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樹林中,透着寂靜,擡頭仰望,陽光正透過樹葉間的林蔭照射下來,像繁星在空中閃爍,有些刺眼,卻十分晶瑩美麗,透着不可捉摸的靜謐。照射下來的光影,若隱若現的左右悠揚地晃着,那躲在灌木後野兔,用膽怯的眼神張望着四周,不只是要出來覓食還是來附近欣賞着唯一一片嫩綠色的風景,從這頭的樹林往那頭望去,無盡的綠色又顯得有些空洞,還應是含-苞待放的嫩芽,卻被那彷彿刀刃般的風摧殘着慢慢地墜落在地。
“皖兒。”一年僅五十的老者從身後的茅草小屋之中緩緩而出,望着房前發呆的女子,一身的拙布荊衣,可那一張小臉,長得卻是傾城之貌,閉月之姿,流轉星眸顧盼生輝。
“父親。”晴皖轉身,望着身後的老者。
老者點點頭,走到晴皖身邊:“如今你已不是公主,我也不是太上皇,時間有的,不過是我們這對平凡的父女罷了。”
晴皖失笑:“春去秋來,細雨微涼。冷風過境,吹的花兒散了一地,猶如抖落的心事,就那樣無人問津的被凌亂,被吹散。女兒還有父親您在身邊陪伴,已是最大的福分了。”
太上皇點點頭,想起在皇宮之中的太后,還有已經長眠黃土的老皇后,哀嘆一聲:“生命中有太多的人,求之不得,棄之不捨。最是那若即若離的人最在乎,最是那若有似無的情最撩人。相見不如不見,不見自當懷念。時光如水,總是無言,花開花落又一季,淡漠疏離又一次。”
晴皖在心中默默的接過下一句:我在原地等你,直到華髮如霜。你卻在遠處旁觀,冷眼蒹葭蒼蒼。如今的扶蘇和姽嫿,應該是美滿得很吧~
皇宮,高不勝寒的宮殿,正中長長的玉階,上合星數,共計九十九階,由於地形的關係,這道玉階雖然夠寬,卻極爲陡峭,最下面剛好從道道虹光中延伸向上,直通殿門。
大殿由一百六十根楠木作爲主體而構成,金黃色的琉璃瓦鋪頂,兩側高聳盤龍金桂樹,雕鏤細膩的漢白玉欄杆臺基,更說不盡那雕樑畫棟,只見一層層秦磚漢瓦,紫柱金樑,都極盡奢華之能事。
沉寂已久的冬日,居然在此日裡散下了絲絲陽光。溫暖的陽光在湖面上閃動,御花園中,最後一批紅葉還傲然挺立在枝頭,鮮紅和碧綠,這並不調和的色調,組成了別具一格的冬景。
有時,一陣風吹來,沒有了葉子的枝條,發出了一陣沙沙的聲音,也會使人產生一種蕭索悲涼的感覺。可是你再看看那些枝條,新生的嫩芽早已孕育起來了,這毛茸茸的不起眼的嫩芽,使你立刻又想到未來的春天,想到那生機勃勃繁花似錦的日子。
“啊!”
“夫人,再加一把勁,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居安殿外,扶蘇聽着裡面那一聲聲的呼叫,心中忐忑不安。
“放心吧,姽嫿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
的。”三途在一旁安慰道。
雲途在一旁擔憂了許久,聽着裡面那一陣陣的喊叫聲:“我表姐不會有事吧?”
“我看過夫人的脈象,脈象平安,一定不會有事的。”無眉在一旁安慰道。
忽然一陣狂風大作,風已比前尖削;太陽時常蒙着霧一般的頭網。淡淡地發着光,灰色的雲的流動顯得呆滯而沉重。寒冷包滿在大氣中。野外的草木恐怖的顫抖着,無力拖曳它們翅膀似的,時時抖下萎黃的殘缺的葉兒,一天比一天裸露了。遠處的山彷彿火災後的殘跡,這裡焦了頭,那裡爛了額。一切都變了色,換上了憔悴而悲哀的容貌。
“天變了,會不會暗示些什麼呀?”扶蘇擡頭,望着那忽變的天色,一時之間心慌起來。咳咳~情急之下,竟然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扶蘇!”三途接住扶蘇倒下的身子,“無眉,你快過來看看。”
無眉急忙上前,瞬間沉下眼眸,“扶蘇他……”
“他怎麼了,你倒是快說呀?”三途着急道。
扶蘇緩緩睜眼,擦拭了嘴邊的鮮血:“我沒事,姽嫿她怎麼樣了?”
“哇~”忽然之間聽見殿中傳出一聲亢奮的聲音。
“生了生了!”殿中,傳來穩婆那開心的聲音。
“太好了。”扶蘇莞爾一笑,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吐在三途身上。
“孩兒,你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呀。”冷宮之外,太后望着遠處那金碧輝煌的所在,紅瓦黃牆、畫棟雕樑,說不出的富麗堂皇。硃紅的大門經過歲月的侵蝕,卻還是不掩那昔日的榮光。
左右蹲守的石獅,將目光穿越渺遠,望向那千百年前的莽莽蒼蒼。吱呀門開,拂落歷史的煙塵,女牆仍在,樓閣猶存。
正面是一座七開間的大殿,又是廡殿頂,遠非歇山可比,可見當今的皇上是有多麼的一等一的地位方不逾矩。拾級而上,但見白玉爲樑、翡翠當瓦,飛檐翹角、金匾森森,卻再沒有了那種讓人悚然而驚了。
太后望着那往日殘破的冷宮,如今已在三途的修建之下成爲她的寢宮——安雲宮。
可是如今,她再也不能安心了。
“孃親你放心吧,扶蘇他一定會醒來的。”三途從居安殿中趕來,一邊是姽嫿一邊是扶蘇,兩人現在皆是臥病在牀,兩頭跑,讓他也是十分疲憊。
太后搖搖頭,“昏迷了三日,到現在還未清醒,這讓我這麼放心。”唉~忽的哀嘆一聲:“孩兒怎麼樣了?”
三途點點頭:“孩兒一切安好,長得很是可愛。”
“聽見沒有?”太后轉頭,望着昏迷之中的扶蘇,“你還得起來,爲你的孩子取名呢?”
“扶蘇他能聽到的,一定會醒來的。”三途只能一遍一遍的安慰道。
出了安雲宮,三途臉上的笑容僵住,望着在門
外等待的無眉:“扶蘇現在的身子怎麼樣了,到底還能不能醒來?”
無眉低下頭:“對不起。”
唉~三途哀嘆一聲:“命呀命呀,當初太醫診斷扶蘇活不過五月,可是現在他已經熬過了七月,到了這十二月底。也不知,能不能繼續熬過今年年底,還是一個迷呢~”
“那姽嫿那邊……”無眉遲疑道:“姽嫿醒了三日,每日都在鬧着要見扶蘇,若不是我說扶蘇出宮去爲孩子祈福,遇見了天災還未回來,想必她早已衝出了居安殿。”
“這邊要顧,那邊也要顧,朕都不知怎麼辦了。”三途搖搖頭,“這幾日你趕快幫扶蘇找出解藥,我看着姽嫿,分頭行動。”
“是。”無眉點點頭,蹋在積雪之上,二人並肩朝着乾坤宮緩緩走去。
姽嫿一覺從睡夢中醒來,望着窗外的景色,黎明前夕,天空灰濛濛的,周圍瀰漫着涼絲絲的霧氣。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天空似乎有點兒亮了。放眼望去,東方天際微微露出橙黃色。隨着時間的推移,橙黃色不斷擴散,並越來越濃。
漸漸地,太陽探出前額,紅紅的額頭,只是沒有光亮。它好像是很重很重似的,一點兒一點兒地從地面升起。慢慢地,一縱一縱地。太陽使勁向上升着。最後,它如釋重負般地跳出地面,整個臉膛兒通紅的,紅得可愛。剎那間,它發出奪日的光亮,強烈的陽光,射得人睜不開眼。它旁邊的雲彩也被鍍上一層金邊。
“這大好的冬天,還會有太陽。”姽嫿望着望着,忽的冷下臉來,望着身邊的宮女:“皇上呢?”
三途正在乾坤宮中批閱奏摺,忽見居安殿的人匆匆而來,“發生什麼事了?”三途急忙停下手中的筆,滿臉着急。
“夫人找您,也不知有何事。”宮女也是滿臉疑惑,夫人一大早起來便要找皇上,那滿腔的怒氣,任誰都看得出來。
三途疑惑,步伐匆匆的朝着居安殿趕去。
“找我有事?”三途急忙踏入居安殿,看着早已起牀的姽嫿,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面如敷粉,脣若施脂,轉盼多情,語言常笑。天然一段風韻,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
皮膚沒有那麼白、但是卻泛着透玉色的光芒、似乎像冬天的雪一樣、那麼光華皎潔。脣上是微微一點的脣彩、有如玫瑰一般嬌嫩、像是玫瑰一樣誘惑、她就是天地間最爲奇異的女子,她擁有魅惑君王的顏色、剔透光芒的雪膚、迷茫混合的氣質。
“扶蘇到底去了何處,你爲什麼瞞着我?”姽嫿忽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對着三途沉聲質問道。
三途微皺眼眸:“你都知道些什麼了?”
“還當真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姽嫿氣急,“扶蘇到底去了何處,你快說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