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陳至陽要收東瀛少女望月豔佛爲入室弟子,授之道門秘傳之術。張道浚登門求幫,請虎丘阻止此事。
張道浚介紹玄門來歷,玄門初始老祖便是主張三教合一的道門一代祖師王喆。李虎丘與玄門中人打交道,一直在奇怪這個門戶裡爲何會有道士又有尼姑,且與傳儒家思想頗重的顯門交往密切。卻原來根源在這裡。
王喆創南山道門,曾言道:儒門釋戶道相通,三教從來一祖風。他將道德經,心經和孝經爲南山道門列爲必修之學。曾遊歷天下,先後創建三教七寶會,三教金蓮會,三教平等會等道門組織。李虎丘最近幾個月居家讀書,鑽研古代養生修身之法,沒少收羅王喆遺留下來的學術論著,因此對這位道門一代宗師的生平知之甚詳。
張道浚介紹,玄門內部分爲三宗兩道,玄門正宗分爲南宗至真道,北宗龍門道,玄門左道和玄門邪道。陳至陽便是玄門正宗的北宗龍門道當代宗主。張道浚則是南宗至真道的宗主。
李虎丘對張道浚說:“道長的想法我是贊同的,但這畢竟是玄門內部事務,我若插手只怕不大合適。”
虎丘在家中靜養數月,除了偶爾喚尚楠過來切磋拳法,聽東陽和妮娜夫婦來呱噪一番外,幾乎不與外界聯繫。自命是出世避居之人。卻不知伊雖不在江湖,江湖卻始終有伊地傳說。
張道浚斷然道:“此事非李先生出馬不能阻止!箇中詳情還請聽我慢慢道來。”
李虎丘道:“願聞其詳。”
張道浚道:“說起此事,還要從幾個月前陳師兄入京說起,當日陳師兄調停自由社與顯門恩怨未果,顯門崔若愚和司衛平先後身死,事後師兄與顯門王一山留在京城,等待參加在京召開的宗教大會。共和國當局對宗教事務一直設有專管部門,定期召開會議商討宗教事務,解決相互糾紛,以及研究怎樣配合當局管理好各門各教派組織,互通消息避免誤會。”
李虎丘道:“這個我知道,我有一大姨姐便是這個部門的人。”
張道浚續道:“李先生既然知道,那我就不必廢話了,今年的宗教大會上來了許多國外友人,其中便有日本道門唯一宗主伊庭天早??????”
李虎丘凝眉聆聽至此擺手打斷道:“伊庭一族在歷史上,是可與柳生並列爲劍士代表的名門,創始人伊庭是水軒明,開創心形刀流的一代劍豪,這個家族的子弟皆是武士,且與日本海軍關係密切,從著名的‘小天狗劍客’伊庭八郎弟子,上世紀初中興心形刀流的軍兵衛秀業開始,歷代日本海軍學校劍道教官都由伊庭家族弟子門人,這麼一個武士世家怎麼出了個道門宗主?”
張道浚是靜慈齋護法,靜慈齋向來以消息靈通著稱,張口便答:“伊庭天早生於上世紀初,如今已近百歲,他早年學劍,加入海軍參加過太平洋戰爭,二戰後回到日本,反思戰爭中所爲,深感悔恨,爲求心中安寧,中年出家入道門,修習道門修身養生之術,現在他是日本道門第一宗師。”
李虎丘又問:“道長剛纔說陳至陽道長要收的入室弟子叫望月豔佛?”
張道浚額首道:“正是!”
李虎丘道:“我曾聽人說起,望月一門是甲賀暗之忍者流的創始者,首代宗主望月出雲守更曾經號稱日本史上最強忍者,他一生孤獨未婚,只有三個無名無姓的傳人,繼承了他的忍術的同時也繼承了他的姓氏,在暗之忍者流中,只有最出色的弟子纔有資格繼承這個姓氏。”
張道浚道:“想不到李先生對日本武術界的掌故軼事也這般瞭解,此事千真萬確,但也不可一概而論,望月這個姓自望月出雲守之後傳承這麼多代,不知留下多少後人,並不是每一個後人都能適應艱苦卓絕的忍術訓練,所以,並不是每一個姓望月的日本人都是忍術高手。”續道:“就比如這望月豔佛,今年也才十六歲,就算從孃胎裡便練習忍術,又能有多大成就?”
李虎丘道:“十六歲什麼的都是他們自己說的,我聽說暗之忍者流的頭領們都是從小培養,拔掉滿口牙齒,用黃楊木的假牙代替,目的就是爲了能裝什麼像什麼,道長可曾親眼見過這個望月豔佛?”
張道浚搖頭,道:“貧道一直隨齋主在南方,陳師兄做這些事都是聽靜慈齋門下弟子轉述的,或許李先生的懷疑也有道理,如此一來,這件事就更不能讓陳師兄辦成了。”
李虎丘問:“如果陳至陽硬要這麼做呢?”
張道浚道:“正因爲如此,貧道纔來拜訪李先生,陳師兄聽不進貧道苦口相勸,貧道只好轉而設法爭奪玄門正宗的名頭,只要爭得這個名頭,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命令陳師兄不得將那東瀛女子列入門牆。”
李虎丘問道:“道長的意思是,我能幫你奪回玄門正宗的名頭?”
張道浚額首,“正是!李先生的實力已經足以傲視華夏江湖,又有深厚的當局背景,陳師兄在電話中曾說,當今江湖勢力,唯先生馬首是瞻。”
李虎丘摸摸鼻子,道:“本來我以爲自己只是個避居世外的凡人,卻原來竟揹負了這麼重要的使命。”
張道浚道:“自由社如今已是江湖第一大組織,無論是人力還是財力,亦或者是官方背景,整個江湖無出其右者。”
又道:“李先生雖然已經退出自由社,但明眼人都清楚,自由社的財神娘娘是您的如夫人,新龍頭是對您忠心不二的兄弟,社中幾位巨頭或者是您的患難至交,或者對您敬畏的五體投地,連陳師兄都對李先生的爲人行事欽佩有加,靜慈齋雖然能力有限,江湖上這麼重要的消息還是知道的,所以才登門求幫,雖然是求幫,但也並非全無回饋,貧道素聞李先生的父親身患頑疾,導致令尊夫婦難聚,李先生家庭不得團圓,鄙齋主靜寧仙師精通華夏祝由術,有導引日月精華治療各種絕症頑疾之奇術,李先生若肯爲此事出頭,貧道必定請齋主出面爲令尊解決頑疾!”
李虎丘起身笑道:“看樣子這件事,於公於私我都不能拒絕了,道長打算讓我做什麼?”
張道浚道:“當局負責管理宗教事務的部門領導與令尊關係非同一般,另外尊夫人蕭落雁女士的結拜姐姐何問魚也是這個部門的重要人物,加上李先生自身在江湖上的地位,只要您出面與陳師兄敘談一番,相信一定能勸得他回心轉意。”
李虎丘道:“這件事我沒有半分把握,但一定會盡力而爲。”
“玄門作爲上三門之首,歷代宗主都是江湖上的至尊人物,但如今華夏江湖,卻以李先生馬首是瞻!”張道浚說到此處頓住,話鋒一轉續道:“這句話是陳師兄親口所言。”
李虎丘送走了張道浚,讓人把尚楠和燕東陽找來。
陳李李說,“纔在家裡消停了沒幾個月,這就又要出去瞎跑。”
李虎丘笑着說:“你之前如夫人當的挺愉快的,我答應人家的時候不見你說什麼,現在說什麼都晚啦。”
陳李李氣呼呼的說:“要走趕緊走,今晚沒人陪你了。”
李虎丘笑道:“那我們就去小何九那兒商量,一晃兒,又有三五日沒過去了。”
陳李李說:“要去趕快,不過別怪我沒告訴你,小九抱孩子在前院呢,落雁姐姐說想孩子了,小九現在恐怕沒心情陪你。”
李虎丘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何洛思捨不得讓孩子跟着落雁,嘆道:“落雁已經仁至義盡,這件事是我對不起她,孩子的事情依她的意思辦吧,反正小九住的也不遠,這麼安排至少對孩子而言是公平的。”
尚楠和東陽先後趕到,陳李李董事的回到前院。
李虎丘把事情經過重述一遍,末了說道:“這件事我已經答應張道浚,打算近日內就去見陳至陽,順便去會一會這個天生道骨的修道天才望月豔佛,還有那位中年入道的伊庭天早。”言下之意,不打算讓任何人隨同前往。
尚楠仍然卡在圓滿巔峰的瓶頸裡,這是武道通神的路上最難過的一關,古往今來,多少英雄不可一世的人物被卡在這一關上,終身不能突破。張永寶,董兆豐等老牌圓滿大宗師都卡在這一關幾十年,更有龍勇和謝煒燁這樣的半神級宗師也一樣難求逾越。尚楠這段時間潛心鑽研武道,卻難有寸進,正爲此深感苦惱。便想隨虎哥出去走走散心。
李虎丘說:“寶叔卡了三十多年都沒過去這一關,小楠哥這才卡了一年多,任重而道遠呢。”
張永寶道:“這是武道路上最後一關,過了便是神佛的修行,尚楠的天賦已經是頂尖難得了,但要想過這一關,光練沒用,還需要莫大的機緣。”
李虎丘道:“神道心力如無根之水,不可強求,而體力境界,尚楠已經是大圓滿,現在能對他有幫助的機緣也只剩下孔文龍決戰聶嘯林這件事了,過一陣子他們就要約地決戰,請了我去做見證,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觀戰,或許會讓你有所領悟。”
尚楠道:“我記得虎哥你說過,我父親龍勇正在隨孔大師修行?”
燕東陽道:“我得到的消息是孔大師現在人還在軍中密地裡修行,每天給幾位他認爲夠資格聽他講經的人講經說法,已經三年沒離開密室了,每天只吃極少量的流食,據說那幾個人都已經決斷了新陳代謝的需要,其中有一位便是楠哥的父親。”
張永寶面露豔羨之色,道:“孔大師以虎豹雷音行聲打絕活兒,若能時常聆聽,自然能夠領悟其中奧妙,這便是莫大的機緣,小楠的父親和另外幾人能常受孔大師的虎豹雷音灌體,正是莫大機緣,可惜我損了一臂,就算有這樣的機緣也沒有意義。”
李虎丘最後說:“既然尚楠靜極思動,那就這樣,寶叔留守,東陽負責打探關於伊庭天早和那位天才少女的消息,我和小楠哥結伴去見陳至陽。”
京城,紅牆李宅。
李援朝坐在椅子上,表面看神情古井不波,其實內心當中已是翻江倒海。李虎丘挨着老爹坐着,正在打量對面三人。
在李家父子對面端坐的中年男人兩鬢斑白,劍眉斜飛,一雙銳利的眸子,筆挺的鼻樑,氣質卓然如獨峰,雖已年過中年卻不難看出年輕時的風采。縱然是現在,此人也不失爲一個頗有魅力的美男子。
中年人以下端坐着一位年輕女子,模樣端麗秀美,有如空谷幽蘭,正是落雁的結拜姐姐何問魚。
第三個人也是個女子,通身白衣無暇,面罩白紗,穩當當坐在那兒,彷彿遺世獨立的一朵白蓮花。
中年男子說道:“援朝,我來爲你們介紹。”一指白衣女子,“這位便是靜慈齋的靜寧仙師。”又爲白衣女子引薦李援朝。
李援朝起身道:“有勞仙師登門瞧病,感激不盡。”他身份特殊,不好多言。
靜寧仙師身子微欠,道:“草莽之人,難得您信任,自當盡力而爲。”
李援朝身有隱疾一事極爲秘密,就算在場五人,還有個何問魚並非完全知情。靜寧仙師說話同樣言簡意賅,非常得體,顯然也是久經大場面的人物。
何問魚起身對中年男子說:“主任,靜寧仙師瞧病的規矩是第三者不可觀瞧,咱們三個暫時到外邊等一等,我妹夫有事情想跟您談談。”
中年男子並不多言,額首動身,走在最前邊,李虎丘跟在後面,三人魚貫而出。
院子裡。
李虎丘向中年人施禮,依照李援朝事先交代的說道:“真對不起,本該是我登門拜訪的,卻麻煩李伯伯親自跑一趟。”
中年男子仔細打量虎丘,擺手呵呵笑道:“嗯,不愧是老爺子的孫子,劍走偏鋒,放着廟堂太子不當,卻硬要做那江湖賊王,李伯伯不贊同你的選擇,卻欣賞你的作爲,更沒有想到你居然有本事把關靜寧這尊神給你爸爸請來,李伯伯很高興,說罷,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
何問魚道:“主任,你們倆聊着,春暖聽說虎丘回京,老早就來了,我出去陪陪她。”
李主任點點頭,說:“你去吧。”
何問魚衝李虎丘微微一笑,“當初在共青城與你偶遇,怎麼也沒想到你會和落雁成了一對兒,這也許就是天造地設的緣分,不過,一個人不可以太貪心,已經擁有的東西一定要懂得珍惜,李虎丘,你要對得起雁兒對你的這份寬容和厚愛。”說罷款步離去。
李虎丘目送何問魚離開,喟然一嘆,道:“看樣子我這位大姨姐對我做的一些事不大滿意。”
中年人卻道:“我年輕時被你爺爺推薦到太祖身邊做警衛工作,太祖他老人家不必說了,就說當年幾位巨頭,哪一個不是前邊的老婆還沒如何呢,後邊的就已經抱進被窩兒?這叫革命時期的愛情分外浪漫!娶兩個三個那樣的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也許是因爲工作的特殊性,又或許是天性使然,此人雖然身居要職,說話做事卻江湖氣十足。
李虎丘嘿嘿一笑,心情放鬆不少,道:“我不過是江湖草莽,怎麼能跟太祖等先輩們比,人家那叫傳播革命的火種,我這是好色無厭,自私無德。”
中年人哈哈大笑,指着虎丘道:“好小子,對老子的脾氣,快說吧,找李伯伯什麼事?”
李虎丘遂把玄門陳至陽收徒一事說了一遍。末了問道:“李伯伯,您是負責管理國內外宗教組織在華夏境內傳教等相關事務的,能否通過官方渠道把這個什麼伊庭天早驅逐出境?”
中年人聽罷,凝眉沉思後說道:“這件事不容易辦,中央現在看重經濟發展,對外政策偏軟???你說的那個伊庭天早在日本的影響力非常大,幾年前此人曾經在電視臺裡表演在空中石棺內辟穀半個月的奇技,很多日本人把他當做當代活神仙崇拜,他此行華夏的贊助人正是三井集團的董事明石長澤,對於三井,我相信你大概也有所耳聞。”
李虎丘道:“看樣子只好在陳至陽身上想辦法了。”
“嗯,這要相對容易的多。”中年人一笑道:“陳至陽世外修行多年,這幾年卻受了顯門影響,起了名利心,他現在緊跟中央的步調,可是和諧的很。”
李虎丘喜道:“有您一句話,我便算有了尚方寶劍啦。”話鋒一轉,問道:“雖說這位靜寧仙師是我請來的,但我對她知之甚少,若她真能治好李援朝,讓我父母團圓,我都不知道該拿什麼感謝她。”
中年人正色道:“靜慈齋的華夏祝由術非同一般,是一門引動日月精華再造生機的奇術,至今在科學上都難以解釋其中道理,但我能夠肯定的是,一定會有效!”話鋒一轉,“至於這位靜寧仙師喜歡什麼,據我所知,她最喜歡騎馬,你要想報答她,不妨送一匹好馬吧。”
一個時辰後,門戶洞開,白衣飄飄的靜寧仙師推門而出,輕飄飄道:“幸不辱命,李先生所求之事已辦妥,小女子這邊告辭了。”不理會虎丘客套挽留,蓮步款款徑直走到門外,回眸又道:“李先生堂堂江湖一代人傑,當一言九鼎,不失信約,小女子這便回去恭候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