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牙?!
黎淵驚住了。
在他的認知中,人只有兩副牙齒,乳牙和恆牙,乳牙掉落後,是藏在骨頭裡的恆牙再長出來。
這副新牙是從哪長出來的?
這念頭一閃而過,很快黎淵已經顧不上牙疼了,他渾身上下都發出‘噼裡啪啦’的炸響聲。
骨節在炸響,像是寸寸斷裂後鍛打重塑,大筋繃緊,又寸寸延伸……
劇烈的變化通過氣血、內勁大循環擴撒到全身上下。
筋、骨、皮、肉……
整個過程,黎淵無法影響,只能勉力掏出一枚枚丹藥服下,加速根骨的變化。
“其他人想將一門武功修持到改易根骨,至少要三五年時間,變化潛移默化,就不至於這麼劇烈……”
黎淵躺在雪地裡,痛苦中又帶着期待。
十三形,於一府一州之地已然是最頂尖的根骨,神兵谷當代真傳,一個都沒有。
“吱吱~”
眼見黎淵一動不動,小耗子尖叫着跑過來,繞着他不斷轉圈,似乎很急切。
呼
許久之後,黎淵方纔睜開眼,體內的變化已經到了尾聲。
“真痛啊!”
黎淵掏出各種丹藥,有針對的挑選出‘壯骨、易筋、增血、補元’類的吞服。
約莫一兩個小時,他的新牙已經全數長出來,似乎比之前還多了幾顆。
“噗~”
吐出一口血沫,黎淵掙扎着起身,發現自己的手腳似乎都長了幾分,本來寬鬆的衣服很緊身,手腕、腳腕都露了出來。
合腳的靴子也被擠破,露出十根腳指頭。
“長了這麼多?”
黎淵舒展筋骨,感覺自己起碼一米九了,比當初的秦熊也就矮了大半頭。
他閉目微感,只覺周身無一不通,內勁、氣血流轉間更覺圓融,活活活潑,說不出的流暢與痛快。
“爽!”
摸了摸頭上的短髮,黎淵心中十分愉悅。
這世上再沒有什麼享受,比得過自身這種近乎脫胎換骨的暢快了,這是本質的昇華,是力歸於身的安定。
呼!
舒緩了許久,黎淵取出一把重錘,於風雪中輕舞,從披風錘、九轉潮汐錘到兵道鬥殺錘。
諸般錘法在他掌中施展變換,沒有絲毫的生澀,儼然錘法大家。
“呼!”
黎淵足下輕點,整個人充氣也似膨脹了一號,爆炸性的力量充盈全身。
全力爆發之下,他的體型比之九形時又大了一號,身上破爛的衣裳‘刺啦’一聲碎成片。
直駭的遠處的小耗子吱哇亂叫。
啪!
黎淵屈伸五指,握拳打出,竟發出尖銳的破空聲,肉眼可見的氣流呼嘯而過,
吹起積雪,隔着數米在老樹上留下了淺淺的痕跡。
“氣達三丈,勁發一尺。但配合我的爆發力,內勁殺傷應該有兩米左右?”
黎淵踢腿出拳,氣浪翻涌,發出接連不斷的破空聲。
大龍形根骨比之龍形又有不同,不需要刻意調動,一招一式就自然可牽動全身之力,爆發出超越之前的力道。
舉手投足間,巨力隨身。
不止是力量,速度、靈活性都有不小提升,體魄魁梧卻不臃腫,力量巨大卻不僵硬。
“這樣的體格,除了美觀之外,真是毫無缺陷。”
黎淵看了看自己的手,五指修長而粗大,每一個指節都蘊含着巨大的力量。
他這個形態下,身高都超過了當年的秦熊,在他所見的人裡,也僅次於八萬裡了。
“兩米二……太大塊頭了,比起大師兄就顯得苗條許多了。”
黎淵長出一口氣,筋骨立時鬆弛下來,恢復了正常的體格。
他屈伸五指,感受着湊齊大龍形的變化。
不止是速度、力量,皮膜的韌性,瞬間的爆發力都有不小的增長。
更重要的是,不同形體有着融歸於一的趨勢,想起之前韓垂鈞在竹林裡打出的那套拳,黎淵若有所思。
“諸形合一不是易形之後纔開始涉足,而是從一開始就要有意識的歸攏,直至易形大成後,方纔有諸形合一。”
黎淵琢磨着。
這兩個多月裡,他所學武功皆有進境,同時也沒忘記翻書。
有着雷驚川、經叔虎這麼兩尊通脈大成的高手,他自然不會放過求教的機會。
此刻雖內壯仍未大成,但對於各個境界,尤其是內壯、易形有着更深的理解。
“勁力由外而內,直至於諸般臟腑之間交織成網,勁力通達內外時,內壯就算大成。”
黎淵一心二用,練錘時閉目,能感應到體內內勁的流轉於大循環之間。
由體表入內,至臟腑之間。
勁力入內是個精細的技術活,不但考驗耐心,對於武者的悟性與對勁力的掌控要求也很高。
他精擅多種內勁,又不缺丹藥,進境比之尋常武者要快的多,短短三個多月,就抵得上尋常人三年。
“最多明年開春,就能內壯大成。”
黎淵套上一件短褲了,提錘而舞,發泄着心中的喜悅。
錘頭破風,發出‘嗚嗚’之聲,黎淵挪移於院落之間,氣流鼓盪,攪起大片積雪與落葉。
許久之後,方纔停下。
“九轉潮汐錘與披風錘有頗多相似之處,都是勁力疊加,不同的是,前者更密一些,源源不斷,重重疊疊。”
黎淵放下錘子。
有諸般錘法天賦加持,以及披風錘法大圓滿的底子在,短短兩個月九轉潮汐錘已至精通,進度可謂極快。
“吱吱~”
小耗子順着褲腿爬到肩頭。
“這靈性倒是越來越足了,該不會還能成精吧?”
輕撫着小傢伙光滑的皮毛,黎淵臉上有着微笑,伸手取出一枚丹藥丟給這小東西:
“聽說鼠類靈獸天然具有尋寶之能,不知道這小傢伙有沒有?”
回到屋內,黎淵點起油燈,對鏡打量。
湊足十三大龍形後,他外表變化也不小,肩臂脊腰都變得更爲勻稱結實,
五官都頗有些棱角了。
“嘖,有些捏臉微調的感覺?”
黎淵打量着銅鏡,心情很好,外表的變化遠不如體內巨大,但卻要更直觀許多。
對鏡端詳了許久,黎淵也沒睡意,換上衣裳,取出幾斤赤龍魚肉,去廚房簡單烹飪。
一下鍋就覺香氣撲鼻。
幾天前,樑阿水又打到一條赤龍魚,約莫十多斤重,他當着衆人買下,自然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吃。
雖然赤龍魚生吃也很美味,但稍微烹飪一下,撒下佐料,那味道簡直是香飄數裡。
小耗子‘吱吱’亂叫,饞的上躥下跳。
“來,喝點湯。”
黎淵給小耗子倒了一碗湯,又丟了幾塊碎魚骨進去,魚肉他都不夠吃。
小耗子也不挑,整個鑽進湯碗裡,興奮的‘吱吱’叫。
“這滋味,絕了。”
黎淵蹲在門前,看着飄灑的雪花,慢悠悠的吃肉喝湯。
有武功可練、有書可看、有鐵能打,隔三差五還能吃上一頓赤龍魚肉,他當然十分滿足。
這兩個月裡,神兵谷內外門弟子要麼擔驚受怕,要麼就三五成羣的反獵殺刺客,戰況慘烈。
這一對比,黎淵越發覺得自己之前展露天賦,爭取真傳之位的選擇很正確。
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的?
這段時間裡,他攔下了一大批修復兵刃的活兒,從那些兵刃斷裂狀況就能察覺到廝殺的慘烈。
方雲秀受傷數次,有一次險些傷及臟腑,吳明、岳雲晉參與一次,現在都還在牀上躺着,可謂悽慘。
即便是風中已,也曾被人埋伏,差點丟掉一條手臂。
那些被懸賞刺激的瘋狂的捉刀人、殺手,就更爲慘烈了,蟄龍府城外至少吊着上百個頭顱。
“真傳的待遇啊。”
黎淵想着,起身打了四碗魚湯,拿托盤端着出了門,四下一掃,就瞧見了不遠處的幾個老卒。
“於老。”
黎淵上前,將魚湯遞給幾個老卒:“外面風大,進屋歇息吧?”
風中已前後安排了六個易形大成的老卒來保護他,之後調走兩個,如今也還有四個,日夜保護。
“小黎有心了,咱們接這差事,可不能大意。放心,有咱老哥幾個守着,你安心休息就是。”
屋外的幾個老卒早就聞到香味了,此時對視一眼,笑着接過:
“赤龍魚湯啊,老夫上次喝還是二十多年前了。”
“還是小黎講究,還知道惦記咱哥幾個,之前那姓石的小子,是一毛不拔……”
“咳!喝你的湯吧。還別說,就這味道,也難怪賣那麼貴!”
兩個多月的相處下來,幾個老卒也不是之前那般不苟言笑了,黎淵很是和他們學了些東西。
論及天賦,他們不如,但對於武功,尤其是殺人術是很有些心得的。
尤其是領頭的‘於金’,曾做到過神衛軍一隊統領,若非斷了一條手臂,氣血大衰,是有資格成爲外門長老的狠角色。
黎淵笑着與幾個老卒交談着。
突然,一個老卒挑起眉梢,其餘三人也紛紛放下碗筷,黎淵慢了半拍,才聽到遠處傳來的驚呼:
“有刺客!”
“真不怕死啊!”
於金舔了舔嘴角:“老風還是太保守了,換成老夫,哪需要證據,先殺他個人頭滾滾!”
幾個老卒都沒動,他們的任務是保護黎淵,且如今整個內島,也只有他值得他們出動保護。
黎淵微微皺眉,自風中已主動出擊之後,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發生過內島刺殺了。
“啊!”
未多時,一聲慘叫從附近傳來。
“誰!”
於金抖手發出一口飛刀,射入竹林中,只聽‘當’的一聲,走出一個披着重甲的中年人。
“黎師兄,刺客已被我格殺。”
那中年人微微躬身,將提着的屍體丟在地上,血水消融了大片積雪:
“風長老囑咐我等在暗中保護……”
他說話時,竹林中又走出幾個身披重甲的青年,披甲行禮口稱‘黎師兄’,十分恭謹。
“神衛軍的?”
黎淵微微眯眼,問道:“你們是哪一營,哪一隊的?”
神衛軍三千人,分‘甲乙丙’三營,每營又有十隊,一隊百人,能披重甲的,至少也得什長以上。
“回黎師兄,我等是丙字營,六隊……”
那中年人躬身介紹。
“丙字營?”
黎淵搖搖頭:
“你們是哪家的殺手,情報這麼差的嗎?竟然連我家谷主出行時帶走了甲、丙二營都不知道?”
“動手!”
黎淵話音未落,那幾個披甲人已紛紛色變,不假思索的暴起撲殺而來。
四個老卒齊齊出手迎上。
黎淵則慢悠悠退到後面:“情報不好就算了,怎麼腦子也不行,我說你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