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你的這個《南海白影》和上次的那個《摩納阿》有很大的相似之處,客觀的說,你的《摩納阿》拍得很好,雖然在票房上不太理想,但是如果我是派拉蒙公司的製片人的話,我是不會後悔給你投錢的。但是羅伯特,你想過沒有,如果你還是拍這樣的題材相同的獵奇電影的話,那就有點重複了。你不能原地踏步呀。”
弗拉哈迪聽了我的話,剛纔的激動收斂了起來,開始耐心地聽我的意見。
“羅伯特,你的作品應該稱爲紀錄片而不是電影,因爲你拍攝的思想和手法,和一般的故事片截然不同,你的鏡頭是用來記錄社會,而不是創造銀幕世界的,所以正因爲這個,我不會強求你給公司賺錢,我要求你的作品必須居於高度的藝術性和社會性,哪怕現在不受人歡迎,但是我敢肯定過了幾十年之後,人們會認識到你的價值的。對於紀錄片來說,眼下當然獵奇的紀錄片容易受到觀衆的歡迎,因爲它給觀衆展現了一個未知的世界,而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所以相比之下,那些反應平時生活的紀錄片要想征服觀衆就相對困難一些,但是這種紀錄片對社會對民衆的意義比那些獵奇紀錄片要大得所,所以我認爲你下一部紀錄片應該把鏡頭從那些海洋上的原住民那裡收回來,對準我們身邊的尋常人,挖掘他們的故事。你覺得呢?”我微笑地看着弗拉哈迪。
“老闆,你說得對,一點都沒錯!是我欠考慮了,上次《摩納阿》票房上的失敗,讓我憋了一肚子氣,所以我還想從這方面突破,現在看來這種想法是有點不成熟。老闆,我會回去好好想一想你說的話,爭取做出一個好的拍攝創意來。”弗拉哈迪信心滿滿地說道。
我讚賞地點了點頭,然後把目光轉向了斯蒂勒。
與其他人相比,斯蒂勒要緊張得多。他是所有人當中最渴望有拍片機會的導演,至於他爲什麼這麼想拍電影,我不太清楚,但是他的目光比任何人都熾烈,這傢伙坐在沙發上,攥緊雙拳,關節處因爲用力都微微發白了。
“斯蒂勒,你的這個劇本……”我一邊翻看一邊皺緊了眉頭。
“老闆,是不是我的劇本不能投拍?!”斯蒂勒臉色漲紅,渾身顫抖。
我搖了搖頭:“不,我可沒說你的劇本不能投拍,事實上,你的這部電影,是最優秀的。”
“真的?!”斯蒂勒高興地扯了扯自己的領帶,一下子撲到了我的跟前。
“是的。”我用無比肯定的目光看着他,指着他的劇本說道:“你們瑞典的電影,在十幾年前,可是處於世界領先水平,雖然這些年好萊塢在影響力上蓋住了瑞典電影,但是瑞典電影的那份獨特的氣質那種獨特的藝術性和美學原則,是好萊塢無法覆蓋的,這也是你身上最讓我欣賞的地方,你的劇本,有着典型的北歐思想,電影的深處,是宿命、機緣、上帝、救贖等等這些近似聖愚的思想,在這個工業發展迅速民衆的思想卻越來越墮落,精神越來越匱乏的時代,這種思想是很珍貴的。你的這個劇本,在情節上十分的獨到,開始是一件件彼此沒有關聯的事情,隨着電影的進展,這些事情走得越來越近,最後,在電影的結尾完美地結合到了一起,闡發了一個宏大深刻的人性主題,這樣的想法,十分的出色。”
說到這裡,我停下來,看了看一片的格里菲斯,然後繼續說道:“與此相似的想法,大衛在他的《黨同伐異裡也有過試驗,整部電影他就分爲四個段落,每個段落講一個故事,這四個段落相互沒有關聯直到最後才合而爲一。惟一可惜的是,大衛當時有點心急,沒有把握好這麼龐大的電影結構,場面很宏大,放映時間很冗長,觀衆也沒有耐心看下去,所以票房上一塌糊塗,不過沒有賺到錢並不是說這種想法不好,只是處理不當罷了。與大衛的那部《黨同伐異》相比,斯蒂勒的這部劇本就緊湊得多,第一,他沒有選擇像《黨同伐異》那樣在時間上橫跨幾千年,在地域上覆蓋全世界,他把所有發生的故事都安排在了一家小小的旅店裡,所有的悲歡離合都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展開,把握起來就很容易,第二,這個劇本雖然在時間上跨度也很大,但是裡面涉及的人物很少,並且這些人物都有一條看不見的副線把他們鏈接起來,觀衆在看的時候很容易被深深吸引。這樣的劇本,無論是可操作性、藝術性還是在吸引觀衆方面都是十分難得的,所以這個劇本,我覺得可以馬上着手拍攝了。”
格里菲斯、都納爾等人見我把斯蒂勒的劇本誇得這麼好,紛紛搶着要看,在看完了之後,他們才知道我說的話一點都沒有誇張拔高。
“老闆,斯蒂勒這劇本的確是好,當初拍《黨同伐異》的時候,我要是有他的這
,肯定會成功的。”格里菲斯感慨道。
“斯蒂勒,你把這個劇本和大衛再好好潤色一下,大衛在這方面很有應驗,有他指點,你的劇本會更上一層樓的。”我指着格里菲斯對斯蒂勒說道。
斯蒂勒使勁地點了點頭。
“大衛,大家都交劇本了,爲什麼你不交呀?難道你不想拍電影?”都納爾看着格里菲斯兩手空空,笑着問道。
格里菲斯掏出一支雪茄點上,然後搖了搖頭:“我呀,也想拍電影,但是我沒有你那麼急。自從跟了老闆之後,我就覺得自己原先的電影知識一無是處,我敢說現在好萊塢最先進的拍攝理念和拍攝手法在老闆面前也是不值一提的,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想獨立拍片,我呢,想在跟着老闆都學習學習,跟着他打打下手,跟着老闆拍一部電影學來的東西在別處就是努力個三年五載的也學不來,這樣的機會,可不是輕易能有的,放眼好萊塢,能跟着老闆拍片的,除了我們幾個,就再沒有別人的。我老了,都五十多歲了,過一年就少一年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見上帝了,你們有時間折騰,我是沒有了,我得抓緊時間把老闆的理念學到手,爭取拍出一部像《勇敢的心》這樣永遠留在電影史上的傑作。”
格里菲斯的話,讓都納爾幾個人臉上露出了一絲愧色。某種程度上,他說的一點沒錯,跟着我,是能學到很多東西,但是獨立拍片的話,也會闖出自己的名堂,關鍵是看他們怎麼看待這個問題了。
“你這老傢伙,就是比我們心有城府!”都納爾喃喃道。
我呵呵笑道:“格里菲斯說的呢,可能有點道理,但是你們是不能和他比的,他現在就是不拍片,也會留名史冊的,就憑《一個國家的誕生》和《黨同伐異》兩部電影,稱他爲電影大師一點都不爲過,你們呢,還是需要多出一些作品的,學習的機會嘛,以後多得是。”
“老闆說的對。”
“不錯不錯。”
都納爾幾個人很是贊同。
就在大家高興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粗暴地撞開了,斯登堡拿着一打文稿,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衝了進來。
“老,老闆,我,我的劇本!”這小子把劇本放到我的桌子上,差點沒有背過氣去。
“斯登堡,你說你至於嘛,爲了一個劇本累成這樣,你就是晚幾天給老闆,身上能少兩塊肉?”格里菲斯看着斯登堡那副狼狽樣,直搖頭。
“就是,老闆,斯登堡這傢伙太貪心了,他可是我們導演組最先獨立拍片的人,《殺人鱷魚潭》剛剛上映,他又要插一槓子,還讓不讓我們活了!”斯蒂勒對準斯登堡的屁股就是一腳,斯登堡立刻和他對掐了起來。
“好了好了,別鬧了,也不嫌丟人。”我一邊笑一邊把斯登堡交過來的劇本拿了過來。
然後我看到了封面上的一行字:《底層社會》。
看到這幾個字,我就笑了起來。
我笑的原因很簡單,就是這部電影,在歷史上,也是1927年投拍的,看來因爲我,這幫傢伙的電影有可能都要提前一年問世了。
斯登堡的這部電影,在好萊塢電影史上和茂瑙的《日出》一樣,都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並且都在電影史上留下了印記。確切的說,斯登堡的這部電影,對於後世好萊塢的影響,比茂瑙的《日出》還要大,其中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給銀幕上帶來了一種新的典型人物,那就是這個時候,在美國猖獗一時的走私酒酒精的匪徒。斯登堡把這些匪徒看成是現代社會中的英雄人物,在他的電影裡,他把他們塑造成向黑暗社會反抗的鬥士,裡面的這些“匪徒”,用開槍和綁票的方式來回答社會的不公,他們靠着暴力,向一個缺乏正義感的社會發起挑戰,變成了出類拔萃的話超人。在這部電影的結尾,男主角單槍匹馬和政府派來的軍警額頭,他在被圍困的房間裡完全的頑強的抵抗,直到最後被打死。
可以說,《底層社會》秉承了斯登堡的一向傳統:那種對於底層民衆的深切的關懷,對不公的社會的反抗和控訴,對於人性中閃光點的讚揚,對美好生活的追求,是不折不扣的佳作。
所以當我看到劇本的名字時,就已經做出了投拍的決心。
我從頭到尾地把《底層社會》的劇本看了一遍,除了極少部分歷史上的電影有出入的地方之外,其他都沒有什麼大的變動。
斯登堡看着我慢騰騰地翻開他的劇本,急得抓耳撓腮,一見我看完,馬上就巴巴地問道:“老闆,這劇本能投拍嗎?”
“能。”我把劇本遞給他。
“萬歲!”斯登堡頓時大叫了起來。
“老闆可真偏心。”都納爾在一旁大聲道。
我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說道:“你們是所有人
都放在這裡了,除了大衛沒有交劇本之外,一共五個納爾的《船員》,茂瑙的《日出》,斯蒂勒的《帝國旅館》,斯登堡的《底層社會》,還有羅伯特的紀錄片。我說一下具體的投拍計劃吧,茂瑙的《日出》和斯蒂勒的《帝國旅館》不需要多大的修改可以着手投拍了,具體需要多少成本,你們自己算一下然後報給我,都納爾的《船員》和斯登堡的《底層社會》屬於第二批次,你們多多籌劃,等茂瑙和斯蒂勒的電影一殺青公司裡騰出人手來你們就可是拍攝,至於羅伯特的紀錄片則另作處理,不限制時間,什麼時候有好的創意就什麼時候拍,呵呵,大家放心,以後呀,都會有拍片機會的,怎麼樣,有意見不?”
都納爾等人紛紛搖頭,表示沒有意見。
“好,那就準備去吧。”我笑了笑。
放手讓導演組的導演單獨拍片,成了夢工廠壯大的一個標誌,從這天起,夢工廠徹底告別了我挑大樑一幫人跟着我做下手的單打獨鬥的局面,由一支獨秀變成了百花齊放。
這個舉動不僅大大提高了導演組的積極性,也得到了雅塞爾等人的積極支持,畢竟隨着夢工廠影院系統的壯大和完善,我們也總不能大部分時間光放別人的電影。
而對於我來說,這樣的局面也是我樂意看到的,一方面把這些人單獨放出去鍛鍊,可以讓他們迅速成熟起來,另外一方面,我肩上的壓力也輕了不少。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後世的人一提起夢工廠就光想到我,我要夢工廠成爲好萊塢知名大導演的培養基地。
把投拍的任務交待了下去,導演組的人就各自忙活了起來,尤其是茂瑙和斯蒂勒,他們倆的電影是第一批次,所以整天拿着劇本找我和格里菲斯等人商議該如何改進,而我也是每個劇本都提出自己的意見,結果比我自己寫劇本還要累。
這天,就在我累得都快吐血的時候,電話鈴響了,是格蘭特。
“安德烈,今晚在我家裡有個聚會,你來不來?”格蘭特笑道。
“聚會,什麼聚會?”我真想放鬆放鬆呢。
“我兒子13歲生日,請了不少人,基本上都是好萊塢的來?”格蘭特盛意拳拳。
“去,怎麼不去,我要是不去你還不會恨死我。放心吧,幾點呀?”我嘿嘿笑道。
“晚上七點。我等你。”格蘭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忙活完了手頭的事情,我就換了套一幅然後下樓叫霍爾金娜送我去格蘭特家。
格蘭特家是一個小別墅,就是我們拍攝《色戒》時的取景地,到了門口經看見裡面***通明,人聲鼎沸。
一下車格蘭特就把我拉到了院子裡。院子面積很大,裡面中種滿了各種花草,中間還豎了一個大理石噴泉,很多人就在那個噴泉的旁邊端着酒杯聊天。
我看了一下,果然基本上都是好萊塢裡面的人,導演協會、編劇協會、演員協會、製片人協會、攝影協會五大協會的人最多,約翰金|電影公司的老闆也來捧場。
格蘭特身爲好萊塢的榮譽市長,又是法典執行局的副主席,所以還是很有人氣的。
格蘭特的那個十三歲的兒子,打扮得油頭粉面,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傢伙一張嘴很是能說,把我侃得暈頭轉向。
我送給小傢伙的禮物是一輛福特剛出產的小車鑰匙,這種車比起成人車小一號,可以開進開出,算是少年玩具吧,一輛車,花掉了我6萬美元。
不過這禮物很對小傢伙的心,拿到了鑰匙他就蹦蹦跳跳開着車在院子裡玩起來。
我跟格蘭特喝了一會酒,格蘭特起身去招呼客人,我就獨子找了一個偏僻的位置坐了下來。
沒想到剛坐下來不久,就有一個人過來搭訕。
“柯里昂先生你好。見到你很高興!”來人是一個乾瘦乾瘦的傢伙,年紀大概有30多歲,我從來沒有見過。
“你好。”我笑着和他握了握手,然後問道:“你是?”
那人立馬笑了起來:“柯里昂先生沒有見過我,呵呵,這是我的名片。”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我。
我接過來,掃了一眼,頓時就有點坐不住了。
“色彩技術公司總經理兼總工程師戈斯塔
這不是研製出彩色電影的那家公司嗎?!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回,我可不會放過你!
“你好,威爾納先生!”我笑着抓住了這個瘦猴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