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老狼的每一步踏出,都將地面上的粗大沙礫碾碎成粉塵,牠雖然老了,但卻仍然有着與他枯瘦體形不相稱的強大力量。
那單膝跪着的首領都是不由自主的往一旁挪了一下,儘管他並沒有擋住老狼向前的道路。可是老狼身上迸發出的迫人氣勢讓他遍體生寒,即便是他都無法抵抗。
老人依舊是安靜的盤膝坐在那裡,他的上眼皮很沉重的耷拉着,讓人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睜開眼,亦或是在打瞌睡。就彷彿面前即將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只是個看客而已。
包天長身而立,淡淡的看着老狼,就彷彿對老狼那兇惡滔天的氣勢視而不見。
這讓老狼愈加的憤怒,牠那雙綠幽幽的吊睛死死的盯着包天。牠並沒有像別的巨狼那樣齜牙,相反的牠一直都閉着口,這讓包天不由得想起一句老話:咬人的狗不叫。
就在老狼到了包天的面前時,一直未動的包天忽然動了。
他只是雲淡風輕的向前跨出一步,隨手搭在了老狼的頭頂上而已。但是那匹剛纔還氣勢洶洶的老狼卻忽然泄了氣,就好像牠那匹同類一樣低下頭,把尾巴夾在兩腿之間,“嗚嗚”的叫着乞憐。
單膝跪着的首領驚得竟然一屁股摔坐在那裡,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他剛剛其實根本都沒看清包天是怎麼跨了一步的,那速度快到彷彿只是影子一晃。
而他更想不透包天是如何折服了那老狼的,作爲本族人,他非常清楚這頭枯瘦老狼是什麼樣的存在。
那可是狼王!
整個種族裡數百匹狼,沒有敢在狼王面前吭氣的。即便是在整座高原上,能跟這匹狼王一對一戰鬥的猛獸屈指可數。
在這匹狼王還年輕的時候,曾經威震千里,赫赫威名,未逢敗績,乃是活着的傳奇。
這首領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從心裡把這匹狼王當成了不可戰勝的存在,內心中甚至有着深深的崇拜之心。整個部族,包括他在內的每一個成員都是把這狼王當成圖騰的。
他們一直深信着,除了他們的族長,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夠駕馭這匹狼王。
可是沒想到今天,竟然真的有第二個人做到了!而且,還是以這種強勢征服的姿態!
要知道即便是他們的族長,也是因爲跟這匹狼王的血緣關係才能夠駕馭的。可是這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強壯的年輕人,竟然能夠只是伸出一隻手,沒有任何的攻擊性行爲,就強勢的征服了狼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只是他,那一直安靜的坐在那裡的老人也慌神了,他猛地想站起來卻又一下子摔坐回草墊裡。
枯瘦如竹節的手指顫抖的指着包天,乾癟發黑的嘴脣哆嗦着想說什麼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老人真的是被驚到了。
他是這狼族的族長,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狼王。
因爲這狼王正是他的孿生兄弟!
他們狼族的祖先就是狼,雖然現在的他們已經是人了,他們有語言有文字會使用工具,但是他們的祖先仍然是狼。
他們的女人在生產的時候,總是會生出雙胞胎來。而這雙胞胎總是一個是人,一個是狼。由於是一奶同胞的雙生子,人和狼結成一生相伴的關係。
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玩耍、一起長大,長大之後還要一起戰鬥。就算是結婚了,男人女人也會只在交合的時候一起,交合之後仍會各自跟自己的狼同眠入睡。到死的時候,他們的配偶會爲他們哭泣,但是爲他們陪葬的永遠是他們的雙生狼。
所以沒有人比老人更瞭解他的狼王,他們是孿生兄弟,血脈相連,他們同生共死,他們共振同眠。他非常清楚自己兄弟的驕傲,可是就在剛剛,他感覺到了狼王的戰慄。
這種戰慄讓老人想起了很多年前,一次偶然,在深山裡他們捕獵的時候,頭頂上有一頭無比巨大的神獸飛過。
當時驕傲的狼王也被震懾得趴在地上,渾身麻軟提不起半點鬥志來。作爲一生唯一的污點,老人沒有把自己這個經歷告訴過別人。
可是現在,他彷彿從跟狼王的心靈相通上再次經歷了一遍。
不應該啊……這只是個很瘦弱的年輕人……老人戰戰兢兢的撐着木杖,勉強直起身來,低着頭結結巴巴的道:“您,您是,仙人嗎?”
包天不禁又驚又喜,不容易啊,終於遇到個會說人話的了!
“你怎麼會說我們的語言?”包天仔細打量了下老人,沒錯,這老人是如假包換的狼族。
“仙人,拜見……”老人顯然人話說的還是不太好,但是這不妨礙他表現出他的敬畏。老人躬下身來,深深的埋下腰,這已經僅次於跪拜禮了。
包天大手在狼王的頭頂上摩挲了一下,然後拍了拍,狼王這才如蒙大赦的夾着尾巴跑回到了老人的身邊趴着去了,那模樣比首領的狼還要不堪。
“多謝,仙人。”老人努力組織了下語言,這才接着說道:“我還,還不老的時候,跟着過,仙人,爲仙人,戰鬥。”
聽他說話真着急啊……包天嘆了口氣,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能遇到個可溝通的就不錯了,還要嫌棄人家說話慢以及用詞不當。
不過包天已經明白這老人說什麼了,應該是老人還年輕的時候曾經跟隨過修士,給修士當過隨從或者僕人。
“你叫什麼名字,這裡是哪裡?”包天繼續問道。
“我,我叫狼三順……”老人結結巴巴的做着自我介紹:“是【狼族】的,族長。我們這裡,叫【黃土高坡】,是【連天高原】,的一角。”
“那這裡是哪一界?”包天問出他最關心的問題。
“什,什麼?”狼三順睜大了眼睛,暴露出大顆大顆的眼屎以及深深的迷茫。
包天搖了搖頭:“沒什麼。”
他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狼三順又不是修士,只不過是跟隨過修士而已,而且那修士也未必就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不知道這裡是哪一界也再正常不過了。
現在包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在幽靈界內,要知道他已知的就有十二靈界和八百人界,天知道那海之秘境會把他給送入哪個世界的幻境呢。
只是這海之秘境似乎就是和機緣有關的,不管進入哪個幻境,都必然有一番機緣。只不過危險和機遇總是並存的,而機遇越大危險就越大,所以總有許多弟子會死在這海之秘境之中。
這一次幻境的機遇,卻不知是什麼。包天沉吟片刻,忽聽那狼三順恭恭敬敬的道:“不知,仙人,到此,有何貴幹?若是,有需要,我們狼族,願爲仙人,效勞……”
包天心中一動,這海之秘境似乎每個幻境之中都有機緣,之前的幻境裡就是因爲聯合了原住民,才很快就破了幻境而出,併成功得到了機緣。所以說李東奇的話還是沒錯的,自己在這個幻境裡最好也是能連結原住民,而現在不用自己開口,狼三順已經主動邀請,當然順水推舟的好。
所以包天沒有遲疑,對那狼三順點頭道:“我只是想尋一個安靜之處修煉而已。”
狼三順低着頭,眼中卻是閃過興奮的光芒:“若是,如此,仙人請,隨我來。”
狼三順與他的狼王便在前面帶路,包天就跟在他的後面走出了窯洞。這聚居地其實很大,往山體內還有延伸,狼三順引着包天一路往裡,越往裡走人就越少,而最深處有着一些荒廢了的窯洞,就在這裡狼三順和他的老狼停了下來。
經過狼三順的解說,包天知道了這裡原來是更早的居民留下的。狼族在這個聚集地裡雖然已經繁衍了幾百年,但是這裡最早的主人也並不是他們。只是那些更早的居民已經都滅亡了,留下了這些廢棄的窯洞。
這裡沒有人住,倒是也清靜。更主要的是在這黃土高坡上常年沙塵暴肆虐,想找個乾淨地方真不容易。包天進去看了下,窯洞裡都是空蕩蕩的,東西估計早就被狼族掃蕩完了,不過他也不計較這個,畢竟包天的目的不是真的在這裡長住。
狼三順本來害怕包天看不上這地方呢,因爲這裡的原居民都滅族了,所以狼族覺得不吉利,才寧可這一片現成的窯洞沒住,而是另外開闢了一片新窯洞出來。現在給包天住,他也是心裡忐忑的。
卻沒想到包天沒計較這個,竟然當時就選了一個住進去。可把狼三順給高興壞了,安置好了包天,狼三順便帶着老狼返回了自己的窯洞,卻見之前把包天領回來的那個首領還等在那裡的。
“狼勇,這一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呵呵呵。”狼三順樂呵呵的用他們狼族語言對那首領說道。
狼勇連忙謙虛幾句,然後好奇的問道:“族長,那究竟是個什麼人啊?竟然如此厲害!”
“那位可是個仙人啊,仙人知道嗎?你小的時候,我給你講過和仙人有關的故事吧?”狼三順說起仙人時便恢復了平時的嚴肅,語氣中還帶着恭敬:“仙人,那可是我們必須仰望的存在啊,當初的我們狼騎橫行千里,自以爲無敵,遇上仙人卻連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那族長您還把他留下……”狼勇當然聽過族長所說的故事,他們從小就被在心裡種下了一個仙人是不可戰勝的種子,所以一說到仙人下意識的心底裡就有些畏懼。
“我們需要他……”老邁的族長劇烈咳嗽了兩聲,但是他的目光卻很亮:“距離那件事應該沒有多少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