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由上平原往巖山一路之中,其實還有兩個小小村莊。

水清峪、火焚巖。

這兩處原本是前代帝王時期不存在的村莊,歷經幾次戰火,之後爲南座王府平息戰事,漸漸的便有了百姓居住,然後起名,便爲姊妹村莊。

「這邊風景很不錯。」視察向來不會到小村、僅只停在上平原的祇珩入了水清峪之後,這般讚歎。

小橋、流水、人家。

以水之名,傍水而居。

「嗯。」同樣是初次到來的刀祁環顧四周,平靜的小村與繁華的城都完全不同,村中人就像繁華背後的普通微沙,安靜無憂的忙碌己事,偶爾對過往生客好奇擡頭觀望,但並不持續太久,便又重返忙碌。

「很靜。」他只單下兩字評語。

「像是風雨前的寧靜。」看着他們該去的那條路,祇珩懶懶的扯了扯繮繩,然後兩匹趕了不少路已經略感疲倦的駿馬停下步伐,「在此地歇一歇再繼續趕路吧。」他們停在一處供人歇腳的茶棚前面。

村莊不大,投宿的店在更裡面的街角,他們是趕路人所以不進村中,只在村外暫時休息片刻。

刀祁跳下馬,很自然的就去替祇珩牽握繮繩。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只比他晚一步下馬,連稱辭都改變的祇珩自己握住了繮繩,牽着馬兒往一邊的空地走去。

「可……」照料本來就是下屬的工作……

「小祁,我知道你心疼我不想讓我做苦工,不過出門在外是靠自己的這句話你沒聽過嗎?」回眸對他曖昧的一眨眼,當場就讓刀祁放棄過去幫忙的念頭。

兩人一前一後走入了茶棚。

小村的人原本就不多,茶棚中大多都是固定的熟客。方纔兩人在外便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目光,一進茶棚後大夥兒紛紛收回了好奇的打探,只有茶棚老闆端着熱情的笑容迎來。

「兩位爺需要效勞嗎?」

祇珩亦還以大大爽朗的笑容,「來壺您招牌的茶、一盤茶點跟盤包子就夠了。」然後他揀了張桌子坐下,看見刀祁仍略有不自在,他笑笑的伸了手將他拉下,「坐吧,這裡不是京城,也不是你主子眼皮下,別總讓我說這麼多次。」他懷疑小祁的腦袋是僵的、石化的,溝通這般多次還是難懂。

沒答話,刀祁很認命的坐下,然後下意識的四周探看一番。

「不知道王二現在走到哪邊了。」祇珩很隨口的說了一句話。

然後他看見刀祁迅速的轉回過頭,「王二是誰?」爲什麼突然冒出此人名字?此人與這趟路程有何關聯?

很不賞臉的噗哧一笑,祇珩費了好大的勁纔沒狂笑出聲削他面子,「小祁,我拜託你也腦袋轉動一下,把王二倒過來念好嗎?」不過由此證明他與小祁果然沒生那根一點就通的玩意兒,不然就不會這麼久來都難以溝通了。

王二?

王……二王!?

刀祁訝異的擡頭。

「唉唉,不要用這麼傾慕的眼神瞧我好嗎,我會害羞的。」祇珩愛嬌的捧着臉羞答答的道,注意到刀祁翻了幾下白眼決定不管他時,才斂起了開玩笑的神態,「自然得叫王二是王二,不然你要滿街昭告天下我們追誰嗎?」

有時候,小祁真的……直得很可愛……

「公子說得極是。」咬牙的說。

沒事前打招呼就這樣亂七八糟的蹦出一句王二誰聽得懂!

「話說回來,我們都只看見王二跟四隻小老鼠纏着一起跑,卻沒見到老六的身影。」斟了老闆奉上的茶水,祇珩像是談論天氣好壞般輕鬆地說着,然後將手上的瓷杯放在刀祁面前,「該不會其實我們都想錯了,老六沒跟着結成一團吧?」

「不可能!」立即打斷祇珩的猜測,刀祁看着眼前冒着熱氣的茶水,水上有他模糊的影,難以看清,「護……老鼠都在,不可能主人不在。」

「這就奇了。」指尖敲叩着桌面,發出不重不輕的聲響,祇珩拿起桌面的茶點往嘴中放,「當初大**是王二跟老六搞出來的,我想他們也不可能拆夥,怎麼此次都是王二出面,老六連個鬼影都沒瞧見?」六王跟二皇子兩人使壞是不相上下,沒可能二皇子都張揚得在他們面前走晃,六王還當個烏龜縮頭。

更何況,他的護衛全都在二皇子身邊。

「這屬下也不曉得……」琢磨着六王的下落,刀祁看着滿桌的東西,卻沒有伸手去動的念頭。

總覺得胃在翻攪,沒什麼食慾。

「唉,早知如此,應該先去跟雁王那個小怪胎請示一下。」北座懂得佔術,早知道臨出京都時候該繞去聯絡下感情。

刀祁瞥了他一眼。

怪胎?

他也差不了多少好嗎。

「小祁,你這眼神我可是會自動解釋成你狂戀我而捨不得轉開喔。」吃着茶點,若無其事地發出會讓對座人把茶全都噴出的話語,祇珩嚼着口中的甜味,「自然,我是不反對你愛上我啦,這樣一來就順理成章湊成一雙,我也可以早日挑個良辰吉日跟你家主子下聘……」

話未竟,一粒包子直接塞住他的嘴。

「公子,東西多吃纔不會噎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刀祁很努力剋制自己不要翻桌。

平時無人任他開玩笑就罷了,這光天化日、人來人往的小店中居然當衆這般不知羞恥的說道,就連四周的桌客都豎直了耳朵在側聽他亂七八糟的驚人之語。

真是……欠揍!

然後他擡頭,對上了一雙淚眼汪汪兼帶閃亮亮的眼睛。

祇珩感動到不行。

小祁居然喂他吃包子耶!

感動到不行。

離開京都以來到處都充滿了他和小祁的第一次,他真該回家後立個長生牌拜祭拜祭那個給他機會下手……不是,該說是追求的皇上。

「別用那雙眼睛看我!」收住差點往前捅的兩根手指,刀祁低聲的吼。

他最痛恨祇珩用這種詭異的閃亮眼睛看他。

好幾次都想捅爆那雙效法女子般含淚迷濛的眼,太噁心了讓他想吐。

好不容易將包子吞嚥下去,祇珩抹了抹臉,「那這樣的眼睛可以嗎?」說着,他便坐得端正,衣袍整正、眼眸微眯,勾起了彎彎的脣角弧度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澄祇珩原本就長得不錯,一雙狹長的眸在平日正經時勾走了不少京都名門千金的芳心。若非他龍陽名聲傳遍千里,現在東王府的門檻應該老早給求親者踏得扁平。

所以,當他如此的瞧着自己的時候,刀祁的的確確的震了下身。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祇珩這般正經的望着自己。

似笑、不笑,很認真專注的望着他,眼中沒有任何嘻笑玩樂的成分。

就是這樣、看着他。

清亮直率的眼中什麼都沒有,就只映出了他的身影。

「小祁,這樣你就喜歡我嗎?」勾着淡淡笑意,祇珩伸出了手,掌心蹭着那張向來清冷的面容,那上頭沾附着方纔茶點的甘甜,刺激着人的嗅覺。

那一瞬間,刀祁失了神。

只是片刻,他立即撥開祇珩的掌心站起身。

「屬下先去結賬。」

這氣氛,他不習慣。

這樣的祇珩,他不認識。

自茶棚之後,一路上刀祁都覺得像是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造成此事的元兇就涼涼的晃着一隻腳,策馬走在他前面不遠。

整路上,祇珩也不再與他開玩笑,偶然有空回了頭就是用那種詭異的淡淡笑容看他,讓他着實不知道如何應對。

相識這般多年來,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棘手。

若是平日那玩世不恭的澄祇珩,他大可一拳揮出把他打飛天邊,可是他現在變成這吃錯藥的模樣,讓刀祁反而難以適從。

該不會是出發時候吃壞肚子吧?

刀祁陷入極度苦思。

相反的,略前一段距離的祇珩心情好到最高點。

看來小祁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他吧?

一路上沒陪他玩耍一下整個人就坐立難安,一下策馬過來好像要問他什麼卻又無言退開,一下又是緊貼馬後不停關注地看他,所以結論是:小祁雖然表面不說,其實內心還是很在乎的,只是臉皮太薄不敢說出口而已。

歪七扭八的自行下了定論,祇珩回過頭,正好與刀祁的視線對上,他便給予一個最帥氣不過的淡笑,果然立刻見到刀祁不自在的把臉轉開。

他害羞了!

祇珩咧了嘴十分高興,完全不察同行人現下心中正在打算若他再這樣不正常下去,就準備殺人、埋屍,以免自己疙瘩頻起。

「小祁。」

只是單單一句,刀祁立即震了下,警戒的盯着離自己有段距離的那人。

「我們應該是越追越近了。」嗅着逐漸明顯的追蹤香,祇珩翻開手上的地形圖比對着,兩人越走越往偏僻的地方行去,「你覺得如何?」

「什麼如何?」不明他突然的問句,刀祁本能就是回問。

「關於風水壁這事兒,你真的相信他能夠更改國運嗎?」放慢了馬兒的行走步伐與他並肩騎着,祇珩將手上的地形圖遞過去給他看,兩人正往巖山東側走去。

「公子認爲呢?」不對皇室之事多加論評,刀祁反問了發問人,倒是對他的感想有些興趣。

沉吟了下,祇珩罕見的沒有多加騷擾就直接笑着對他說了:「我認爲風水壁其實也不是那麼的重要,國運在於當朝帝王之身,帝王若能得天下仰重,自然連天都必定眷顧他,又怎是區區一塊風水壁可以左右的呢?」實際上早在許久之前他就有這種感想,不是到處都有好風水的,就算先天運差但是仍可彌補,又何必拘束於迷信當中。

刀祁笑了,很淡很淡。

許久之前,也有人向他如此的說過。

「難不成小祁我們是英雄所見略同嗎?」見他笑得似乎愉快,祇珩捱在他旁邊,笑吟吟的問着。

「不可能有與你相同的一天。」將他推回去,刀祁又放慢了速度,習慣xing的保持在他身後一定的距離。

他以爲如果照往常,祇珩必定還要揶揄。

可是,他卻沒有說更多話了。

祇珩只是回過頭看了他一會兒,一邊策着馬一邊像是無聊詢問般道:「小祁,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用刀。」

他指的是刀祁掛在馬鞍邊的薄刀,在他們受困於二皇子那時他也沒有用過,只見他有帶在行囊中。

隱約記得聖上曾提過最早刀祁夙劍兩人一人習刀一人習劍,就如同他們名字一樣,可自從祇珩認識兩人以來,皆只見過他們使用暗器小物,頂多就是防身匕首,再多的沒有了。

「主上不喜見血。」刀祁看了下懸於一旁的刀鞘,澹然的說。

最早,他們的確是學習刀劍無誤,可是後來……因爲他們守護的人見了太多的血,所以他與夙劍便改用暗器一類不會有大量血紅的武器,只在私下練習時纔會使用兵器,一來是爲了避免生疏,二來是爲求更多進步。

此次會將薄刀帶來,是因爲對手讓他不能掉以輕心,必須全力以赴。

「你們還真是好護衛。」祇珩咧了嘴一笑,誠心的說道。

「是嗎……」

望着前方不遠的背影,刀祁有些迷惑。

他是好護衛嗎?

這般多年以來,他覺得自己還不算是。

「多希望就算回京城,小祁也還是我的護衛。」嘆息的望着天空,不過祇珩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首席護衛都領有帝王的金牌,這是他們一生的任務,除非死了,否則是不能隨意離開帝王身邊的;這與其他四座的護衛就不同了,四座護衛是隻要主人同意了,隨時得以替換。

不過培養死士不容易,培養願意爲你死、卻又有能力且忠心的死士更是難上加難,所以到目前爲止倒還沒聽過歷代有哪些護衛被換掉的事蹟。

刀祁偏着頭想了很久,覺得自己應該有安慰的義務,「或許下輩子吧。」他拋出六字給他。

「那,這算許我下一世嗎?」祇珩無賴的笑了,可是因爲後面的人對着他的背,所以並沒有見到他如同囧囧的貓兒般那抹賊笑。

沒有聲響。

刀祁沒有回答。

冰冷的殺氣眨眼而至。

他感覺到一個小物擦過了他的肩膀,然後往前疾撲。

馬兒走到巖山的轉角處,祇珩只來得及看見幾個黑影從轉角的黃土遮蔽處躥了出來,如同蝙蝠一般躍高往他襲來。

後頭傳來急速的破風聲,人還未接觸到目標物,就已經被突來的小石暗器全都給打翻摔在地上。

已經到了敵人所在的地方。

連忙勒繩停住了馬兒的步伐,祇珩抽出鞍上的長劍戒備。

「一共八人。」凝神分辨了氣息,刀祁將馬兒策到他身邊,然後指間扣着小石等待。

地上摔倒的有三人,刀祁的暗器分別打中了他們的幾個大囧,一時半刻是爬不起來的,只能不停的呻吟着,「……有兩名高手。」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知肚明高手是誰。

「公子,這些人勞煩你對付了。」刀祁沒想到這麼快就會對上敵手,鞍上的薄刀一轉就落於手中系掛於他腰間。他估算過這些人的實力,照這樣子看起來並不會讓祇珩一人覺得棘手,說明白些,這些人根本就是一些江湖中只消有錢即可辦事的傭兵罷了。

若是同樣爲護衛的高手……

刀祁很難說明現在的心情是如何,既是緊張也有些擔憂,但是隱隱約約卻又感覺來自心中的那股期待。

宮戰時候皇族護衛幾乎死絕殆盡,所以他們這一輩幾乎很少再看見同年的皇族護衛。

「小祁,你一個人不要……」急着要攔下已經越過殺手們的刀祁,卻又給擋下無法前進的祇珩只得緊張的幹瞪着眼,恨不得能立刻解決身邊所有的人。

同樣也察覺他的到來,兩人乾脆不隱藏於暗處,同時飛躥而出在他面前一左一右站立。

此兩人最眼熟不過。

「許久不見了。」刀祁看着他們,不知爲什麼有一瞬間感覺到悲哀。

那年,他親眼看着他們被處死在宮大門前。

他親手所縛、親手送上刑場,那屬於二皇子的一雙護衛。

幾乎是同一模子刻出來的雙生兄弟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只是多少已經有點滄桑,不再像當初他們見面時那麼的年輕而意氣風發。

被一招呼,那兩人同時拱了手,與他以禮相對。

「刀祁,對不起。」其中一人如此說道,然後展開手中的兵器,「對不起。」

他只是重複這樣的說。

他們都是同時入宮的護衛,自然都認識彼此。

刀祁懂他們,其實這雙生兄弟或許是最不願意宮戰的人,但是護衛是絕對必須效忠他所保護的主人。

「我很高興你們尚活在人間,但是請讓開,我還可以爲你們在聖上面前求一條生路。」或許刀祁是願意見到他們出現的,若可以說動這兩兄弟放下手中兵器,將可以爲他們再多增一個強力的援助。

對看了一眼,擋在去路之前的兩名護衛同時搖了頭。

就如同宮戰那一年,他們站在刀祁面前一般。

「那隻好得罪了。」刀祁慢慢收緊了氣息,半眯而銳利的眸子盯着眼前兩人。

就是眨眼間發生的事情。

遠在另端的祇珩察覺到眼角邊寒光急速閃過,如同銀色的絲線無聲崩斷。

他擡起頭,卻一臉訝異。

刀祁並未拔出刀——應該說他連拔出刀的動作都免去了。

有兩個人一左一右的護在他面前,擋下了兩兄弟的劍刺。

「請繼續往前走吧,王爺、祁大人。」

來人衝着刀祁一笑。

是三王的雙護衛,其中一人身上還散了追蹤香,就是連日以來帶着他們往這邊走的人,也是兩個乞丐死去那日到澄王府原想告知警戒的那人。

三王身邊沒有護衛,就是因爲護衛爲了主子的心願正在追蹤二皇子一行人。

「你們就快到目的地了。」

他說。

自古以來多少王朝建立。

又有誰知道那左右天下的高殿王者身後,那面守護着所有國運天下卻幾乎無人知曉的風水壁是如此的重要。

曾經,緋煜這般告訴過他的兩名貼身護衛。

他不信風水壁。

國運之昌是因爲他善盡職責照顧了天下,而天下報答予他的一種禮物。

刀祁跑得很快,就連落後些的祇珩都追得有些吃力。

他們順着三王的護衛所指的方向疾奔。

祇珩知道他急,急得如同有猛火在追。

他們越走越偏僻,直到一處高聳的巖壁才停了下來。

「小祁,他們是不是指錯路?」看着面前如同鏡面光滑的巖壁,祇珩喘着氣抹去不停落下的汗水,然後看着那竟然連滴汗水都不流的御前護衛。

這就是他們相差的實力嗎?

四周什麼都沒有,只聽見風聲不停的躥了進來,他們所在的地方是最終的死路,沒有第二條選擇。

「不,是這裡。」掌心貼在壁面上,刀祁微微眯起了眼睛,「我在宮中見過許多相同的機關,所以該是無誤。」他掌心碰到的是稍稍的暖熱,風中的巖壁不應該有這種溫度。

順着四處摸索了一下,刀祁碰到了不易察覺的凹槽。

祇珩只是靜靜的在一旁看着他的動作。

他知道刀祁很厲害,一直以來都知道,尤其遇到事情時更能冷靜而順利的處理。

他太過厲害,所以自己才能如此喜歡他到無法自拔。

「得了!」只不過眨眼時間,刀祁鬆了手,立即拖着一邊發呆的祇珩往後退去好幾大步,就在同一時間,那面光滑的壁面突然無聲無息的翻轉開來,現出了一條yin暗無比的黑色道路。

那條路,通往了守護季泠國國運的風水壁。

「公子,請您在這邊等……」

「我要去!」

像是老早就知道刀祁會如此說,祇珩一下子就打斷了他的話:「我剛剛已經記起來你開門的動作,就算你把我拋下在這裡,我也一定會跟上去。」他可不是個乖巧的人。

望着他,原本想着外面還有三王的護衛可以保護他,可刀祁知道大約是行不通了。

越是在這種時候,祇珩就越能發揮他東座王爺的計較能力。

於是刀祁伸出了手,握拳而彎出了細長的尾指,「我知道民間有一種約定方法,如果說好了,就不能違反。希望公子能保護自己,必要時絕對要先走,別滯留原地。」他記得那日纏鬥中回過頭的那個人。

不管是身爲護衛或是刀祁的自己,都絕對不能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

「小祁也發誓,不管如何都不準死。」勾上了他的尾指,祇珩連忙追加,「好高興,小祁和我打勾勾耶,這算不算是某種愛的承諾呢?」

才一下子正經之後就馬上露出原本的面目!

差點一拳揮在他臉上的刀祁努力說服自己以大局爲重,別在這節骨眼上跟這傢伙計較。

草草的晃了兩下之後他便抽回了小指,「屬下已經答應過陛下無論如何都會活着回去,自然是不可能違背陛下的命令。」這句話是要告訴他,就算活下來也不是因爲跟他勾手約定的關係。刀祁很用力的如此強調。

「陛下現在不在這邊,所以我的約定才能生效。」咧了嘴笑着說,祇珩完全不管這說法有沒有問題或者是同行者想要抗議還是抱怨,逕自就往黑色的道路走去。

那裡面傳來塵土乾澀的氣味。

「公子,請別擅自行動好嗎。」沒好氣的立即追上去,刀祁將一樣小物懸在指上,那是指甲般大的夜明珠,不是極爲上等所以只夠照亮兩人的身邊,平時用來暗探是最好的工具,也不怕太亮了被人發現。

「我走前面保護你嘛。」祇珩這般笑了笑。

就在兩人同時走入後沒多久,身後的壁門又無聲無息的蓋了上來,除了他們手中的小光之外,立即就沉入墨般的暗黑當中。

很靜,四周靜得有些可怕。

刀祁擡高了手四處晃了晃,發現這裡面竟然是人造的道路。

「小祁,這個地方……」同樣看出了端倪,祇珩有點訝異的睜大眼睛,看着光亮照過的每個地方。

四周有些建築,像是房舍般,地面鋪石、有小橋與石雕造景,活脫脫就像個小小的城鎮一般,只不過這個無人的城鎮全部都是以石頭雕制而成。

小光照不到的地方必定超乎他們想象的廣。

他們就站在入口之前,像是即將踏入一個小鎮。

「奇怪了,東座王府中並無記載季泠國曾經有如此花費,這地方究竟是如何建起?」原本以爲一進來就會看見長長一條路,路的盡頭是個雕龍雕鳳之類的巨大牆面、俗稱風水壁的東西;不過眼下看來應該沒有這般簡單的樣子。祇珩在心中急速想過了季泠國所有的開支紀錄,卻不曾有這類型的花費支出。

「我曾聽越王爺說過皇室還有不爲人知的暗軍,照此所想,必定也有不爲人知的暗款,大約都是用在這些東西的上面吧。」不訝異這些東西的花費由來,長年在宮中的刀祁比起他更能知道許多不爲人知的秘密。

「嗯……」

祇珩點點頭,算是同意這個說法。

就在兩人並肩踏入了石鎮之後不久,遠遠的,傳來一聲撕裂寂靜的怒吼。

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皆知對方所想。

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