠仙子親口說出,不由驚疑萬分。
天虎尊者憶起青木護法之事,不由露出些許悲痛之色。紫電真人知曉狴犴天虎性情耿直,絕不會撒謊,見他如此神情,更是對寧楓再無懷疑。
寧楓如釋重負,微風一吹,後背都是冷颼颼的汗水。對付紫電真人這般奸詐多智的人,也唯有這樣破釜沉舟的辦法了。輕鬆之餘,忽見紫電真人目光轉厲,腰間寶劍嗡嗡顫動,他心頭大驚,暗叫:“不好,這廝要動手!”
尚未來得及提醒天虎前輩和秋泠仙子,那紫電寶劍已然出鞘,一道灼目的紫芒爆然射出,直衝上天。奇怪的是,卻在頭頂十幾丈的位置停了下來,彷彿有一道難以突破的屏障。
寧楓顧不得這些,雲歌劍也鏗然出鞘,白光燦然,與紫芒鬥在一處。
餘下四人各自一驚,捉對廝殺。天虎尊者剛欲上前救助寧楓,卻已有劍聖裴旻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一時銀光亂舞,劍氣縱橫,鬼魅難測。天虎放聲一嘯,化爲狴犴之身,高達三丈,周身毛髮如戟,巨尾如龍蛇狂掃,四周草木翻飛,裹挾着花香,卷卷煙塵。
寧楓見這劍聖果然名不虛傳,其劍道精妙,絕不下於峨眉劍法,一時竟與天虎鬥得難解難分。
另一側,秋泠仙子也御使落影追魂扇,五芒齊聚,美人曼舞,香風奇襲。不過三招,已將李客擊傷,鮮血四濺。仙子正欲將其擒住,忽見李客嘴脣翕動,也不知跟她說了些什麼。只見秋泠仙子面色一怔,咯咯嬌笑,出手突變得綿柔無力,再無殺意。
這一分神,寧楓便覺雙臂一麻,已被紫電迫在近身。再稍進幾寸,恐怕胳膊便不屬於自己了。他心頭大凜,不敢三心二意,全力祭起九易心法,將雲歌劍使的圓練自如,變化無窮。但紫電不愧是天下名劍之列,不管自己劍勢如何變化,對方都以快爲要,疾如閃電,凌厲妖異,肉眼幾乎難以分辨,恐怕再過十數招,便要落敗。
紫電真人佔盡上風,哈哈笑道:“雲歌劍?看來江湖傳聞也不全是假,清淨佛那老尼姑真的將神劍傳給你了。今日貧道要看看,紫電、雲歌,孰鋒孰利!”話落,忽的頓足而起,整個人化作一道紫芒,彷彿人與劍已然合在一處。
寧楓大驚失色,這妖道不愧是太白仙座下,竟已修到劍氣互御的境界。他這兩年來精於劍法,追求變化,原以爲已經慢慢觸摸到了劍道的極致。這一番爭鬥,才知自己是夜郎自大,坐井觀天。
當下棄去巽風、赤火等九靈中擅於變化的部分,專以坤地防禦周身,兌澤運在劍鋒之上,陷沒對方攻勢。如此一來,雖速度大減,不能跟上對方,但防禦的滴水不漏,饒是紫電劍鋒利,也無可奈何。
紫電真人大怒,譏笑道:“小子只會躲在烏龜殼裡嗎?有本事與貧道以劍對攻!”言罷劍勢更疾,但終究突破不了九易心法。
三方正鬥間,忽見遠方高空涌出一片炫光虹彩,便如流星閃爍,爆裂開來,轉而一股洶涌勁風橫掃當空。寧楓大驚,思忖:“不好,魔教和太白仙必然已經動手。太白仙修爲雖高,但寡不敵衆,若其落敗。讓妖后尋到這裡來,天虎前輩和秋泠仙子哪裡還有命?”
心中一橫,更加驚怒。當下撤去坤地之靈,以兌澤捲起一個劍圈,瞬間將紫電劍圍在其中。紫電真人冷笑道:“雕蟲小技!”紫芒停頓片刻,便破之而出。但就在這片刻之後,寧楓已運轉定靈珠,剎那間靈力奔涌,流於周身,渾身力量似火山迸爆。他面對紫電鋒芒,不閃不避,雲歌劍的透明劍身閃過一道奇異的色彩,直直朝紫電真人的胸膛擊去。
紫電真人囂張跋扈,哪裡見過這等不要命的劍法?他不願兩敗俱傷,急忙撤劍,但寧楓此招裹以震雷和赤火雙靈,摧枯拉朽,瞬間銀光電閃,已將紫電真人的衣衫捲成碎片。
當是時,劍聖裴旻和李客齊聲大叫:“太白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