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斯科洛夫對我的脾氣異常熟悉,也料定他們費盡心的那部《萬王之王》肯定是要遇到剋星了。馬爾斯科洛夫乃至米高梅全廠上下對這部電影寄予厚望,全都把它看成是米高梅衝擊第二屆哈維獎的籌碼,但是現在這個希望在我面前,如同肥皂沫一般破滅掉,實在讓馬爾斯科洛夫形容枯槁。
馬爾斯科洛夫驚慌失色,他身邊的梅耶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西席地密爾眼中倒是一絲不甘心。
“安德烈,我中你的計了!”突然,馬爾斯科洛夫像是打了雞血一般蹦將起來,幾乎瘋狂。
“我什麼時候給你下圈套了?”我被他搞得頓時迷糊了起來。
馬爾斯科洛夫道:“你剛纔不是要我開放米高梅一半的影院播放《情書》嗎!?”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我是讓你開放影院播映《情書》,可是一半的電影院可是你自己說的。而且,我弄更不明白,我怎麼讓你中計了?”
馬爾斯科洛夫怒氣衝衝道:“你倒是有臉說!《情書》公映的時候,很有可能是《萬王之王》公映的時候,那個是讓我們把一半的電影院讓出來,不是誠心想降低我們這部電影的成功機率嗎?!”
我頓時被馬爾斯科洛夫說得愣掉了。
你還別說,他這麼說,還真是這麼個理。
但是我讓他開放電影院的時候,可沒有想到過這個。
“怎麼,沒話說了!?”馬爾斯科洛夫見我呆了起來,以爲揭穿了我的真面目,氣得嘴都歪了。
我聳聳肩道:“老馬。你這就冤枉我了。我讓你開放電影院是爲了萊尼好,哪會想這麼多,你放心。我絕對讓海蒂加班加點把這部電影在兩個月之內拍完,然後趕在你們的那部《萬王之王》之前放映,怎麼樣?”
馬爾斯科洛夫見我這麼說,也一時無語起來。
“老闆,安德烈,我看是誤會。完全是誤會。”梅耶在一旁看見我和馬爾斯科洛夫僵持了起來,趕緊插話道。
西席.地密爾則氣鼓鼓地對馬爾斯科洛夫道:“老闆,這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大家都是拍電影。談不上誰搶拍誰地題材,最多大家都把電影拿出來。憑本事吃飯罷了。”
地密爾的意思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
我倒是佩服地密爾的勇氣。
馬爾斯科洛夫也意識到自己地有點過了,便點了點頭。隨便和我聊了一會便揚長而去。
被馬爾斯科洛夫這麼一攪合,把我原本的好心情全部破壞了。
接下來的酒會上,我也懶得和那幫人摻合,跑到一邊找個地方坐下,掏出劇本的大綱開始慢慢修改起來。
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寫完了一個鏡頭。然後就被海蒂叫了過去。
“安德烈。遇到了一個難題。”海蒂臉色不太好看。
“馬上要開機了?”我指了指小廣場旁邊忙碌一片的新月電影公司的人。笑道。
海蒂點了點頭,然後把分鏡頭劇本遞給了我。
我看了一下。劇本的第一頁打了個鮮紅的對號,顯然,今天開機地第一場戲,就是要把第一個鏡頭拍完了。
“你這上面不都寫得很詳細嗎,我看也沒有什麼問題呀。”劇本是我寫的,這場戲地內容我自然很清楚,查看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情書》的第一場戲,是一場祭奠。主要的內容是在男主角去世一個月後,一羣人前往祭奠,其中主要的戲份都是女主角瑪雅地。這個瑪雅,由萊尼來扮演。
海蒂沒有多說,而是鑽進車子裡直接把我帶到了拍戲的地方。
這是小鎮後面不遠的一塊墓地。坐落低矮的山坡之上,面積不大,裡面散落着幾十個墳墓,一個個十字架豎了起來,墓碑下面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墓園很是平整,地面上斑駁不堪,雪化得差不多了,露出了一片片灰黃的地面。
站在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到遠方一片蒼茫的大地,這個地方,和我想像中地劇本中地墓地,很是契合。
“海蒂,這個場地你們找得挺好地呀。”我笑着對海蒂說道。
海蒂攤手道:“爲了找這個地方,我們整整找了五天的時間才找到,全公司地人都在找。這裡無論是風景還是拍攝條件都是一流,但是現在只有一樣東西讓我感到棘手。”
“什麼?難道鎮子裡的居民不讓你們使用墓地拍戲?”
海蒂搖了搖頭:“那倒不是,鎮子裡的居民聽說是你主演、編劇的電影,都十分的配合,他們不但允許我們使用鎮子裡的所有東西,甚至還主動提供各種力所能及的幫助。”
我呲哄了一下鼻子,道:“那挺好的呀。他們也讓你使用墓地了,怎麼還會有問題的呢?”
海蒂敲了敲手裡的劇本,然後又指了指斑駁的地面,說道:“雪呀!”
她這麼一說,我暗道一聲慚愧。
若是平常,我是導演的話,肯定會注意到這個問題,可一旦變成了演員,這些拍攝上的統籌問題,我就疏忽了。
第一場戲,是雪中祭奠。自然大雪是少不了的。雖然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雪,但是一連幾天晴天,現在雪已經融化了大半,一眼望過去,山坡上一片白一片黃的,這要是拍到電影裡去,那可是難看死了。
對於一部電影來說,第一個鏡頭至關重要。如果這個鏡頭成功了,那電影就成功一半了。
一般說來,第一個鏡頭不僅僅是展開了劇情讓觀衆對電影有個第一印象,更重要的是,第一個鏡頭往往會定下整部電影的感情基調。像《情書》這部電影,整部電影的基調是純粹的、帶着稍許一點傷感地、朦朧的,因此第一個鏡頭中鋪天蓋地的大雪。不僅可以有力地襯托出祭奠地悲傷氣氛烘托人物的心理,也能入木三分地讓觀衆瞬間融入電影中去。
可以說,雪。不僅僅是第一個鏡頭的關鍵,也是整個電影的一個關鍵點。
沒有了雪,或
景上不完美,那這部電影沒有開機就已經失敗了。
我擡起頭來,看着斑斕的坡地,心頭頓時爲之一緊。
如果雪景不佈置好的話,肯定沒辦法開機,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有兩個辦法,第一就是等下雪,雖然天氣預報說最近一個多月都是雪季。但是今天是肯定下不了雪的。開機儀式圖的就是一個氣勢。如果拍的好了,那麼下面的戲就勢如破竹。一旦拍得砸了或者是拍不了,那可能就極大地影響了劇組工作人員的士氣。
這,可是所有導演都不想看到了。
既然不能等下雪,那就只有唯一地一個辦法了:人工造雪。
“海蒂。你們新月電影公司沒有造雪機嗎?”我轉臉問海蒂道。
“沒有。我們原先沒有買那東西。上週訂了兩臺。但是要後天才能運到。”海蒂哭喪着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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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斯,我們公司有幾臺造雪機?”我轉臉問甘斯道。
作爲一個第三檔次地大電影公司,雖然我以前的幾部電影都沒有用到過造雪機,但是應該還是有地。
“有5。答,果然在我的意料之內。
“可是老大,我怕我們公司的那五臺造雪機運過來也無濟於事。”甘斯走過來。站在我地邊上。看着闊大山坡和遠處地樹林。嘆了一口氣。
“什麼意思?”我有點聽不懂。
甘斯指着坡地和樹林說道:“老大。我剛纔看了一下劇本。裡面有很多個全景鏡頭。也就是說。如果要造雪地話,不僅這麼大的一片坡地要造。連對面的樹林也要造,只有這樣才能拍戲,對不對?”
我擡頭看了看遠處,點了點頭。
甘斯聳了聳肩膀道:“老大,你拍電影,從來就沒有使用過造雪機,而且造這麼大的雪景,別說是我們,就是米高梅和派拉蒙怕也沒有造過。咱們公司的那五臺造雪機,功率本來就不大,根本滿足不了需求,就算是五臺一起開動,從現在到晚上,估計能把坡地造上一半的雪就不錯了。”
“安德烈,那怎麼辦?要不要等下雪再拍,反正天氣預報明天或者後天就有雪了。”海蒂擡頭看了一眼陰霾地天,對我說道。
我斷然搖了搖頭:“絕對不行!無論如何,這第一個鏡頭也必須在今天完成,不然可就是出師不利了。”
劇組裡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我地身上,他們都知道開機儀式地重要性,我看了一眼他們地身後,那些記者們也在捧着相機等待着,如果今天拍不了戲,被他們一報導出來,那新月電影公司地面子算是丟大了,而且恐怕連我都老臉不保。
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開機。
我轉臉對甘斯和胖子道:“胖子,你打電話給萊默爾,讓他把環球電影公司地所有造雪機都運過來,甘斯,你向20世紀電影公拉夫電影公司求救,看他們能不能把造雪機借給我們。”
“好地!”甘斯和胖子答應了一聲,然後撒丫子跑向鎮子裡打電話去了。
叮囑完了他們,我還是不太放心,比沃格拉夫、環球和20紀電影公司規模都和夢工廠差不多,如果他們的造雪機加在一起還不夠,怎麼辦!?
現在已經是十點多了,再耽誤耽誤恐怕就來不及了。
“安德烈,我給爸爸打電話,好萊塢造雪機最多地電影公司就是米高梅了,我想只要爸爸一出手,肯定能解決問題。”正在我頭疼的時候,萊尼上來抱住了我的胳膊。
“我擔心的是你爸爸願不願意借給我們。”我苦笑了一下。立馬想到了開機儀式前,馬爾斯科洛夫地那張氣得扭曲的臉。
“怎麼會呢。有我在,爸爸肯定願意借的。你就等我好消息吧。”萊尼對我擠巴了一下眼睛,也打電話去了。
等了不大一會功夫,甘斯和胖子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怎麼樣。借到了沒有?”我趕緊問道。
胖子氣喘吁吁地說道:“萊默爾說沒問題,環球電影公司的9臺造雪機已經馬上運過來。”
“其他公司呢?”我轉臉問甘斯道。
甘斯一邊捶胸一邊道:“託德.勃朗寧說比沃格拉夫只4造雪機,一臺壞掉了。一臺他們自己也要用。只能借給我們兩臺。”
“不會吧,比沃格拉夫這麼窮!?”海蒂驚詫道。
我笑道:“他們有四臺造雪機就已經很不錯了。20世紀電影公司呢?”
甘斯笑道:“貝西.勒夫說他們公司有7臺,可以全部借給我們。”
“七臺,兩臺,九臺,加上我們的五臺,一共就是二十三臺。甘斯,這麼多臺造雪機夠不夠用?”我轉臉問甘斯說道。
甘斯算了一下,咂吧了一下嘴道:“怕是有些危險。我剛纔和胖子問了一些。這些造雪機都是和我們一樣地,功率不大。估計夠嗆。“
“那這麼說來,我們只能把希望寄託在萊尼身上了。”我無可奈何道。
“馬爾斯科洛夫?米高梅家大業大,造雪機都是大功率的,他們要是出手。肯定沒有問題。”胖子哈哈大笑起來。
甘斯在旁邊見我面有難色。低聲問道:“老大。這有什麼擔心的,只要馬爾斯科洛夫地造雪機一來,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們就能解決問題。”
我搖頭道:“我怕這老頭不借給我。”
“不借給你?!你和馬爾斯科洛夫關係這麼好,再說又有萊尼嫂子在,他怎麼可能不借給你。”甘斯笑道。
我便把上午和馬爾斯科洛夫之間地摩擦一五一十說給了甘斯聽,甘斯咧嘴道:“老大。我覺得即便是你們吵了架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放心吧。萊尼嫂子能搞定!”
“但願吧。”我擡頭看了一下蒼白的天。嘆了一口氣。
萊尼來的時候。海蒂等人齊齊地圍了上去。
“萊尼。怎麼樣!?米高梅的造雪機能來嗎!?”海蒂扯住萊尼用力地搖晃了起來。
萊尼被她晃得差點沒背過氣去。道:“沒問題。爸爸
梅的十三臺大功率的造雪機馬上就運到。”
“萬歲!”墓地裡一片歡呼。
“看來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總算是放下了心來。
一個半小時之後,幾十輛造雪機被運到了坡上,隨後,甘斯、胖子以及新月電影公司的人開始把這幾十輛大小各一地造雪機拿到了坡地的各處以及對面地樹林後面的山坡上。
準備就緒之後,幾十輛造雪機同時開啓,一時間紛紛揚揚的大雪從天而降!
大雪我見過,但那都是自然雪,和這些人造雪比起來,無論在大小上還是在密度上根本沒有可比性。在後世的電視電影裡,我也見過造雪機地神奇,但是說來慚愧,這還是我第一次面對面看着造雪機造雪。
紛紛揚揚的大雪,頃刻之加就將那原本斑駁的地面覆蓋了起來,站在墓地裡往下看,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好漂亮的雪!”萊尼在我身邊拍着小手跳了起來,然後帶頭衝進了雪幕之中。
嘉寶、霍爾金娜緊跟其後,三個女人在雪中嬉戲打鬧,歡聲笑語一直傳得了對面地樹林中驚起了一羣飛鳥。
劇組裡地人都被眼前地景象陶醉了,甘斯、胖子都衝了進去,最後連海蒂和我也都加入了狂歡的人羣當中。
雪從天上簌簌而下,迎頭衝來,衝到臉上,滿是冰涼。但是沒有人覺得冷,所有人都彷彿回到了同年,回到了無憂無慮地純真年代,大家在裡面捏起雪球相互擊打,驚叫聲一片。
那些媒體的記者們先是站在旁邊瘋狂拍照,最後也都放下手中的相機溜了進來。
“老大,記得我們考上維太格拉夫電影學院那年我們三個人打的雪仗嗎?那一年,好大的雪呀!”最後打得累了,我和甘斯、胖子三個人仰面朝天地躺在雪地上,讓從空中飄下的雪花覆蓋住了我們的臉。
甘斯說地那場雪。我記不得了,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是我能體會到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我們的快樂。
“是呀。那一年,雪大極了,比這好要大,出去都要沒膝蓋。那一天我們三個去報考維太格拉夫電影學院,報考地人特別多,我們三個就在院子裡排着隊等,等呀等呀,到後來身上的積雪都有幾公分厚,等輪到我們面試的時候。那些考官都笑了。就是在那一年,我們走上了電影這條道路。”躺在我旁邊的胖子轉臉看了我一下。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幾十臺造雪機連續工作了三個多小時之後,下午三點左右,曠遠的坡地覆蓋着皚皚白雪,遠處的樹林也都是銀光閃閃冰雕玉砌一般。遠遠望去。山舞銀蛇,原馳蠟象,一片蒼茫。
“甘斯,雪有多厚了?”我對甘斯說道。
甘斯試了試,然後答覆道:“老大,已經沒膝蓋了!”
我點了點頭。對旁邊的海蒂說道:“海蒂。可以停下來了。雪夠了。”
海蒂吩咐手下停止造雪,並叫人把那幾十輛造雪機移開來。準備開機拍攝。
原本狂歡一般的人羣,終於冷寂了下來。
每個人都意識到馬上就要拍攝電影了,所以一個個都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態。
胖子帶着一幫助手架設軌道車擺上攝影機,燈光、道具、化妝等個個工作也都忙碌了起來。
今天地第一場戲,出境的演員不是很多,除了萊尼和甘斯之外,其他地都是新月電影公司的人。
身爲男主角,今天也沒有我的戲,不過我的照片倒是被用上了。在墓地地邊緣,靠近坡地的地方,有一個散落的墳墓,墓碑上貼着我的黑白照片,儘管知道這是演戲,但是走到跟前看見自己的照片貼在墓碑上,還是有點不習慣。
萊尼和甘斯都去化妝去了,我來到海蒂的旁邊,見她正在仔細地看着劇本。
“怎麼,緊張?”我笑道。
海蒂擡頭看了我一眼,深吸了一口氣道:“有點。每次拍戲地時候,我都很緊張。所以在拍每個鏡頭之前,我都會仔仔細細地把鏡頭溫習一遍。”
眼前地海蒂,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般,沒有了慣有地霸道,沒有了往日的風風火火,有地,確實一份沉穩和堅韌,讓我在旁邊不由得點了點頭。
“演員準備好了嗎?”海蒂低聲問她的副導演道。
“馬上準備好了。”
“場景佈置好了沒有?”
“佈置完畢!”
“燈光,攝影機就位!”
“演員準備完畢!”
“讓演員到場!”
……
隨着一項項工作的有條不紊的進行,片場的氣氛逐漸緊張起來。
“安德烈,我的心跳得好快!你摸摸!”畫完妝的萊尼走到我的身邊,扯住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
這一個動作,雖然她是無心,但是差點讓我鼻血都噴了出來。
小蹄子的一對白鴿子,發育得絲毫不必霍爾金娜差,即便是穿了這麼厚的衣服,摸上去也是極有手感。
“怎麼辦呀!?人家心好慌!我臉紅不紅?”第一次演電影的萊尼,手忙腳亂,像頭闖入了獵人陷阱中的小鹿,慌里慌張的模樣倒是另有一番滋味。
“有什麼慌張的,都是些熟人,演的戲也不難,你只需要照着劇本上的做就是了。臺詞背熟了沒有?”我颳了萊尼一下鼻子。
萊尼使勁地點了點頭,道:“背熟了!我這幾天幾乎就沒有好好睡過覺!”
“那還有什麼慌的,你只要把自己想像成女主角瑪雅就行了,想像一下如果你是她,你會怎麼做,把自己帶進戲的情景裡去就大功告成了。演戲一點都不難,再說不是還有我在這裡嗎。”我安慰萊尼道。
在我的安慰和解說之下,萊尼漸漸穩定了下來。
“你們倆,不要在嘀嘀咕咕的了,萊尼,快上!馬上開拍了!”海蒂在不遠處衝我們揮了揮手。
我看見胖子架起了攝影機,對我打了個“v”
“那我去了?”萊尼雖然有些驚慌,但是
着向我做了個鬼臉。
“去吧!”我衝她笑笑。然後來到了海蒂跟前。和她一起坐在了攝影機的後面。
片場一片安靜,所有人各就各位。
“《情書》1號鏡頭。預備,開拍!”在海蒂的一聲大喝之下。胖子地攝影機對準了片場。
特寫鏡頭,一張臉。瑪雅地臉。純粹,白淨,幾近聖潔。
鏡頭緩慢拉開,瑪雅躺在雪地之上,她閉着眼睛,彷彿睡着。
中景。有細小的雪花從空中降落,落到瑪雅地臉上。她睜開眼睛,看着天空。然後慢慢從雪地上站起來。
長鏡頭,瑪雅向着遠方走去。走向那片白雪覆蓋的樹林。
與此同時攝影家緩慢地上升。直到瑪雅消失在坡地之上,消失在皚皚地白雪之中。
“cut!”六分鐘的長鏡頭.|
“能過嗎?!”萊尼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昂着小臉問海蒂說道。
海蒂點了點頭。衝海蒂笑了笑:“過!”
“這樣就成功了!?”萊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難道你想重拍一遍!?”海蒂對萊尼齜了齜牙道:“快去。準備下一個鏡頭!”
萊尼一溜煙地跑開了。
“怎麼樣。萊尼表現得還不錯吧??”打發走了萊尼。海蒂轉身問我道。
我點了點頭。
這第一個鏡頭,雖然沒有一句臺詞。拍起來也沒有什麼複雜的技巧,但是並不是說對於演員就沒有挑戰。往往越是這樣的鏡頭,對演員的神韻的要求越是苛刻。
有些演員,長得很漂亮,演技很還湊合。但是缺乏一種內在地氣韻。這樣的演員。讓她們演打打鬧鬧地西部片女主角或者是演大聲尖叫的恐怖片地女主角甚至是演一些摟摟抱抱的愛情電影地女主角也行。但是讓她們在鏡頭前一句話不說就能讓觀衆體會到一種難以言表地氣韻,她們就不行了。
電影中。沒有臺詞的戲,是最難演的,因爲這全靠演員的天生地氣質,而且是沒辦法通過後天地訓練來解決地,所以有地演員,即便是花上一生的時間,也無法達到這個要求。但是有些人,即便是第一次上鏡頭,也能完美地把那股味道演繹出來。
這樣地人,在演員中不多。夢工廠中,嘉寶和凱瑟琳.赫本就屬於這一類。她們幾乎就是爲了鏡頭而生,不管是什麼電影,不管是什麼場合,也不管是她們穿着破爛衣服還是蓬頭垢面,只要她們往鏡頭跟前一站,那股讓人心底發顫的氣質就能一下子從銀幕上滿溢出來,深深地撥動觀衆的心絃。
這,就是優秀演員和一般花瓶的區別。
剛纔的第一個鏡頭,我很驚奇也很欣喜地發現,萊尼是個天生地好演員。
不是因爲她單純地漂亮,而是因爲她地那份淡定的素麗。
當我通過攝影機地目鏡看到她出現在鏡頭裡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在鏡頭裡,在雪上,閉着眼睛的萊尼,就像是個從天堂墜落的天使!那份撲面而來的純淨氣質,那麼自然,彷彿一塊質料上乘的玉璞,渾然天成。
“海蒂,你找到了一個好演員!”我轉臉對海蒂說道。
海蒂笑了笑,然後長出了一口氣道:“過一段時間等我上鏡的時候,看看我能不能比得上萊尼!”
顯然,她也已經被萊尼剛纔的上鏡表現征服了。
短暫的休息過後,下面的戲接着開始。
祭奠的戲,基本上不是很難拍,都是一些零碎的鏡頭,因爲人物不多的關係,所以處理起來不是很難。不過儘管如此,海蒂還是很鄭重,在檢查了幾遍,確認無誤之後,才讓演員準備。
十幾個演員,有男有女,有老又少,年齡不一,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萊尼和甘斯都在裡面,甘斯扮演的是,是主角埃裡克斯生前的一個朋友卡洛,扮演埃裡克斯父母的演員都是新月公司的,一臉的滄桑,我看了一下,他們地演技地確不錯。屬於鉛華洗盡的那種。
“開拍!”海蒂對在場地演員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拍攝開始。
特寫鏡頭。一塊墓碑的特寫。上面地黑白照片,以及墓碑下的花。
中景鏡頭。一羣人站立在墓碑旁邊,天空中的雪飄揚而下。細碎而輕盈。
中景鏡頭,一箇中年人站在墓碑跟前向其他人發表感言:“諸位,感謝大家能在百忙之中前來參見他的週年祭,我和瑟林娜向大家表示感謝……”
鏡頭緩緩後移,人羣中的每一個人的臉都陸續出現在鏡頭裡。鏡頭在人羣的最後停下,那是瑪雅地臉。
瑪雅看着前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雪花紛紛揚揚地落在她地頭髮上。落到她的臉上,越發襯托出她那純粹地容顏。
中年人說完感言之後。人羣分散開來,三五一羣地說話聊天。埃裡克斯的父母則和朋友們小聲地聊着天,不時露出笑容。
這場週年祭奠。更像是一次小型地聚會。
沒有悲傷。沒有淚水,所有人都沉浸在深沉地懷念之中。
特寫鏡頭。墓碑下的花。雪之上,一朵朵的花,灼灼其華。一隻白淨的手伸進鏡頭。這隻手從花簇中抽出一朵。然後放在了墓碑之上。
特寫鏡頭。墓碑之上埃裡克斯地照片。那隻手在輕輕地擦拭它。鏡頭地邊緣。一陣風吹來,那朵花被吹到雪裡。
中景側面鏡頭。瑪雅扶着墓碑。她看着上面地照片,眼神悲傷。
男人們在旁邊地木棚裡端着酒杯談着生意和瑣事,女人們則相互聊着家常,祭奠之後,是一個小型的派對。
中景鏡頭。一羣男生圍着瑪雅。中間就有卡洛。
“我們下個月準備到那條河裡去。然後順流而下,一直到海。”其中一個男生對瑪雅說道。
瑪雅沒有說話。只是笑笑。
旁邊地卡洛嘆了口氣,低聲道:“埃裡克斯的那件事發聲之後,我們再也沒有去過那裡,這次大家準備集體送一個禮
裡克斯,你去嗎?”
瑪雅驚訝地看來卡洛一眼,還是莞爾一笑,一句話沒說就走開了。
下面的戲,是男人們喝完酒之後的種種醉酒場面,有人哭,有人笑,場面極其凌亂。
中景鏡頭。瑪雅坐在車的後面。車子發動,她轉臉望了望窗外,望了望墓地裡的那塊墓碑,然後靠在車上用手在車窗上畫了一個什麼東西。
車窗玻璃的特寫鏡頭。上面畫着的,是一個小小的心型圖案。
“噹噹噹!”車窗外有人敲打窗戶,瑪雅受驚地看了一下外面,是埃裡克斯的父親。
他拖着埃裡克斯的母親,告訴瑪雅她頭疼病犯了,請求瑪雅送她回去。
瑪雅笑着答應了他的要求。
中景鏡頭。車子在墓地裡發動,然後順着坡地緩緩地駛離,鏡頭固定不動,車子在坡地上若隱若現,最後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中。
鏡頭緩慢下移,雪地的特寫,上面有一朵鮮豔的花瓣,一陣風吹來,花瓣隨着風在雪地上滾動起來。
然後,畫面逐漸失焦,祭奠這場戲結束。
這場戲,鏡頭以中景鏡頭爲主,沒有什麼複雜的鏡頭,甚至連以往夢工廠電影常用的平移鏡頭都不是很多。整場戲,凸顯一種凝滯的美,輕靈中帶着一點淡淡的憂愁,而在憂愁中卻隱約有種微弱的明亮。
這場戲,零碎的鏡頭很多,所以拍攝起來很費時間,從三點多開始拍攝,一直拍攝到六點多才結束,動用了兩臺攝影機,海蒂負責監視一臺,我臨時客串起副導演,監視另外一臺。
拍攝的過程中,沒有什麼大問題產生。新月電影公司的這些演員,雖然沒有什麼名氣,但是在演技上確是無可挑剔的,尤其是扮演埃裡克斯父母的那對老演員,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讓我深爲讚賞。
有了這些演員的配合,第一次拍戲的甘斯和萊尼表現都很不錯。
甘斯雖然跟着我在好萊塢摸爬滾打這麼長時間,對電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是站在鏡頭前還是緊張得要命。剛開始的幾個鏡頭,重拍了十幾次都沒有過,最後在海蒂的耐心解釋之下,才慢慢找到拍戲的感覺,而且一旦體會到了其中的妙處,這傢伙就一發不可收拾,像是一塊炙熱的受到擊打的隕鐵,激情四濺。
而萊尼,也逐漸褪去了內心的慌張,極爲自然地把握到了女主角內心的情感世界並把其完美的演繹出來,尤其是她的眼神,帶着一點朦朧的幽怨的眼神,配合嬌美的容顏,連我都看得呆了。
這場戲結束之後,胖子從拍攝架上跳小來,對我豎起了大拇指:“老大,今天我算是服了!”
“服什麼!?”我被胖子搞得懵懂。
今天我一沒拍戲,二沒導演,他佩服我什麼。
“眼光呀!開始你讓萊尼嫂子當女主角,我也以爲你是想帶着大家玩玩,可這第一場戲一拍完,我就無話可說了!老大,在好萊塢,挑選演員的眼光沒有人能比得上你!”胖子發自肺腑的讚歎,讓我狂笑不已。
“老大,過癮,太過癮了!我從來沒有想到拍戲會這麼有意思!”甘斯一邊脫掉身上的戲服,一邊在我的對面坐下,興奮得滿臉通紅。
“怎麼,這回不抱怨我了?”我笑道。
甘斯露出了傻傻的笑容。
“你們幾個,帶人把片場收拾一下,甘斯,伯格,你們把夢工廠的臺造雪機留下,其他的送回去。”海蒂查看着工作薄,仔細地吩咐道。
“海蒂嫂子,這就沒了!?”甘斯站起身來,雙目瞪圓道。
“是的,今天的戲結束了,再說天也晚了,光線也不適合拍攝。”海蒂拍了拍甘斯的肩膀道:“甘斯,你今天拍得不錯,接下來要繼續努力。”
“可我還沒拍過癮呢!”甘斯分辨道。
我站起來擡腳就給了甘斯一下:“今天的戲拍完了,要想拍,明天再說!送機器去!”
甘斯被我揣得一咧嘴,和胖子嘟囓着送機器去了。
“怎麼樣,第一天,沒有累着吧?”我轉臉望着站在我身邊的萊尼道。
萊尼搖了搖頭,興奮地道:“好玩!沒想到拍戲這麼好玩!早知道是這樣,我早就讓爸爸捧我當明星了。”
海蒂聽了萊尼的話,在旁邊咧了咧嘴。
收拾完了場地之後,劇組回到了小鎮。
因爲這裡距離好萊塢有一段距離每天往來拍戲很不方面,所以劇組乾脆在小鎮裡租賃了幾套院子當作工作室,我和海蒂、萊尼她們住在同一個院子裡。
晚上海蒂做東,舉辦了一個慶祝派對。
“各位,今天是咱們開機的第一天,雖然有些小困難,但是在大家的齊心努力之下,我們總算是解決了並且順利地開了個好頭,來,讓我們爲這部電影的成功,乾杯!”海蒂喝得滿臉通紅,在衆人的歡呼聲中,舉起了酒杯。
這個派對一直鬧騰到了半夜,原本安靜的小鎮一時被歡聲笑語所充斥。
我被她們灌得昏昏欲醉,最後逃了出來,坐在房間的牀上透過窗戶擡頭看着外面。
冬日的夜,天空積雲很厚,但是仍然有一縷縷籃悠悠的光從雲朵中間的縫隙中漏下來。
整個小鎮,像是漂浮在海面之上的夜航船,那瀰漫的夜色便是深沉的大海。
遠處的山巒、樹林,全都是黑乎乎一片,再遠的地方則是洛杉磯市閃亮的***。
我的心,全所爲有地感到了一絲寧謐。
然後,我聽到了一聲門響,一個身影鑽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