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年後京都

「刀祁小親親——」

寧靜的皇城重地,一句彷彿十八年未曾相見的淒厲喊聲穿破了天際,如同魔音傳腦一般灌入了所有的鎮守兵耳中。

照理來說,騷擾皇城重地者理當就地解決然後把屍體拖去河裡餵魚還是亂葬崗喂狗,不過很令人意外的是,鎮守兵什麼事情也不做,就聽着那個聲音直接穿過他們前面、如同颶風一般直直往皇城裡面衝去。

也不能責怪鎮守兵們失職,畢竟同一句淒厲愛的大呼喚他們已經聽了將近十年,老早麻木。尤其是皇宮中還傳下聖諭可以不用甩他,所以大家都自動把這個聲音和那個衝來衝去的人歸類成流風、任他來去。

這是季泠國三年。

季泠國,國中共分爲四大王座,分別負有重大職守分擔君王責任。

東座、澄王府,主掌農計耕事,管理全國糧倉及水脈運輸,最重視商際原則。

南座、越王府,主掌軍事戰務,手下擁有三軍十六騎,保衛了整個國家,更兼任了刑政。

西座、封王府,主掌發明建事,上自皇帝下至貧民,所用東西所住房舍,其設計幾乎都自此出。

北座、雁王府,主掌禮樂律典,凡祭祀慶祝樂舞律法都需經由此處,也是最得皇帝敬重的一座。

因此四座在國家地位舉足輕重,歷代皆爲君王重視信任,但卻也招來不少仇怨眼紅,所以歷來的繼任者幾乎都不超過三十的年紀;直到不久以前,皇族們設下了八大護衛之職,讓每位王座身邊都伴有兩名武功高強的護衛才稍微解決了此隱憂。

而八大護衛的想法,就是自皇帝身邊的雙護衛而來。

皇族繼任者自出生之後,便有兩名死士陪伴身邊。

今任季泠帝身邊同樣有着兩名護衛。

刀祁、夙劍。

「刀祁小親親,你的愛人又來了。」

正午時分,任太陽毒辣曝曬場上折射出閃閃的刺眼金光,也毫不退畏,趁着主子們正在進膳將他們遣退的空檔時間,與其他同樣無事不用跟隨主子身邊、來此打發時間的衆護衛比試身手的同時,那個喊聲就這樣從遠遠的地方傳過來,然後逐漸擴大,直到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比試之中不得分神。」完全無視揶揄的話,刀祁一拳往前直接揍下不專心的某人腦袋,直打得他哇哇亂叫。

「祁,你下手恁是如此重。」在旁看了好一會、也知道今天沒得打的南座越王府兩名護衛站起身,其中之一笑笑的表示道。他的同伴向來不說話,都是他代表發言。

在場的除了他們,還有北座的護衛之一、皇城的刀劍雙護衛,正巧五人。

「不專心者,怎能怪對手下手重。」沒把同僚兼多年生死夥伴蹲在地上慘叫的畫面放在眼底,刀祁甩甩手,然後接過北座護衛拋來的布巾擦去臉上的薄汗。

正午恁的熱,就連在一邊觀看的幾人都稍稍感到悶滯。

「你是看見你老愛人來,心火又起是吧。」揉着腦袋上的腫包站起來,夙劍仍然不怕死的繼續揶揄。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呼喚他都已經不知道看了多久、聽了多少次,閉眼都可以想象出來了。

刀祁腦袋上冒出青筋,「反正我有御賜免死金牌。」喃喃自語着,然後轉身回踢取過擱在練武場上的彎弓,他眯了眼睛搭箭入弓,直接瞄準那個聲音來源。

每名護衛都有一面免死金牌,是在上任的同時由帝王發下的,以應付日後或許會有的情況。

「祁,他是現任王爺啊!」夙劍連忙撲過去,抽走同僚的箭以免他幹下蠢事。

「那我就發三箭,剛好雙護衛一人也一箭。」拍動箭筒抽出三箭連搭,刀祁冷着聲音說道。

就在箭矢脫出的同時,一旁冷不防傳來嘶嘶的聲響,擦過了刀祁的眼旁捲去了正發出的三箭。

「不好意思,手滑。」把玩着被自家黑鞭捲來的三箭,南座護衛這樣說,一點道歉的愧疚之色都無。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先一箭射飛干擾他的傢伙同時,那個邊喊邊跑的人已經閃亮亮的連環三圈轉到他的眼前,還擺好了風度翩翩、雅扇微扇的優雅動作。

「刀祁,本王是來邀你共進午膳的。」

微微露齒而笑,露出迷人的表情邀約。

「不餓。」拋開手中的長弓,刀祈直接轉身走出練武場,連看都不看一眼。

看來今天射不死他。

「那我們去月陽樓聽聽小曲。」擋住他的去路,繼續纏。

「請勿煽動護衛擅離職守。」順便瞪了一眼跟着主子來的那兩人,十年來沒一次擋人成功,給他記住!

冤枉啊,我們是僕不是主,當然不能擋。

東座雙護衛只差沒跪下來拜一臉冰冷實際上怒火熊熊的刀祁。

「那本王找皇上到月陽樓聽聽小曲,順便幫你包一個位子。」撫着懷中老早就訂好的雅座票券,仍然沒有死心的意思。

被拒絕十年,他已經很有心得,所以方案很多。

刀祁冷冷的看着他,眼中在結着冰霜,「主僕不能同座,王爺您連這道理都不曉得嗎?」還是腦筋又壞了沒去看大夫。

「欸,沒聽說過萬衆皆天生,人人皆平等嗎。」

「那正好,本王后日要入恆山寺禮佛,刀祁你也一併來聽聽吧!大師的佛學道理真的是千年難得一求。」

「屬下並無出家打算,告退!」

幾乎是咬着牙說完這句話,完全不想留在這地方給其他護衛們看笑話,刀祁一翻身就直接使了輕功縱走屋檐,一下子就消失在屋瓦的另一端。

沒及時反應過來也追不上的澄王爺嘆了口氣,很可憐的就地蹲下,只差不是到牆角yin暗的畫着圈圈而已。

「又失敗了,祝您下次成功,屬下告退。」見每日一鬧下戲了,南座護衛最多話的那個代表發話,然後跟着少言的同伴就要離開。

主角都閃了,也沒戲可看,就該打道回府了。

「等等,這票給你們去吧。」把今晚特等席的票券拋給護衛,算是答謝剛剛的救命之恩,他肯定如果沒有那一鞭,刀祁絕對是放箭不留命。

因爲他就是這樣死腦筋又固執的人。

揚揚手上的票,南座的雙護衛一前一後的離去。

「澄王爺,我家王爺吩咐屬下將這東西交給您。」北座護衛遞上了個小盒子,隨後才退下。

「幫我跟你家主子說個謝。」拋拋手上的盒再收入衣袖中,澄王爺咧了嘴笑笑,然後才轉過身看着跟在自己身後的一雙護衛,「本王要再去找皇上下下棋,你們看是要就地解散還是回王府繼續算賬,別跟在我後面打轉了。」這樣他要追人追起來也很礙事礙眼。

「王爺……」哭笑不得的雙護衛之一、單雪這般喊了聲,「老王爺今日特別囑咐您要提早回王府的……」

「還有南河北原兩地的糧報今日一定要結算。」雙護衛之二、商雙也同樣提出另一件很火急的事情。

「我老爹那邊就說我去找皇上下棋晚些回去;南河北原的糧報你們現在立刻回去結算,本王晚上回去要看見成果,現在立即回去!」將腰牌拋給兩人,很爽快地交付完任務的澄王爺揮揮手、豪爽的說道,完全不在意兩名護衛已經半垮的哭喪臉。

他們好慘啊,被利用得真徹底……

「快去,別讓我老爹跟南河北原的人等太久了。」

「……屬下遵命。」

他們認了。

季泠皇登基三年。

自還未任太子時期便已經跟在他身邊的雙護衛,是全天下他最信任的兩人。

挪開了手上的書冊,季泠皇、緋煜看着最信任的兩人一左一右地隨侍着。一個臉上帶瘀青,明顯是比武不專心差點被打得像豬頭;另外一個滿臉yin森,像鬼附身,大有誰來惹他就把誰殺了丟進地獄的熊熊氣勢。

「咳。」他放下書冊,清了清喉嚨。

「陛下是否要進內殿讀冊?此地略有些風,容易着涼。」敏銳的刀祁永遠是第一個發出聲音的,開口就是要主子先回宮,畢竟水上造亭易涼,對陛下的身體不好。

「不,只是口有點幹,沒什麼大事。」微徽勾了溫和的笑容,緋煜端起了桌上的冰糖銀耳嚐了口,略甜,卻又爽口。「刀護衛、夙護衛,你倆也跟了本皇一早了,稍坐下來歇息歇息吧。」滿桌都是精緻的點心,怎樣看都覺得有些多餘了,必定要下令給御廚縮減不必要的浪費纔是。

「謝陛下,屬下們站着就好。」夙劍拱了拱手,說着。

開玩笑,如果他敢坐,回頭絕對被乖寶寶刀祁打得半死,然後丟到護城河餵給食人魚吃,連帶滅屍。

認識刀祈十幾年,也與他共事一主十幾年,怎麼那顆腦袋還是比石頭還硬,完全沒有開化過。

「坐吧,還真要本皇命令才肯嗎?」

「屬下不敢。」真的不敢,旁邊那個人比食人魚可怕,是頭子!

看了夙劍一眼,緋煜挑了挑眉,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他當然知道問題是出在另一個人身上,「刀護衛,本皇命令你坐下。」

刀祁一臉難色,「陛下,這……」

與禮制不合。

「連本皇的命令都作耳邊風了是吧。」挑眉,表現出不耐神色,果然眨眼間刀祈已經戰戰兢兢的坐下,還是挑了最遠的一個位子坐。「夙護衛,你也坐吧,沒將桌上的東西吃完不許站起。」

其實他並不是很喜歡甜食,可是夙劍就非常喜歡。

太甜的東西,會令他想起血的味道。

濃膩得近乎甘甜,令人喉嚨發渴。會讓他想起許久許久之前,在東宮的那場兄弟殘殺的血戰,即使這件事情在前任皇帝、也是他父皇的處理下無任何人知曉,但卻仍然留在他的記憶之中。

是十多年前的事情,當他與雙護衛都還是少年的年紀。

那時他才第一次知曉,原來皇族的雙護衛,是用來……

「陛下,澄王爺求見。」

打斷了他的思緒,原本被遣離水上亭的太監走了進來稟報。

幾乎是立刻看見刀祁想翻臉又硬忍着的表情,緋煜彎了彎脣角,「宣。」

幾乎整個京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東座澄王爺有龍陽癖好,追着皇帝身邊的雙護衛之一追着咬了快十個年頭,到現在還咬不着,已經引起了民間很多人的憐憫和側目。

唉,怎麼他接治天下,身邊盡是給他些怪人呢?

偏偏怪人能力又頂強,怎樣都換不得。

澄王爺的癖好還算事小,東南西北四座的新任王爺沒一個正常,他好頭痛。

其實,這是上天給他的考驗吧,要他在太平盛世費心駕馭四匹野馬,要不然無事幹的人真的很容易會變成昏君。

就在緋煜亂想之際,東座澄王爺、澄祇珩蹦了進來,閃亮亮的甩扇優雅登場。

「祇珩愛卿,你今日又來下棋嗎?」這藉口用了快十年,還真是不膩啊。

「皇上英明,臣今日就是特地來討教皇上棋藝。」拋了一記媚眼給旁邊猛翻白眼的刀祁,很樂的祇珩拱了拱手,然後要行跪禮。

「免了,琴棋書畫、禮樂射騎哪樣愛卿你沒討教過,本皇今日正讀本書不想走開,你找刀護衛陪你下吧。」反正醉翁的那壇「酒」本來就不是他了,還不如順手拋出去讓他引開吵鬧根源,他好圖個清靜繼續看書。

「屬下職責在身,請陛下遣派棋士與澄王爺對奕不是更爲上選。」眯了眯眼瞪着那個笑得讓人很想一個拳頭賞過去的臉,刀祁磨着癢癢的牙回道。

他就是學不會什麼叫死心!

「刀護衛的棋藝與宮中棋士能較上下,亭中也有棋盤可用,你倆就在旁邊棋桌下幾局吧。」好歹在他視線下澄王爺多少會有個分寸,刀祁會讓步的。

「這……屬下遵命。」看着那瞬間祇珩像狗兒圓滾滾又閃亮亮的眼睛,天知道刀祁費了多大力氣才剋制住自己的兩根手指頭纔沒用力戳下去。

都幾歲人了,竟然還學娃兒的樣子,真夠噁心。

祇珩小了他整整六歲,今年二十二,都已經成年了還沒個正經樣子,他真爲東座的未來感到擔心。

拖出了白玉雕制的上等棋盤,祇珩興沖沖的拉着刀祁要在棋桌邊坐下,眨眼又給甩開手。

祇珩不以爲忤,笑了笑,「小祁,你要哪色棋?」看着十年來始終沒變的俊逸面容,他更加心花朵朵開的問道。

「王爺決定便可。」低着頭不去看他的臉,刀祁很怕自己在自家主子面前因爲忍不住衝動,將眼前的滑頭小鬼戳上幾刀然後拋進池子裡面。

十年前他在東座王爺府救了一個小鬼,從此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他真後悔,應該看着賊人把小鬼一併抓走纔對,然後回東宮稟報主子說小鬼已經失去行蹤,接着就會在山裡面還是隨便哪個地方找到一條屍體。

這樣他的生活從此之後就會非常平靜安樂,一點煩惱都沒有,而不是像眼下!

這整十年來,小鬼一直到少年、青年,只要逮到時機,無時無刻他都會在宮中冒出來,整天糾纏他,讓他快要抓狂了。

「那你用紅色好了,代表本王對你的愛……」

伸手奪過黑棋,刀祁將棋子落在白玉盤上,一一的排列整齊。

「唉,仍是如此冰涼,那讓本王用我的火熱之愛攻破小親親你的堡壘吧。」一邊搖頭一邊嘆氣,祇珩發出了讓人更想扁他的結語。

很想把黑棋全部擲回他臉上,刀祁翻了翻白眼,忍着不發作。

兩方的棋局布好,然後開始起步。

翻着手上的冊,緋煜不時撥空看了眼還算和平相處的兩人。

「陛下,漸冷,請小心身體。」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回寢宮又跑回來的夙劍,將手上的外衣披在看書幾乎入神的主子身上。

「嗯嗯,謝謝,夙護衛你將桌上的東西吃一吃吧,別留着扔棄,太過浪費。」的確感覺到有些微冷,緋煜拉了拉外衣,繼續沉浸於書中世界。

「小祁,你明天不是輪到放假嗎?」

雖說是皇帝身邊的雙護衛,必須時時刻刻隨侍在旁,不過畢竟也算是人,所以每隔十日,皇帝就會讓身邊的雙護衛其中之一輪休一日,以紓解平日的緊繃。

擡眼看了那張大大的笑顏一下,刀祁很勉強的點點頭。

被纏十年,這個混帳幾乎摸清楚了他所有的時間。

「明日東街上會來一個新的戲班,要不要一起去瞧瞧?聽說這戲班的花招頂多,與一般只會唱小曲的戲班不同喔!」興致勃勃的比劃着說道,祇珩偏着頭看他。

清冷俊逸的面孔向來讀不出任何訊息。

「屬下對戲班毫無興趣,澄王爺可以邀請其他三位王爺。」移動了飛炮吃了沒有任何戒備的馬,然後直指帥棋旁的輔相。

他是帝王身邊的人,自然自小便受過嚴格的訓練,舉凡該學的事情他一樣都沒有少學過,如同棋藝也是其中之一。

「那明日咱們去市郊外獵雁如何?」

「王爺後日要禮佛,明日卻要去野獵,這可不太好吧?」先殺完生再去跟佛祖懺悔?又是他的新遊戲嗎?

豈料,一聽他說完,祇珩立即擡頭睜大水汪汪兼帶閃亮亮的眼睛急速的橫過桌面,一把握住刀祁的雙手,「刀祁親親,你居然還記得本王后日要禮佛,原來你有將本王放在心上,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好感動好感動,他感動得快要哭出來,小祁居然記得他後日要禮佛的事情,還提醒他不能出獵耶!

一句話都沒說,刀祁轉動手腕直接一把按住湊過來的大頭,將那粒大頭往棋盤砸下去。

砰咚一聲巨響,驚動了水上亭邊休息的水鳥。

「刀護衛?」放下了書冊,被聲響擾動的緋煜轉過頭來,正好看見自家的王爺整頭貼在棋盤上,臉朝下,有疑似噴鼻血的傾向。

「屬下一時手滑,驚擾陛下,請恕罪。」

「手滑?」看着臉還貼在棋盤上的澄王爺,緋煜有些疑惑的眯起眼。

好個手滑,那個白玉棋座八成給敲出裂痕了吧?

「不好意思,皇上,因爲臣拜託刀護衛幫臣抓抓頭癢,刀護衛可能是力道沒有拿捏好。」撐着桌面爬起來,果真兩管鼻血掛在臉上的祇珩連忙說道。

一邊正在吃點心的夙劍噗了聲,差點沒噎死。

抓頭癢,虧王爺還能想出這種說辭。

「……刀護衛,手勁要小心些。」

刀祁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家主子真的採信這種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屬下遵命。」握緊了拳,刀祁應道,「請王爺恕罪。」心不甘情不願,他轉過頭對那還掛着兩管血、嘻皮笑臉的傢伙賠罪。

天殺的該死的澄祇珩!

「沒關係、沒關係,本王不介意。」甩出乾淨的帕子擦去臉上的血漬,祇珩搖搖手,沒在意那雙快噴出火的眸中兇狠的殺氣,「棋局被打亂了,我們重新下起吧。」這樣就可以拖久時間了,真幸運,鼻血流得很值得。

棋座沒有裂開,刀祁皺着眉取出帕子將粘在上面的血污擦拭乾淨,「屬下還記得棋局,請王爺稍等片刻。」想拖長時間?想都別想。他的記憶很好,區區一盤棋子難不倒什麼。

只見刀祁舞動長指,眨眼時間棋盤上的局果然恢復早先排列,一子不差。

「小祁,你好厲害喔!」看着棋盤,祇珩眼睛又閃,崇拜的看着正把帕子丟進火炕燒掉的那人。

「輪到王爺下了。」無視於對座那人的崇拜光芒,刀祁在原位坐了下來,「將軍。」他指着自己老早就逼在帥棋前面的黑車提醒到。

「別這麼快嘛,本王可是會緊張的。」

嘻笑間,祇珩移動了飛炮解決掉威脅。說笑歸說笑,他可不想輸給小刀祁,不然以後可是會被瞧得更扁。

且,刀祁還會假借他棋藝不精,強迫他轉去跟其他的棋士對弈,這個很早以前他就試過了。

「……將軍。」解決了礙事的飛炮,刀祁移來另枚黑子重新說,「看來今日與王爺難以分出勝負了。」

話語方落,一旁的夙劍拍起桌面上的玉盤,接住往水面一甩——

水花濺出,同時夾着一個身影。

「保護陛下與王爺!」

一把抓了棋座上的十數枚棋子,刀祁躥身到水上亭的欄杆邊擋在自家主子之前。

這狀況他們最熟悉不過,雖說是太平盛世,但刺客這種東西老是層出不窮,像雜草般風吹了就生,還每次都一生生一大片。

默契良好的夙劍立即警戒了四周,「陛下、王爺,請快隨屬下離開此處。」水上亭目標太過明顯,若刺客並非一人就很麻煩了。

合起了書卷,也很習慣被刺殺的緋煜合作的跟着夙劍走,「祇珩愛卿,別發愣了。」若照以往的突擊模式,很快就有人會冒出來阻擋他們的去路。

果不其然,就在話語結束的同時,通往水上亭的石路下水面上又冒出了好幾個黑衣打扮的人,手上皆握着沒見過的兵器,像刀又像鞭。

「什麼來路?」極度冷靜的緋煜又坐回位子上,很安心的等待雙護衛解決掉威脅。

「該是血衣教一dang。」代替沒得分心的夙劍回話,祇珩趴在剛剛的棋桌上面,欣賞着兩大護衛一前一後隻身擋下衆多刺客的帥氣背影,「臣不久之前曾經在以西傳來的紀錄中看見有關此教之說,據說是個新興教dang,可行蹤隱密難尋已經招起了很多州府的注意。」他留意到刺客兵器上有一枚火紅印子,很巧的是他最近才見過此印。

「在紀錄上?」東座負責的盡是商糧之事,他還以爲該是北座或者南座會收到。

「兩個多月前以西河翎郡曾經有人向民糧倉處購買大量的米糧,照規定必須向官府登記,傳來東座回報的就是此事,上面紀錄了血衣教之名。」因爲這件事,南座那個愛打仗的傢伙還跑來他家好幾趟,只差沒把整本重要的紀錄書拿走。

到談話終止時,水面下一共衝出了九名黑衣人。

水上亭前方五人,之後石廊上四人。

「你們來意爲何?」同樣聽見祇珩的話,直接省略過詢問身份的刀祁把玩着手上的棋子。非到不必要的時刻,他們不會在主上面前動刀,那是一種極爲不敬的行爲。

「奉天命,殺帝!」

像是首領的人森冷冷的就是這樣一句。

眯了眼,刀祁同時甩出左手。

來不及看清楚他的動作,黑衣首領只得時間發出慘叫一聲,然後是火色的血珠一滴一滴的落下,在人造池上暈染開來。

「將軍。」看着面罩下幾顆牙隨着黑卒掉落到水下,刀祁勾起了冰冷嘲弄的笑容。

「小祁連挑釁敵人的時候都好帥。」趴在棋桌上的祇珩整個人都酥茫了。

「殺了,不留活口!」

被打斷牙的首領一手按着口部,發出憤怒的吼聲。

「那也要看你們能不能辦到。」估計過眼前五人的實力後,刀祁連拿出武器的動作都懶,指扣棋、灌入內勁,便如同兇猛奪命的暗器如雨散出。

這幾人實力不差,但是並不到能夠無聲無息潛入宮中的程度。

還來不及排出,刀祁動作比他們更快了一步,十多棋子連連飛出,急速無影,還來不及將之打落的五名刺客紛紛讓棋子命中了頸與手腳關節處,悶哼了聲便跌入水中。

幾乎同時,後方也傳來好幾響撲通水聲。

夙劍也是同時解決了敵手。

「陛下,讓您受驚了。」確實將所有刺客都以他們自身的衣帶捆好後,刀祁立即往前請罪。

「無妨,兩位護衛辛苦了。」轉頭看見澄王爺閃亮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好像在示意什麼,緋煜咳了聲,然後轉過頭不敢看自家護衛,「刀護衛,爲了預防那些人對澄王爺下手,你多勞跑一趟護送王爺回府。」!

「陛下,屬下不能擅離……」

「有夙護衛在此,刀護衛不用擔心。」緋煜假裝在看夙劍將那些人交與皇軍以及說明後續,很敏感的覺得自己的後腦勺好像快被瞪穿兩個洞。

「皇上,刀護衛送臣一程也實在勞累,臣可否多借幾個時辰,留刀護衛在府中用過晚膳以聊表感激之意?」很懂得把握時機能揩油就多揩的祇珩連忙追加請求。

居然賣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