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沉舟、譚念海、聶有道、齊不周和路棄等人都是默默的看着他,一聲不吭。臧浮生猛地轉頭直視着寧沉舟:“沉舟,我待你如同父子一般,連你也反對我?”
“師父……”寧沉舟嘆了口氣,低着頭說道:“收手吧!”
“你說什麼?”臧浮生震驚的瞪着寧沉舟,他可沒想到連他最疼愛的弟子現在竟然都背叛了他。
“師父,您已經墮入魔道了啊……”寧沉舟悲痛的搖了搖頭:“我們天劍宗是名門正派,可是您看看您做的這些事!爲了坐上掌教之位,不擇手段,殺害、逼走了無數師伯師叔,導致我們天劍宗實力一落千丈。而您當上掌教之後,也是不斷的排除異己,暗害同門。上一次在仙掌島上,您竟然將我們棄之不顧,獨自逃走。這一次,您竟然還要毀滅萬仞山,殺害萬千修士……師父,我們願意追隨的,是那驚才絕豔、雄才大略的臧上人,可不是殘害同門、濫殺無辜的臧浮生!對不起了師父,您的命令,恕我們不能遵從!”
“……說完了?”臧浮生陰沉着臉聽完,他冷冷的目光掃過每一張臉:“你們,也都是這麼想的?”
沒有人敢迎上他的目光,人們就好像是在躲避瘟神一般,連跟臧浮生對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有道、不周——”臧浮生心裡終究還懷着點希望,誰也不願真的衆叛親離啊,那感覺太悽慘了,所以哪怕有一個人沒拋棄他也好啊。臧浮生忍不住點了名:“你們兩個,跟我是同一期的師兄弟,當初我們一起參加了龍蛇會,如果不是我,你們兩個可能在龍蛇會上就淘汰了。從那個時候開始,咱們三個就成了死黨。
“有道你肯定記得,當初你在魚市裡買到了假貨,是我和不周兩個跟你一起討了回來,還一起大鬧魚市,結果一起被擒。如果不是師父來保我們,說不定我們就在那時結束了。
“還有不周,本來你是個偉岸的美男子。那一次我們遇到了邪道中人,一把【破滅神灰】劈面撒來,是你擋在了我的前面,是以才造成你現在的模樣……這都是我們兄弟情誼的見證啊,我承認,我確實陷害設計了不少師兄弟,但我從來沒有對你們有過別的心思!
“兩百年的交情啊,我們從來都是並肩作戰,你們就真的要現在離我而去了嗎?”
聶有道跟齊不周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慘然一笑:“臧師兄,承蒙你這麼看得起我們,可是當年我們號稱天劍三十六子,都是最要好的師兄弟,曾經聯袂一起出去行走天下。可是現在天劍三十六子死的死,走的走,到如今還剩幾人?”
“雷師兄是老實人,也一直都很靠攏你,可是沒想到連他都死了。你當我們真不知道是你害死的麼?如果和你無關,爲何你對包天又如此咄咄逼人?臧師兄,我們相交多年,所以我們都很瞭解你,你的心太狹隘了。我們老哥倆兒其實都很害怕,因爲我們不知道自己以後萬一不小心也惹怒了你,會不會也落到跟雷霸道一個下場,不但自己身隕,弟子門人也都被趕盡殺絕……”齊不周搖了搖頭:“臧師兄,沉舟說得對,你收手吧……”
臧浮生臉色鐵青的冷哼一聲,他最後一絲希望放在了路棄的身上。
“路師弟,其實平時在衆人看來,我們並沒有什麼深厚的關係,甚至有時還會敵對。可是隻有寥寥幾人知曉,我倆的淵源有多深。”臧浮生深深的看着路棄:“想當年,你只是個被遺棄在路邊的嬰兒,雖然你蟲豸不敢近、花草爲被褥,頗有異象,但是若不是我勸師父收養你,也不會有你今日。
“當日師父收養了你,是我把你抱在懷裡,回來之後還爲你換過尿布呢。等你長大之後,更是經常會指點你修煉。師父也曾跟你說過,要你視我爲兄,這些你都忘了嗎……”
“我當然沒忘,所以我一直都是在心裡把你當成兄長的。”路棄的聲音很冰冷:“但你不知道的是,師父也曾跟我說過,你貌似儒雅,實則狹隘,若是你有一日道心入魔,定要我取你性命!師父還傳了我一個破你銀河天水的法寶,臧浮生,你若肯回頭便罷,否則我便要替師父他老人家清理門戶了!”
“什麼!那個老不死的果然到死都在防備着我!”臧浮生聽到此處時頓時勃然大怒,毫無徵兆的雙眼之中射出兩道破蒼穹劍氣。
這兩道破蒼穹劍氣彷彿劃破蒼天的閃電,“唰”的從右往左一掃,瞬間便是血流成河——那原本跟隨着臧浮生的無數弟子都是被齊腰斬斷,五臟六腑都流淌了出來,還什麼都不知道就已經死了。
忽然,臧浮生打了個冷顫,彷彿一下子從噩夢中驚醒一般,額頭上佈滿了豆大的汗珠。
他定睛一看,果然那些弟子們都已經死在了他的破蒼穹劍氣之下,甚至連寧沉舟、聶有道他們也都不例外。
只是讓他納悶的是,寧沉舟、聶有道他們的眼中都是充滿了迷茫和無辜。
“師父,我們情同父子,爲什麼……”寧沉舟不敢相信的看着臧浮生,似乎至死都不知道臧浮生爲何要殺他。
聶有道和齊不周同樣難以置信的望着臧浮生:“師兄,我們兩百年的交情,無論何時何地何事,都站在你這一邊,你如何下得去手……”
路棄也是呆呆的看着臧浮生:“我,我一直把你當兄長,爲什麼你……”
臧浮生徹底驚呆了,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之前不是都反對自己的嗎?爲什麼現在看起來根本不是那樣?
難道自己剛剛做白日夢了?
臧浮生連忙衝過去一把抓住寧沉舟的肩頭,焦急的吼道:“沉舟,你不是說我殘害同門、濫殺無辜,你不願再聽師父的了嗎?”
“我,我沒有啊……”寧沉舟一臉冤枉的看着臧浮生,他是幾個涅槃境裡修爲最低的,說完這一句,頭一歪,就從肩膀上滾落了下去。
臧浮生慌忙轉身一把一個抓住了聶有道和齊不周:“有道,不周,你們兩個不是說怕以後不小心惹怒我會跟雷霸道一個下場,所以才反對我的嗎?”
“雷霸道?什麼下場?”齊不周呆呆的反問。
“他不是死在海之秘境裡的嗎……”聶有道眨巴眨巴小眼睛:“難道說,另有隱情?”
“這……”臧浮生震驚之下雙手一用力,聶有道和齊不周的頭顱便也從肩頭上滾落下去。
“不要啊!喂!”臧浮生狀若瘋狂的轉身又去抱住了路棄:“路棄,你不是說師父跟你說,如果我入魔,便讓你取我性命的嗎?師父還傳了你一個破我銀河天水的法寶,那法寶在哪裡?在哪裡?”
“什麼法寶啊……”路棄迷茫的看着臧浮生:“師父從來沒有說過這個,更沒有給過我什麼法寶啊,師兄,你,你是怎麼了,爲什麼,爲什麼忽然對我們下手啊,我,我可是一直把你當成親生大哥的啊……”
說完這些,路棄也是頭一歪,直接腦袋從脖子上滾落下去,鮮血噴了臧浮生一身一臉。
臧浮生徹底呆滯了,他知道,如果路棄聶有道他們真的想殺自己,就算自己有絕對優勢,也不可能一擊必殺的。
這分明就是路棄、聶有道他們都對自己毫無防備,所以纔會被自己一擊即中。
但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自己好好的,爲什麼就發瘋了的殺人?
臧浮生心中一動,猛地回過頭惡狠狠的盯着那天生一對紫瞳,背後五條銀尾飛舞的絕美少女:“是妳?妳……妳是天啓界的狐族?是妳施展了幻術,害得我殺了這些我最親近的人!一定就是妳乾的!妳妳妳,我要妳給他們償命啊!”
“你錯了!”胡飛雪眼中淚光閃閃,冷冷的盯着臧浮生:“真正殺了他們的,是你!”
“胡說!明明就是我中了妳的幻術,否則我如何會對他們下手?”臧浮生憤怒的咆哮着,忽然身形一閃便到了胡飛雪的面前,一手狠狠的掐住了胡飛雪的脖子。
“幻術,只不過是放大了你心中所想而已。其實你在幻境之中所看到的,所聽到的,都是你自己心裡曾經想過的,是你對他們的猜疑!你猜疑你的弟子看不慣你的行爲想要背叛你;你因爲有過想殺死你兩個師兄弟的想法,所以你也懷疑他們猜到了你想殺他們;還有那個把你當親生大哥的,你一直懷疑你的師父對你留了一手,對不對?你殺了他們,並不是因爲我,而是因爲你根本就是從來沒相信過任何人!”胡飛雪似乎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只是冷笑着往臧浮生已經有了創傷的道心上撒鹽:
“你懷疑所有人,所以你殺死所有人!真正讓你殺死他們的,不是我的幻術,而是你心中那已經濃郁到了骨子裡融化到了血液裡的猜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