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戶三室一廳精裝修的住房裡,李虎丘再次見到了那個身材線條很美的叫盈盈的女孩。“你好,我叫李虎丘,哈城南站的混子,要是覺得我還沒壞到人神共憤的程度,交個朋友好嗎?”女孩伸出手跟李虎丘伸過來的大手握了一下,說道:“我叫顧盈盈,跟小刀是同學也是鄰居。”又有些期期艾艾的說道:“剛纔對不起,我知道你是好心的,但當時你們說的那個話太可惡了,而且你跟宋三看起來就是很熟悉的樣子,他們也是找宋三報仇心切,所以纔拿刀追你的,其實我知道就算你當時不跑,他們也不敢真把你怎麼樣。”李虎丘笑道:“沒事,我把他們都給揍了。”顧盈盈聞聽,吃了一驚。
葉小刀從臥室裡走出來,手中抱着個大紙袋,說道:“這是我答應的東西,希望你能記住你承諾過的,我現在已經知道你叫李虎丘,這是代表你這個人的三個字,我不希望這三個字有一天會成爲言而無信卑鄙小人的代名詞。”
李虎丘笑眯眯接過紙包,說道:“你其實應該好好唸書的,你講話很有趣,花錢買兇殺乾爹的人不是沒有,但那些人都是爲了名利,而你卻是爲了什麼?能跟我說說嗎?”
葉小刀的臉色忽然變得異常難看,冷冷的說道:“趁我沒改主意以前,拿上你需要的趕緊走你的。”
李虎丘從紙袋裡撿了十萬出來,一邊收起來一邊說道:“這筆錢算是我跟你借的,記得等我回來。”
“李虎丘!”李虎丘回頭,疑惑的看着葉小刀。葉小刀揮揮手說:“剛纔的事情,謝謝你,也許,也許我們可以成爲朋友。”
李虎丘哈哈一笑,說道:“我對朋友向來是有借無還的。”
顧盈盈追了出來,在葉小刀家的樓道里,她對李虎丘說:“小刀的姐姐讓宋三糟蹋了,別懷疑,你沒聽錯,那畜生喝多了以後把自己的養女強姦了,酒醒後嫌丟人,還派人把小刀的姐姐給沉江了。”李虎丘聽到這裡,神色微微一顫,眼角輕輕抖了兩下,說道:“天作孽尤可爲,自作孽不可活!”說完,轉身下樓,行到一半豁然回頭說道:“你要看住小刀,告訴他別犯傻,他們那幾把菜刀還不夠宋羽佳身邊李光明一個人劃拉的,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葉寄穹是刀槍炮的老大,八年前因打砸搶落網,一個人抗下所有事後進了大獄。刀槍炮所有成員都對他心存感激和敬意。宋羽佳也不例外,爲這他還收養的葉寄穹的一雙兒女。李虎丘跟他的關係向來不錯,所以知道他跟葉寄穹之間的過往,想不到這頭畜生已經無恥到這般地步,連有大恩於自己的結拜大哥的女兒都不放過。李虎丘其實內心裡已有除掉他的想法,不然也不會答應葉小刀的請求,知道宋羽佳對葉寄穹的女兒做的事之後,他的決心更大了。
草原上孤狼的嚎叫,城市裡浪子的心聲,一般無二的孤單。狼在尋找接納自己的狼羣,浪子在尋找守候自己的港灣。對於李虎丘而言,小燕子絕不僅僅是他收養照顧的乾女兒,他在照顧保護小燕子的同時,那顆被現實的寒流吹的越發冰冷的心也在被小燕子的純真和敬愛溫暖着。無論這世界有多醜陋,那個孩子是他的,她對他的依賴和關心是摯誠的,有她在,浪子就有一個家。
張曼麗一直在這個家中扮演着近似女主人的角色,但李虎丘卻很清楚,這個女人並不跟小燕子一樣單純的愛他。她只是太孤單,太無助了,她需要的只是李虎丘的庇護。自從李虎丘身體長成以來,張曼麗不是沒試着跟李虎丘親近過,但都被李虎丘拒絕了。一來是不想這樣趁人之危,最重要的卻是這一年多李虎丘一直在練功夫。董兆豐告訴他功夫要想練到絕頂,就不要過早過多的在女人身上消耗精力。因爲年輕人的自控力總是很差,一旦懂得了其中的味道,就會樂此不疲,這樣一來精力損耗過巨,精力不濟,什麼功夫也休想練成。
李虎丘把錢交給張曼麗,告訴她這房子今後就是她的了,孩子暫時託付給她照顧,如果李虎丘回不來,就請張曼麗拿這筆錢做個買賣,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去,關心她到十八歲成人,李虎丘就感激不盡。張曼麗沉着臉接過錢,說道:“虎丘,我知道你對人性絲毫不信任,這不能怪你,親爹媽能把親兒子拋棄,親爹想欺負親女兒,這世上還有什麼壞事是人不敢做,做不出的?但我要告訴你,別人如何我管不着,我張曼麗絕不是那種狼心狗肺的人,天涯海角你放心闖去,孩子只管交給我,萬一你要真回不來,我養她到能自食其力爲止。”
李虎丘走上前抱住張曼麗,笑道:“我就是莫名的喜歡你做我的姐姐,沒有其他的想法,你命苦,攤上一個混蛋的爹,又遇上大旗杆子那個畜生,遭受了太多不幸,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不再是任誰隨便欺負的對象,更不是附庸在我李虎丘身上的女人,你是我姐姐,我打心眼裡尊敬你,心疼你,過去的日子已經離你遠去,將來你會遇上合適的男人,結婚成家,但這個男人顯然不會是我這個浪子。”
出大門之前的一刻,張曼麗領着小燕子送別李虎丘,大姑娘和小姑娘一起唱歌爲他送行,從此李虎丘知道這個家裡有三個唱歌五音不全荒腔走板的人。
懷中揣着張曼麗的眼淚,小燕子的歡笑和張鐵軍的一萬塊錢,憧憬着華夏賊王的稱號,李虎丘踏上南下的列車。
鐵流滾滾向前,承載了童年記憶的城市正悄悄退出視線。火車上人很多,車廂裡的汗臭和簇新的綠革座位散發出的味道薰得人昏昏欲睡。過道里,車廂和車廂之間,到處都是人。
雖然老瘸子和宋羽佳頭頂流膿腳底生瘡。整個一對壞透了的惡狼,但他們告訴給李虎丘的道理卻是實實在在的人間正道。宋羽佳曾說好人會有好報,李虎丘牢記在心。所以目前爲止,儘管宋羽佳自己已經墮落到人人得而誅之的境界,但他教育過的李虎丘卻還在憧憬着好報。這真是富諷刺意味的事情。惡狼收養了虎崽子卻培養出了一隻學會了惡狼本領的善良猛虎。
火車到雙城時上來一位老太太,始發站上車的南站賊頭自然是有座位的。改革的春風還沒把北方大地的落後面貌吹的如何,卻先將過去人們身上濃濃的人味兒吹淡了許多。老太太從第三節車廂上車,一路往後走尋找座位,途經三節車廂,跋涉了大小包裹無數,終於走到李虎丘所在的車廂。李虎丘及時的發現了老太太的困境,他站起身把座位讓給了老太太,換來了老太太一番感謝。陶冶了情操,倒黴了雙腿。
九十年代初的火車素有一多,一貴,二冷之說。車上的賊多,售貨車的東西貴,列車上的開水和查票員的臉子冷。
從上車起李虎丘就發現了兩個小賊活動在這節車廂內。許是因爲二人的手法都還沒練到家,兩個人是配合作案的。這一路上已經兩次下手,卻因爲飢不擇食寒不擇衣,摸了兩個沒動靜兒的空包。到目前爲止二賊一無所獲。以李虎丘修煉出的眼光看,這節車廂內大有油水。他盯上了一名肚大腰憨的胖子,這位老兄一上車就啤酒燒雞大吃大嚼,一看就是老出差坐火車的主兒,通常情況下,這種人身上多半隻帶來回餐旅住宿的費用和在車站外買的熟食。
如果旅客身上帶了較多財物,一般會表現的比較低調,儘量不引起人的注意。但也有那聰明的,反其道而行之,爲了防賊刻意扮高調,裝成一副身上沒錢心無牽掛的樣子。這樣的方法對付車廂裡那兩個半瓶子晃盪的小賊剛好合適。李虎丘一雙賊眼卻看破了胖子的僞裝,他通過幾個情況分析出這胖子身上有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