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鬥大賽第四天的比賽結束,謝鬆坡的‘險勝’毫無懸念。聶嘯林帶人離去,李虎丘還在回味他臨走前的幾句話。
瀋陽已決定跟我去美國,作爲謀主,這小子是百年不遇的奇才,跟在你身邊太可惜。說老實話,老子對你自由社這幾個年輕人真是個個垂涎三尺。忠勇義氣武道潛力驚人的尚楠,槍法犀利連老子都需忌憚三分的燕東陽,博學淵深勤勉忠實的王茂,賺錢好手賭壇浪子帥五,這幾個人各有特長都是能獨當一面的人物,再加上在特殊領域有特殊才能的白狼和仇天,這些人你若能將他們擰成一股繩,自由社有朝一日定會成爲當世第一流的江湖組織。只可惜你小子太過疏懶,不願任事,自由社的結構過於鬆散,以現在這種各自爲戰的局面發展下去,遲早有一天,他們會需要更大的舞臺施展抱負,到那時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瀋陽,也許到最後你身邊能剩下的也許只有尚楠和燕東陽。
聶嘯林人老成精,早看破人世間的聚散離合愛恨悲歡,李虎丘心知他說的是事實,虎丘望着車窗外一晃而過的景緻,忽然灑然一笑。“去留無意者怡然自得,天要下雨孃要嫁人,隨他去吧。”燕東陽回首問道:“虎哥,聶嘯林說什麼了?”
李虎丘笑答:“老沈決定跟聶嘯林去美國,你們怎麼看這事兒?”
尚楠撓頭道:“像老沈這種智商超過一百四的人,他腦子裡想什麼我才懶得去猜測,反正我就跟着你便是了,這幾年我跟虎哥你一起做下的事情已經比很多習武者一生做過的都要多,也更精彩。”
東陽道:“自由社存在的意義便是還每個人自由的尊嚴,所以老沈從來都是自由的,只要他沒有對不起虎哥的地方,不如放他單飛,還可以全了兄弟聚義一場的義氣。”
東陽沒有說自己有什麼想法,因爲他根本沒有其他想法,東陽爲人機敏凌厲,有些話不說反而比說強。尚楠摯誠憨厚幾乎不通心機,他說的話一便是一。虎丘對他們的秉性瞭如指掌,聞言微微一笑,轉頭對張永寶說:“寶叔,聶嘯林所謀者大,咱們陪着他鬧了一年多,總需有所得纔算不枉此行,如今璦琿寶瓶已經到手,剩下的便是如何將屬於咱們的那部分黃金運回國內了,這事兒就全交給你了。”
張永寶驚訝道:“社首莫非已有退意?”
李虎丘道:“這邊的水越趟越渾,本來咱們的目的只有一個,便是璦琿寶瓶,如今既已得手便應當見好就收。”
尚楠提醒道:“可是青幫的事情??????尚楠遲疑了一下,接着道:張鳳梧是聶嘯林的人,高幫主那邊??????”
李虎丘道:“如何管?老魔君利用張鳳梧控制海外青幫本就是他連環計中的一環,謀門之人雖然個個是精英,但畢竟人丁太過稀少,老魔君想在北美經營起一股足以掌控西方世界格局的勢力,既需要指揮打仗的將軍也需要衝鋒陷陣的小卒子,從一開始他就打定了主意利用我跟雛鳳的關係,借我之手除掉孫鬼馬,爲張鳳梧掌控青幫力量鋪平道路,這是他的連環計劃中極重要的一環,我沒有應承他的招攬,便也不便破壞他的計劃,一邊是摩柯,一邊是雛鳳,聶嘯林明白我的心思,絕不會對雛鳳不利,當日他拼力救下我和雛鳳的兒子,便已經向我表明了這個態度。”
連環計必須要有非常周密的策劃,因爲是一環扣一環,所以任何一環出現失誤,都會導致計劃的失敗。除了這一點,連環計還要有一個非常好的引子,把對手引入到圈套中來,想出也出不去,這種引子一般都是針對人的某些弱點而設,比如好色、貪財、嫉妒、熱衷名利等。李虎丘被聶嘯林抓住了憐香惜玉和璦琿寶瓶這兩個弱點,一頭扎進局中。走到今日,雖勝猶敗,雖敗卻猶榮。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他沒有迷失自我成爲聶嘯林的棋子。
尚楠問虎哥,“咱們什麼時候走?”
李虎丘道:“等你幫着謝鬆坡掃平一切問鼎武神稱號的障礙後,咱們就走,這是老魔君給我開出的條件之一。”
燕東陽道:“這格鬥大賽中會有人能威脅到謝鬆坡嗎?”
李虎丘道:“聶嘯林欲借這場格鬥大賽做出壓倒三十五大家族的最後一個局,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謝鬆坡在決戰之夜前都不能顯露出真實力量,所以聶嘯林便和中東人約定,儘可能給他安排不是非常強悍的對手,而那幾個最強的敵手都安排給了尚楠,兩百五十六位高手捉對廝殺,打到決賽需要擊敗7名對手,這其中就包括號稱格鬥界當世四大天王的日本人大島一恆,俄羅斯人薩里安,巴西人羅德里格斯和美國人奧科查,當然,還有最厲害的剛巴貢!”
張永寶聞言至此,忽然禁不住嘆道:“謀門老祖名不虛傳,滅武,做局,這樣的作爲也只有他這樣的人物才能定下這樣的連環計,此生若能死在這等人物手中,纔不枉癡迷武道一場。”
李虎丘笑道:“你現在便是堵上門去挑戰,他也只會對你避而不見,還是多想想怎麼把咱們的金子運回國內吧。”
張永寶道:“美國人的打撈船已經到了指定位置,咱們投入大海整整八百噸黃金,夠他們撈一陣子的,現在把那些豪華馬車弄回國去正當其時,謝總和包四航那邊都已準備停當。”
“陪小楠哥磨礪一番後咱們便要踏上歸途了。”李虎丘長嘆一聲道:“近鄉情怯,也不知國內局勢發展到哪一步了,李援朝的逼宮得手,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那位方副總理這次換屆若是下去了,卻不知要便宜何方神聖?”
申城。
李援朝與春暖談話,一星期之後,喬雲飛出院。申城電視臺【春暖人間】欄目重新開播。時副臺長興奮的將這個消息傳遞給馬春暖。滿腹辛酸無處述的馬二姑娘忽然鼻子一酸落下淚來。難怪大姐馬春熙嫁人多年了還惦記着李援朝,李老家的男人果然個個出手不同凡響。
四個月後。
轉眼新年已過,【春暖人間】欄目取得了巨大成功,社會反響極佳,收視率節節攀升,雖然贊助商依然極少,只有三家,但卻都是整個東南商圈的商業巨無霸級的。分別是吳東商貿旗下的南浦地產集團公司,福德堂集團旗下的福德珠寶玉器連鎖店,自由社麾下新成立的長江龍港務集團。三家承諾的贊助費已經抵得上衛視臺全年一半的廣告收入。
馬春暖在李援朝的支持下,先後報道了數起引發公衆熱議的焦點事件,無例外的都是極具針對性的。其中有一題材爲當前許多海歸學子拿着在國外辦的假文憑回國招搖撞騙一事,舉例說明時更直接將方學敏拿着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假文憑在吳東商貿混日子一事捅了出來。進而又查出方學敏在與國外某公司做生意時,利用職權之便謀私收受鉅額回扣等違法事件。
方學敏這種級別的紈絝一旦被曝光出醜聞,絕對不會是因爲什麼公平正義社會公理,這些事的背後當然離不開上層之間激烈的博弈鬥爭。
馬春暖得知上層消息的渠道不少,留在京城各部委工作的舊日同學,謝撫雲和蕭落雁,甚至是老馬同志。她得到的消息是幾個月前喬雲飛之所以會出院,實是因爲李援朝和謝潤澤在政治上做出了極大妥協。首先是謝潤澤自請辭暫時辭去書記處書記一職,使得喬寶峰恢復了書記處第一書記的職務。接着是高一凡再進一步成了副總理。每一個重大人員調整都有李謝系的人馬推動之功。有付出就會有回報,李謝一方得到的好處自然也不少。馬春暖無恙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紅利,最重要的是主管新聞宣傳的方副總理將要下野。李援朝的老營長霍建民很可能會一步登天接替方副總理的位置進入常委班子。
這些利益交換的背後充滿了複雜而又兇險的政壇爭鬥,絕非一言可決。但對於春暖而言,知道一個大概就夠了。她要做的就是在新聞行業裡好好做下去,將她所代表的一方的聲音喊出來,把某些人的聲音壓下去便夠了。
錦繡千秋園的牡丹閣。謝撫雲的專屬招待席位。
三個女人正在痛飲。何問魚,馬春暖和蕭落雁。聚會的發起人謝撫雲卻遲遲未來。
蕭落雁接了個電話,然後一攤手道:“得,撫雲說有急事要去中東,來不了啦,讓我向大姐說一聲抱歉。”
何問魚恬淡一笑:“你們三個都是越來越忙,只有我一個大閒人。”
馬春暖說不來拉倒,道:“老大,我到現在都弄不明白你們那個宗教事務管理辦公室算是個什麼級別的單位,如果不是高端機密,不如趁着今兒高興,你給我們說說行不?”
何問魚笑嘻嘻道:“倒也算不得什麼高端機密,我們這個單位級別算正部級,省部級的主任就一個,副部級的副主任有三個,司廳級幹部有六個。”
蕭落雁好奇的:“那大姐你是第幾把手?”
何問魚抿嘴一笑:“二把手!”
馬春暖誇張的:“哇,老大,你今年纔多大啊,二十七歲的副部級,我老爹五十歲才走到這一步,你小老人家前途無量呀。”
何問魚和蕭落雁一起咯咯嬌笑,解釋道:“我們這個部門很特殊,職務級別可不是年齡決定的,負責的事務也很特殊,比如前陣子大搞特搞的打擊某邪教的動作,就是我們這個部門負責的。”
馬春暖笑盈盈點頭道:“哦,明白了,你們是專門收拾江湖上那些神神怪怪的邪教組織的。”
何問魚螓首微點,“可以這麼說,但不能完全這麼說,不能一棍子將所有江湖上的古玄學門派都打死,跳出來鬧事兒的當然不能放過,蟄伏起來包藏禍心的也要想辦法打掉,只做些仗義扶弱遊俠任事的只要監視一下就夠了,另有一些身具特殊的傳統技藝之輩四處裝神弄鬼招搖撞騙坑害人的,地方公安和國安都那他們沒辦法時,也需要我們這個部門出頭,因爲這個特殊性,所以我們這個辦公室的級別才定的這麼高。”
蕭落雁問道:“大姐,我聽說方副總理的老伴兒也是邪教的核心成員,有這回事嗎?”
何問魚先抿嘴微笑,看了落雁一會兒,見她神態自然一派天真,才說道:“小迷糊,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跟姐在這兒裝傻呢,我們這個部門的一把手曾給李老當了三十年的貼身警衛,你說這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
蕭落雁還真不知道這事兒,聽何問魚說罷才恍然道:“今上對邪教恨之入骨,難怪方副總理倒的這麼快。”
馬春暖則說道:“就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部門,平日裡誰會注意到這麼一個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的辦公室?想不到現在成了援??????李???嗯,手上一把利器。”
何問魚好奇怪的看着春暖,問道:“你這兒說的是誰啊?什麼時候咱們的玉齒毒舌變的講話吞吞吐吐的?”
馬春暖被問的神色一怔,啞口無言看了一眼落雁,舉起杯子一飲而盡。何問魚將目光投向蕭落雁,毫不避諱問道:“我聽說前陣子暖暖跟你們家那位傳過一段緋聞?”
蕭落雁比馬春暖坦然多了,微微一笑道:“這事兒都過去了,暖暖一時犯傻飛蛾撲火唄,現在想明白了,大家還是好姐妹。”
何問魚若有深意的目光打量着二人,道:“我真希望這件事不要影響到咱們姐妹的情分。”
蕭落雁搖頭說不會,你這不也看見啦,我現在跟暖暖好的比從前還近了。馬春暖立即想到了那一晚二女爲救虎丘與之同寢春風一度的情境,不禁一時間苦辣酸甜齊上心頭。連忙岔開話題問道:“老大,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們找個姐夫啊?”
何問魚嘆道:“我師父倒是給我算過,她說我的情劫遲而難渡,我想過了,等到四十歲後就找個廟宇,青燈古佛一輩子算了。”
馬春暖笑道:“青燈古佛?老大你可得慎重,要知道你這個決定要害得多少青年才俊出家當和尚呀。”
蕭落雁笑嘻嘻說:“比如咱們上兩屆的那個楊雪洲,聽說他現在已經是津城新區的黨委書記啦,嘖嘖,三十歲的副廳級,對你一片癡心,至今爲你守身如玉,這樣的男人你也忍心讓他獨自傷心。”
酒至耳酣時蕭落雁接了個電話,李虎丘打來的。就一句話,月內當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