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二更】
李虎丘躺在木棉花號上,將想要找他麻煩的人一部分交由尚楠應付,這部分人面上帶着尊敬懷裡揣着尖刀來拜訪他。希望對他有所瞭解的同時還希望自身也能被虎丘有所瞭解。這部分人是幸運的,因爲他們把善意寫在臉上,惡念深藏在心底。李虎丘說,繁華似錦時常有錦上添花之人找上門來,這種人在你沒掉井裡之前也能湊合做朋友。所以交給尚楠去打發。小楠哥經過這麼長時間社會圓熟世故的洗禮,已經懂得如何用老練溫和的口吻說NO,同時還爲對方保有面子和希望。
另一部分人是方學敏找來教訓賊王的,他們很不走運,因爲負責接待他們的是燕東陽。據東陽回報說他們本打算把虎哥抓到方學敏面前的,照這麼看喝洋墨水長大的方學敏對於華夏特色的民主法制建設絕不陌生。很清楚能在大庭廣衆之下打自己一巴掌後,驚動謝撫雲出面息事寧人的角色絕非人民公安能對付的。所以他找的人都是很專業的人士。可惜這些專業人士遇上了更專業的燕東陽。李虎丘說別人想打你左臉時應該怎麼做?燕東陽說讓他沒有臉。李虎丘說,走江湖要想讓大家都喜歡你,就不要有立場,要想有立場就只有讓絕大多數人都怕咱們。又說,仁者無敵是把敵人變成朋友的權術王道,在江湖上混,朋友太多反而會惹來殺身之禍,所以要行霸者之術。
經過多年曆練,此時的李虎丘已越發成熟,他清楚的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什麼是自己不能要的。雖然自由社的事務他極少參與,但大方略上所有人都必須在他劃定的圈子裡行事。
蕭落雁枕在虎丘的臂彎裡,小手在虎丘胸膛上畫小龜,說活該,“娥皇女英左擁右抱的滋味不錯吧,不過除了要修成金剛歡喜佛身外,還得隨時做好準備替你的女人出面拔份兒。”李虎丘用食指捲起她頭上一縷髮絲,又從李李頭上也捲起一縷,將她們系在一起又解開,反覆如此玩的不亦樂乎。“這事兒可能沒你們想的那麼簡單,那個威廉斯是爲前陣子我和東陽在希臘乾的那筆買賣而來的,那個南蘇我雖然不知道她是爲什麼而來,但卻能感到她看我時的心悸,那是一種非常極致情緒下才會有的心跳現象,不是愛極便是恨極。”
恨極愛極,都是人類感情的極限,也是終點。不管你從哪條路走進去,到了終點極限,相隔就只有一線了。同樣的心悸卻並非爲了相同的情愫。人心就是這樣莫測。
蕭落雁道:“我想她年紀不大,過往與你又沒有過接觸,如果她恨你,想必也是因爲家庭關係。”又問李李:“你知道她家世如何?”陳李李想了想說道:“這個南蘇是我小時候的同學,她一直是土著學生裡的活躍人物,而我則更多代表了華人學生,我們開始認識時經常發生小摩擦,後來彼此熟悉了纔開始交朋友,她的家世是什麼樣的我也不知道,但我們那時候上學是在椰城最貴的學校讀書,想來她家境不會差。”蕭落雁咯咯一笑說:“想不出原因來就不想了,反正這種事本就不該是我們女人煩的。”
陳李李的肚子大到已經不能做什麼激烈運動的程度,她團在虎丘的懷中,癡癡笑道:“姐姐,你的雙修體術進步好快,我看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單獨對付他啦。”蕭落雁當虎丘不存在似的,翻身趴在他胸膛上,伸手在李李瓊鼻上颳了一記,笑道:“小狐狸精,都大肚子了還不老實,剛纔居然膽敢給他當幫兇,等你生完閨女,看我怎麼收拾你。”這樣沁人脾胃迷人心智的接觸讓李虎丘什麼心之神道全忘了,就剩下心癢難撓了,金剛杵立起老高卻不敢輕舉妄動,只好苦笑不已。落雁調皮的抓住了那傢伙,臉兒湊過去輕輕一吻,“小臭賊,還想作怪,打算要人命嗎?”
虎丘感受着落雁小手抓握的力道和銷魂滋味,正如李李所言,落雁的雙修瑜伽秘術進境奇快,無論是體力修養還是精神修養都已不遜於練武多年的女子,大體境界也近乎暗勁層次,只是她不練拳只修身,空有體力罷了。接着忽又想起靠牀技和紅蓮體術修成絕頂宗師體力的古青鸞來,這娘們跑東南來做什麼?她特意接近落雁是否別有目的?虎丘知道理論上她不敢如何,但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女人心海底針,更難捉摸。他現在無比珍惜眼前的幸福歡樂,心裡頭不可能有古青鸞的位置。
蕭落雁感受到手心裡的東西居然良心發現似的在軟化,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問:“臭賊,在想什麼呢?”
李虎丘道:“明天回家看看老媽和孩子們,然後就去申城幾天,陳天浩那邊不能總不聞不問,古香齋過幾天有一場拍賣會,其中有幾件拍品是希臘那批貨,謝鬆坡請我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
南蘇和威廉斯回到酒店房間,洗過澡,滾過牀單之後,南蘇說,“傳說陳展堂都對他禮敬有加,心甘情願接受陳李李做他的擺酒,我本來還不信的,照今天的情形看,傳言並不虛,他在華人黑幫中的聲望真的很高,連葉離都敬他三分,本部朝說他的武技雖然還沒登峰造極,但要想在華夏大陸殺他,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你怎麼看這件事?”威廉斯輕撫她古銅色的光潔後背,說道:“我是來找回被盜搶去的寶物的,在這個目的沒有實現以前,我不認爲是殺死他的正確時機,他在歐洲的兄弟一直在找璦琿寶瓶,那東西俄羅斯人也在找,甚至美國人也在尋找,這是我們的一個機會。”
南蘇道:“你的意思是用這個做釣餌,因他上鉤,再利用美國人或者俄國人幹掉他?”威廉斯說:“你很聰明,我們的確可以這麼幹,但這麼做並不保險,這個傢伙太難對付了,要想幹掉他就必須一次成功,到時候還得請與你一起的那兩位出手幫忙。尤其是那位神一樣的艾力格大師。”南蘇說:“這個沒問題,你有具體的計劃嗎?”威廉斯說:“還是先證實希臘那件事的確是他乾的再說吧,美國人說的話也不一定全部值得信任。”
馬春暖從申城車站走出來,迎面走來一名中年男子與她擦肩而過時稍微碰了她一下,那人趕忙連聲道歉,馬春暖不以爲意擺手讓那人離開了。走下臺階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目的地申城廣播電視公司。
這次馬二姑娘徹底跟老馬書記幹崩了,一氣之下辭職不幹,獨自一人來到申城闖蕩。
出租車在城裡七繞八繞,司機不時偷瞧馬春暖,見她對計價器跳動的數字渾不在意,不禁又多繞了兩圈兒,到地頭時竟跑出了三百多的價格。
馬春暖絲毫沒有計較價錢的意思,不是因爲她多有錢,而是因爲她的家世和才情讓她養成了不在乎錢的習慣。馬春暖這樣的自信從某種角度說,正是來自於老馬書記手中的權力。當權力達到一定高度,生活的一切慾望都被正大光明的渠道所滿足時,只要權力還在,誰還會在乎錢呢?就好像她可以理直氣壯毫不猶豫的從朝廷臺某檔專門從事吃喝玩樂滿世界溜達的節目組裡跳槽出來,放棄羨煞旁人的工作如棄敝履。她清醒的知道這一切的由來。她也曾經試圖擺脫出那權力的控制,但她發現自己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她始終是老馬書記的閨女。據她所知,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只有一個,便是那個男人。
她曾背起包任性的跑到硝煙紛飛的戰場,想要擺脫的也正是那無處不在的特權對她生活的干擾。經過那次失敗的嘗試後,在那裡她體會到了這權力帶來便利的同時還帶來一份責無旁貸。再然後她通過那場責任之旅,認知了令人甜蜜的,激動的,羞惱的,忘乎所以義無反顧的愛情。接着,她跟好姐妹鬧翻,跟老馬書記鬧翻,她認爲,一個女人一輩子可以沒有愛情,但不可以錯過愛情。沒有愛情是不將就不妥協,死而無憾。錯過愛情是犯傻,到了棺材裡都合不上眼。於是她從楚烈那裡得知那個人來了東南,她便又撿回那份特權,跑到東南來。
司機小眼睛聚精會神的盯着她鼻尖的汗珠,說話已有些不客氣,“哎喲,我看你這小姑娘穿的蠻體面,怎個就是要坐霸王車的呢?沒得錢就不要上車嘛,搞三搞四的裝模作樣,連個銅角子都摸不出來,我看你還是拿東西抵賬好了,那個相機就不錯。”
馬春暖不但丟了錢,還丟了身份證,手機,駕駛證銀行卡等一系列或者能證明她身份,或者能幫她叫個人來解圍的東西。現在這個出租車司機又要拿走她身上最值錢的相機,她愣怔在那裡,在出租車司機帶着譏嘲意味目光的注視下,又羞愧又氣惱,她大概知道這相機價值不菲,這是馬春熙的老公送給她的新年禮物。但在馬二姑娘眼中,面子要比相機值錢的多,爺怎麼說也是燕京紈絝圈裡的一號人物,決不能讓這個小肚雞腸的傢伙小瞧了,給燕京的老少爺們丟份兒。於是她賭氣的把相機交給了這個出租車司機,還沒等她說你給我留個收條,日後我好拿錢去贖回時,那司機已一溜煙的跑了個無影無蹤。
馬二姑娘拖着行李箱來電視臺報到,結果她發現自己找不到一個能夠證明她身份的人,想不起一個管用的號碼,離開了手機她甚至想不起姐姐春熙的電話號碼。她急的團團轉,終究也只能在電視臺門口武警戰士威嚴的目光中悻悻而去。沒有錢,沒有身份證,沒有手機,現代人立刻成了原始人。她走在申城的大街上,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徹底擺脫了老馬書記的影響。原來這滋味並不好受。原來自己真的挺沒用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兩聲,進一步證明老馬書記果然高瞻遠矚,小馬同志如果不是有老馬書記呵護,除了臉蛋兒還值得稱道外,其他方面比別人並無多少優勢。她又進而想到,同樣的境遇換成何問魚肯定沒問題,那神婆武藝高強,等閒三五個男人近不得身,而且裝神弄鬼也能解決溫飽問題,可以說是既無內憂也無外患,生存能力當時翹楚。換成謝撫雲呢?貌似人家走到哪裡不是前護後擁?豈會幹出跟自己一樣的蠢事來?她最想比的人其實是蕭落雁,小雁兒記憶超羣,能記住圓周率小數點後面上千位,怎麼可能記不住幾組電話號碼?
華燈初上,申城的六月已是暖意融融,馬春暖身上穿的還是在燕京時的衣裳,走在大街上跟所有人都似不同。咕咕叫的小肚子一直在提醒她這麼走下去不是辦法,該怎麼辦呢?找當地特殊部門聯絡老馬書記乞降,然後被押回燕京看老馬得意洋洋的老臉?決不!她在心中斬釘截鐵的對自己說。
夜色越來越濃,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夜涼如水,她身上本來顯得冗餘的衣物開始變得單薄起來。寒意上心頭,她在心裡嘆口氣,唉,人窮志短,三百塊憋死馬二姑娘。想自己肩不能擔擔手不能提籃,此時此刻似乎除了吃老馬的回頭草外已是別無選擇啦。暫時的撤退是爲了將來更大踏步的前進?她自欺欺人的想着,腳步終於猶豫起來。
正在這時,她忽然聞到一股一輩子都沒聞到過的飯菜香味,幾乎是本能的循着味道又往前走了幾步,擡頭便看見路旁有一家大飯店,天豪苑。然後她看見了那個令她魂牽夢縈的人在裡邊一閃而過,被讓到外面看不到的深處。她頓時欣喜若狂。
緣,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