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立刻他身後的方陣裡就有一人急不可耐的衝了出來。
凌振南一看此人,面如鍋底,生就一把絡腮鬍,膀大腰圓,手中一柄寬刃劍,正是他得意的弟子,喚作桑原。
桑原手中的寬刃劍約有一掌寬,劍法大開大合,在凌振南門下鮮有敵手。凌振南對他還是挺放心的,雖然長相差了點,但是縱橫境剛柔期的修爲已經爐火純青了。
“此子膽敢大言不慚出言不遜,割了他的嘴脣來見我!”凌振南冷笑一聲,把雙手背到了身後,傲然俯視着對面陣列裡的包天。
“是!”桑原一聲大吼,將寬刃劍霸氣的扛在了肩頭上,站到中線上,瞪圓的眼珠子裡透着輕蔑,伸出手來向包天勾了勾小指:“小子,來啊,我會讓你後悔長了嘴!”
“是桑原!”雷家人羣裡,雷威倒吸一口冷氣:“凌振南門下弟子三百,桑原至少能排在前三啊!”
“聽說三年前,鐵錘幫幫主牛大力經過名劍山莊門前,未下馬還與同行者言論名劍山莊的是非,被恰好出門的桑原聽到,桑原只憑一柄劍便將牛大力一行十人都削去雙耳作爲記號,從此鐵錘幫退出臨淄,再未聽過他們的傳聞!”雷武的臉色都白了。
“我也聽說這事兒了,所以後來別人都叫這桑原爲桑無耳!”雷雄目光閃爍着,顯然對桑原頗爲忌憚。
“噓……小聲點,你不怕也讓他割了耳朵去啊!”雷威連忙用胳膊肘子頂了頂自己兄弟。
雷家人羣裡頓時噤若寒蟬,一時間竟然安靜得彷彿無人之境。
包天這時候已經走到了中線上,他充分感受到了來自於敵方輕蔑和憐憫。不管是名劍山莊的人,亦或是七巧門的人,都是認定了他將刷新桑原的綽號,以後或許桑原可以叫桑無脣。
不過讓他欣慰的是,在他的身後,雷動山莊的莊丁健婦們,或是緊握雙拳雙眼緊張的盯着包天的背影,或是雙手合十緊閉雙眼爲包天默默祈禱,或是雙眼圓睜惡狠狠的瞪着桑原……
雷家的人們,或許他們沒有強大的力量,但是在門牌坊倒塌之後卻有了彷彿回到過去的凝聚力,除了幾個不協調的聲音。
“你覺得這個衛火能是桑原的對手麼?”雷武好似擔心似的問道。
“唉……凶多吉少啊……”雷雄搖頭嘆息道。
“也不知道他裝什麼大瓣蒜,這種關鍵時候,這麼強大的對手,就該讓姥姥親自上陣。讓他上去不是白白受辱麼?他自己輸了不打緊,還挫了咱們的士氣,哼!最討厭這種不自量力的!”雷威氣呼呼的道,彷彿分析的頭頭是道。
周圍的人頓時以憤怒的目光看向他們,雷威一瞪眼珠子:“看什麼看!我們說錯了麼?”
包天猛然回頭盯了他一眼,唬得雷威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雷武連忙叫道:“兇什麼兇!有本事去跟外人打,窩裡橫算什麼本事?”
“都給我閉嘴!”雷姥姥氣得將手中龍頭柺杖重重一磕地面,頓時將地面磕出碗大一個深坑。
雷姥姥這麼一發威,頓時把威武雄三兄弟給嚇得都閉上了嘴,果然是不敢再多說什麼了,卻一個個跟包天擠眉弄眼的釋放着惡意。
包天真是被氣笑了,這“威武雄壯”四兄弟還真是極品啊。就在這時,忽然後方傳來了雷雨霏的清脆喊聲:“小師弟,打他!”
這小丫頭真是嬌憨可愛,儘管助威詞是如此簡單直白,包天不禁爲之莞爾。
“打他!打他!打他……”似乎是受了雷雨霏的感染,也或者是羞愧,還可能是感激,雷夫人跟雷洛這對夫妻頭一次如此默契的同時揮舞着手臂給包天助威。
“打他!打他!打他……”雷動山莊的人們都是自發的揮舞起了手臂,舉起了手中的木棍鐵鍬,敲響了手裡的菜刀,一時間羣情踊躍,聲音如狼如潮。
包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向着大家揮了揮手,這才轉身面對着桑原。
桑原倒是擺足了高手的架子,他將寬刃劍扛在了肩頭上,輕蔑的俯視着包天,那目光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見包天回過頭來,桑原大大咧咧的把寬刃劍橫在了胸前,咧嘴笑道:“怎麼樣?做好親友道別了麼?”
狂傲之意乍然釋放出來,桑原相信足以壓垮心理素質差的對手。但是他的話音剛落,忽然眼前一花,不知何時包天竟然已經到了近前。
我的手!桑原想要揮劍,卻感覺手臂一麻竟然不聽使喚了,然後眼前白光一閃,一股寒意貼着他的臉從下往上刷過一遍。
桑原慌忙將手臂一振,想要擺脫那種手臂麻痹的感覺,卻發現手臂已經恢復自然了。他憤怒的看向包天,卻見包天仍在五步之外與他相對而立,彷彿從未動過,只不過包天的目光中充滿了戲謔和不屑。
“你搞什麼鬼!”桑原怒氣衝衝的叫道,但就在此時他忽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臉上掉了下去,甚至還撞到了他的劍鋒上,然後又滾落塵埃中。
桑原下意識的低頭去看,卻見劍鋒上鮮血淋漓,地面的塵埃中有兩片薄薄的肉片,血糊糊的粘了許多沙礫。
“嘶……”在面對着他的雷動山莊陣營中傳來了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氣聲。
也是這個時候桑原才終於感覺到了嘴巴的疼痛,那種劇痛突如其來卻無比的強烈,一下子讓他這個硬漢都不禁眼淚婆娑了。他忍着痛伸手在嘴上一抹,竟然感覺手指直接觸碰到了牙齒,在一看手上,滿手都是鮮血。
桑原終於意識到地面上那兩片薄薄的肉片是什麼東西了,他無比悲痛的蹲下來撿起那兩片薄薄的肉片,這是他的嘴脣啊!
長這麼大,桑原還從沒吃過這麼大的虧。正如雷武所說,桑原曾經將鐵錘幫牛大力等十人的雙耳割去,仿若鐵石心腸。但是當他自己的嘴脣被割了的時候,桑原一下子就恐懼了,他的心也是肉長的啊,不是鐵打的。
可憐兮兮的桑原捧着自己的嘴脣,回頭瞅了一眼自己的師父。
凌振南正眯着眼盯着桑原,他看清了剛纔包天的出手。知道包天只是憑藉着遠超常人的速度和古怪的武技,再加上出人意料的偷襲,才一舉奏功的割去了桑原的嘴脣。在凌振南看來,包天應該也就是剛柔期的水平,是以他對桑原的表現很不滿。
不管因爲什麼吧,兩軍對壘,桑原作爲先鋒讓人出乎意料的割去了嘴脣,這簡直就是對凌振南赤裸裸的打臉,剛剛凌振南就是吩咐桑原把包天的嘴脣割了的,現在被割了嘴脣的反而是桑原,如果不是這種場合下凌振南都恨不得一劍宰了這個桑無脣。
凌振南的憤怒,相對的卻是雷動山莊一方的歡呼。
“打得好!”雷夫人一個女流之輩都是禁不住大聲叫了出來,雷家人們實在是被壓迫得太久了,叫好聲拍手聲連成一片,彷彿開鍋前的沸騰。
看到凌振南一言不發臉色鐵青,已經真正變成了桑無脣的桑原心裡一寒,他太瞭解自己師父了,真正是殺伐果斷的大人物啊。
桑原咬了咬牙,將手中還帶着溫度的嘴脣攥緊,舔了舔口腔裡的血腥,他猛然爆發出一聲嘶吼,手中的寬刃劍化作一道刺眼白光,快如閃電的向着包天當頭斬去!
很多人幾乎都是眼前白光一閃,再定睛看去時桑原的劍鋒已經到了包天的鼻尖。
糟了……人們的心都提起到了嗓子眼,膽小的已經先把眼睛閉上了,膽大的也是緊攥雙拳,屏着呼吸,門牙幾乎要將嘴脣咬破。
包天卻是早已預判出了桑原的劍鋒來勢,在桑原出劍之時他已經先斜斜邁出一步,他的躲避方式很奇怪,腳下邁出去了,上身還在原地。然後隨着小腿牽動大腿,腰胯橫移,最後纔是上半身詭異的避開了劍鋒。
而避開劍鋒之後的包天已經出現在了桑原的側方,他的鐵拳重重的轟在了桑原的小腹,這一拳中蘊含了強大的真氣,就彷彿炮彈般重重的將桑原轟得整個身體像蝦米一樣向後弓縮着身子,甚至向着上方飛起了幾尺。
“噗——”桑原的口中鮮血直接就噴了出來,沒有了嘴脣的阻擋,直接造成了類似於小噴泉的效果。
還不等桑原落地,包天已經騰空而起,緊追着桑原的上升而上升,待超過了桑原之後他的腿就像是一柄開山巨斧帶着“嗚嗚”的呼嘯聲重重的砸了下來。
“呯——”
這一腿砸中了桑原的脊樑,發出的悶響聲讓在場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顫,哪怕是境界已經到了通靈境的凌振南、七巧娘子和雷姥姥都是心悸不已,他們這種級別與人交戰多是鬥法,哪裡有這種拳拳到肉的貼身肉搏來得具有視覺衝擊力?
如此的暴力,卻又如此的熱血沸騰,甚至激盪起每個人心中那嗜血的原始慾望。他們情不自禁的攥緊了手中的武器,他們前所未有的想要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