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玉京等人下意識的把目光都集中到了羅月明那光潔白淨的嘴脣邊上,由於羅月明總是蓄着鬍子,鬍子刮乾淨之後就顯得原本蓄鬍子的地方比別處皮膚要白淨許多。盧玉京等人的心裡這時候都是在轉着一個念頭呢:這廝不會是被人剃了鬍子丟了顏面,就乾脆破罐破摔了吧?
看到他們的目光,羅月明不禁面露苦笑。他知道這些朋友都想的什麼,若是別人,羅月明什麼都不會說,轉身走就是了。可這些都是他的朋友,至少都是相識幾十年了,而且今天大家的聚會,其實也是盧玉京等人知道他被剃了鬍子受了挫折,所以請客喝酒安慰他的。
羅月明只好嘆了口氣,他剛剛是站在了後邊,沒看到裡面坐着的是包天,直到包天摔酒罈子說話,他才聽出了聲音來。否則哪裡會導致事態發展到這一步?
他壓低了聲音,但是很認真的道:“聽我的,走。”
說罷羅月明再不多說什麼,轉身便走了。他已經盡到了朋友的義務,提醒了盧玉京他們,如何選擇就是盧玉京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見羅月明竟然真的就這麼走了,盧玉京等人面面相覷,他們這次是專門要請羅月明喝酒的,羅月明都走了,他們還在這裡幹什麼?
雖然不明就裡,但是他們對羅月明很瞭解,所以彼此對視一眼之後,盧玉京恨恨的瞪了盧玉飛一眼,轉身向外走去。
於是眨眼間十幾個紫袍弟子魚貫而出,來得快去得也快。
到了外面,盧玉京幾步追上了羅月明,一把扯住羅月明的手臂:“羅師兄,到底怎麼回事?”
衆人都是把眼盯着羅月明,大家意氣相投才聚在一起,但若是羅月明說不出個一二三來,雖然大家還是朋友,只怕以後衆人都難免小看羅月明三分了。
羅月明苦笑着搖了搖頭,這是他心口的疤痕啊,他不願提這件事,只是現在也由不得他。看着一個個面色不愉的朋友,羅月明只好抹了把光溜溜的下巴:“摔酒罈子的那位,我這鬍子……就是拜他所賜。”
“什麼?”盧玉京吃驚的睜大眼睛,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就是他剃了你的鬍子?”
羅月明面帶窘色,尷尬的點了點頭。
“嘶……”衆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氣,那藏劍峰的姚智忍不住問道:“就是他硬扛了冷師兄的一記無影雷爆?”
羅月明臉色稍微好看了點的又點了點頭。
“原來是他——包天!”衆人都是恍然大悟,姚智又神神秘秘的道:“此子乃是天靈根,剛入門的時候就鬧起好大的動靜,敲響了達天鼓,連掌教上人都驚動了。後來龍蛇會上一百多新弟子都死了,就只剩下他跟另外兩個弟子活了下來……”
“這件事我知道,另外一個就是我的堂弟盧玉飛……”盧玉京插口道,然後左右看看,扇子一指某間包廂:“這間包廂也不錯,夠大,咱們進去邊飲酒邊聊。”
大家都裝着對八卦感興趣的樣子進了包廂,默契的誰也沒再提起之前他們灰溜溜從包天包廂裡被趕出來的事情。
等盧玉京他們都走了,盧玉飛跟張勁鬆都吃驚的望着包天,他們都感到很難以置信。十幾個精英弟子啊,即便是個核心弟子在這裡都能鬥一鬥了,就被包天一個人給嚇走了?
“看我幹什麼?”包天左右兩巴掌分別拍在盧玉飛跟張勁鬆的後腦勺上,板着臉道:“現在該幹什麼不知道麼?”
“是是是,大哥,二哥,是我沒安置好,擾了兩位哥哥的酒興,我這裡先自罰三杯!”盧玉飛趕緊自己倒滿酒杯,一口氣幹了滿滿一杯。
只可惜他酒量太淺,剛剛乾了這第一杯,還不及放下杯子,就嘴歪眼斜了,“噗通”倒在了桌子上。
包天不禁搖了搖頭,目光投向了張勁鬆,張勁鬆愣了下,趕緊也給自己滿上酒:“大哥我,我,我也自罰三杯!不,三碗!”
包天按住了張勁鬆的手腕,雙目炯炯的盯着張勁鬆:“二弟,把腰桿挺起來!就算天塌下來,還有大哥給你們頂着!”
“……知道了大哥!”張勁鬆向來穩定的手都有點顫抖,他知道包天這話是說他剛剛準備隱忍了的態度。連向來精明的盧玉飛都敢硬碰硬,他反而忍讓了,這讓包天有些失望。他也很懊悔剛剛自己的選擇,如果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再那樣忍讓。
“行了,自罰吧。”包天放開了張勁鬆的手腕,哈哈一笑,又抄起一個酒罈子:“我陪你,你三碗,我三壇!”
“大哥!”張勁鬆有些哽咽的大口喝着酒,他知道,包天這是在以行動告訴他,不管何時,不論何事,包天這個大哥都會堅定的跟他和盧玉飛站在一起,站在他們的前面!
已經醉倒了趴在桌子上的盧玉飛,眼睛都睜不開了,嘴角卻是裂開一道滿足、開心的笑容。
第二日一早卯時剛過,包天便到了烈劍堂報道。他竟然是第一個到的,隨後又陸陸續續到了其他八個弟子,包天一個都不認識,不過他們都是身穿紫袍,全是精英弟子。
看看時辰差不多了,雷霸道便引了九名弟子一同前往青鋒崖山下,在那裡天劍十四峰的精英已經匯聚一堂,入目盡是紫色,其中夾雜灰白兩色,萬劍嶺的精華可以說盡數在這裡了。
包天看了一眼別人的陣容,其中有不少熟人。冷峻、冷傲兄弟,盧玉京、姚智、羅月明等人都在列。
盧玉飛也在,看到包天衝包天眨了眨眼,包天也笑了笑。收回了目光,包天感覺總有哪裡怪怪的,卻一時說不出來。
半晌忽然想到,其他峰的人,除了各峰的掌劍長老之外,少則一個,多則兩個,都有白袍核心弟子的存在。唯有烈劍峰,卻是連一個核心弟子都沒有,這讓包天不禁大感詫異。
由於包天跟雷霸道關係最親近,他也沒避嫌,躡手躡腳的走到前面蒲團上坐着的雷霸道身邊,壓低了聲音對雷霸道問道:“師父,我……”
雷霸道已經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包天頓時感覺到神識之中傳來了雷霸道的聲音:“小天,有什麼事?”
包天知道這是要避人耳目,他便也在神識中問道:“師父,我之前沒見到咱們烈劍峰的核心弟子,還以爲他們是出去雲遊了,或者是閉關了。但是今天這麼大的事情都沒有核心弟子來,莫非咱們烈劍峰沒有核心弟子?”
雷霸道神色不動,神識裡卻是冷哼了一聲。
包天心說完了,話說的太直惹怒了老頭子了。
雷霸道卻並不是生包天的氣,儘管他神識裡傳來的聲音確實是怒氣衝衝的:“有好苗子哪裡輪得到我?當初爲了把你搶到手,老子連麪皮都不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包天不禁抹了把冷汗,師父的怨念簡直似海深啊!
似乎是察覺到話說得太露骨了,雷霸道嘆了口氣:“有好苗子,總是要緊着掌教一脈的。若不然便容易造成喧賓奪主,不利於掌教對萬劍嶺的管理你懂麼?”
包天默默地點了點頭,掌教一脈肯定是要牢牢把持住萬劍嶺的,要是其他山峰強大了,就可能喧賓奪主,甚至是把掌教一脈從下一代開始變成旁支。掌教臧浮生顯然是不願見到這樣的狀況,所以現在爭奪副掌教之位只能是在沈長風和寧沉舟兩人,也就說明了問題所在了。
恰在這時,一道龍捲風從天邊呼嘯而來,落地之後,便現出一箇中年人來。這中年人木冠束髮,白麪黑鬚,一雙劍眉斜飛入鬢,雙眼神光內蘊,正是掌教上人臧浮生。
臧浮生目光一一掃過各長老弟子,只一眼便了然,所有人已經都到齊了,很準時。臧浮生微笑着道:“人已到齊,這就走吧。”
說罷他將一樣法器隨手拋向了空中,頓時半空中那樣巴掌大小的法器瞬間在光華中變大又變大,竟然最後變成了一艘長千丈、寬百丈的巨大船艦,在半空中浮浮蕩蕩的十分浩大,竟然讓日月無光天地變色。
這巨大船艦通體閃爍着金光,表面刻着無數古老、弘大的奧秘文字。船頭上插着一柄金劍,劍鋒嵌入船頭中,渾然一體。這竟然是一艘巨無霸版的劍行舟,似乎整個天劍宗就只有這一艘,爲掌教專用。
目送着弟子們一個個排隊登船之後,臧浮生立於船頭,輕輕在那金劍上一拍,這碩大的劍行舟便騰空而起,化作一道金光,向着天邊飛射而去!
包天只覺眼前金光閃閃,竟然看不清船外風景。不過這金光似乎是有着保護作用,飛得如此之高,如此之快,在劍行舟之中竟然毫無感覺,就彷彿是坐在自家牀頭上一樣舒適。
即便是精英弟子們,登上過臧浮生這艘巨無霸劍行舟的也沒有幾人。他們都是頗感新鮮,忍不住交頭接耳的議論着。
“噤聲!”
忽然一聲呵斥傳來,頓時滿船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