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母親這個詞彙曾距離李虎丘千山萬水,母愛曾經是遙不可期的夢想,但在看到燕雨前精心保存的相片,細心收藏的童裝的一剎那,母愛的光輝已照進李虎丘心田。一切被遺棄的失落,惱恨,怨憤盡隨風逝。自從知道燕雨前有可能遇險,李虎丘的心情便無時無刻不在焦慮中。
李虎丘藏身在貫穿整個建築的迴廊上方的橫樑上,目送六名警察在警衛的陪同下離開那個房間。他身子一蕩,輕飄飄落下,來到房間門口,仔細觀察了一下門鎖,很簡單的一道暗鎖。他心情急迫,甚至顧不得掏出工具開鎖,直接用暗勁發力一推,門鎖和門的連接處被推壞,李虎丘一閃身進入這個房間。
這裡應該是個雜物間,裡邊堆放着許多工具和壞掉的日常用品。堆放的雖然凌亂無序,但是卻一目瞭然。難怪幾名警察只看了一眼便退了出來。內行看門道,看似尋常的雜物間,李虎丘一眼便瞧出其中不尋常之處。這個房間內部明顯比在外部觀察到的格局要小。也就是說這個房間的牆壁非常厚。李虎丘走到牆邊,輕輕敲打牆壁。敲打到靠東的那面牆時果然聽到空空的聲音。李虎丘上下左右仔細敲打,基本可以確定這裡有一道暗門。
仇天曾跟他說過,西方人佈置機關暗道喜歡更直接的方式,通常情況下進門的機關不會太複雜。李虎丘仔細觀察一番後,果然如仇天所言,這道門的機關就設在暗門旁邊一塊尋常的方磚上。李虎丘注意到那裡有一處顏色跟其他地方都不同,有一小片範圍內有近似包漿的色澤,估計是經常有人觸摸所致。李虎丘伸手按住那裡,微微一發力,忽聽嘎吱一聲,牆壁不出所料的彈開一道門。
門戶後頭一片漆黑,李虎丘顧不得步步爲營的探查,全憑五覺的判斷,一步跨進去。耳中似聽到女子低低的低吟聲,李虎丘聞聽頓時心頭一緊。暗道外招進來的光足夠李虎丘把這裡看的很清楚,他舉目觀瞧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條看不出多長的暗道一直通往地下。聲音就是從那個方向傳來,依依耶耶時斷時續。李虎丘仔細觀察一番腳下石梯,人工開鑿而成,與大地渾然一體,看樣子沒什麼機關。他依然保持警惕沿通道舉步往裡走。
整條路越往裡深入越黑,李虎丘心中估算大約走出去八十多米的樣子,前方忽然到了一處寬敞所在。這裡已是一團漆黑,目力所及處不足半米。李虎丘從隨身裝備中找出小手電,白色的燈光照在青灰色的石壁上,這裡是一片寬敞的所在。李虎丘凝神仔細聆聽,四下裡靜悄悄的,靠近右手方向似有一個呼吸聲,緊湊連貫。李虎丘用手電往那邊照一下,又是一條漆黑的甬道。李虎丘走過去發現甬道中間居然開鑿了一條小排水渠,水是乾涸的,李虎丘循着潮溼陰森的甬道一路往裡走,女子低吟聲再度傳來,這次聽的更清晰了,李虎丘心情急迫加緊腳步,終於來到甬道盡頭拐彎兒處。
轉過來時,許是電池受潮的原因,手電光漸漸減弱,李虎丘借微弱的光芒打量這裡,發現這裡是一個地下水牢。再往前是一片水窪,有臺階一路往下,李虎丘隱約看到前邊水窪中立柱上綁着一個人,看不清樣貌,只隱約看得見身材窈窕玲瓏,個子挺高,明顯不符合燕雨前和燕明前的身形特徵。李虎丘心頭既感到失望又覺得慶幸,怒火稍平。雖然不是母親,但也不能見死不救,他口中叼着手電,趟進剛沒過膝蓋的冷水中,來到女子近前才發現這女子身上的衣服很單薄,渾身纏了許多鐐銬,她對李虎丘的到來視若無睹,依然不時發出痛苦的低吟,同時奮力掙扎着想要掙脫鎖鏈,李虎丘到近前便發現,她每次掙扎都能將大拇指粗的鏈子掙的緊緊繃直。
手電的光忽然滅了,李虎丘將手電收起來,繞到柱子後頭,伸手摸到鐵鏈上,順着鐵鏈一摸才發現,捆綁女子的鐵鏈不止一條,從上到下竟有十幾條之多!近距離觀察才發現都是合金鎖鏈。李虎丘摸索到鎖鏈的鏈接頭上的鎖頭,隨身摸出根小鐵絲探進鎖眼。不大會兒,啪嗒一聲一條鎖鏈被打開。鎖住的女子一條腿被解放出來。本來女子一直對李虎丘的到來視若無睹,當鐵鏈被打開一道後,她忽然領悟到來的人跟平常奉命來折磨她的人並不是一回事,用意大利語說了一句話,意思是先打開我的手。李虎丘聽不明白她說什麼,依然按部就班從下往上替她開鎖。當開到女子手臂的鎖鏈時,鏈子剛被鬆開,女子又說了句話後,探手直接拉住脖子位置上的鎖鏈,發力一扯,竟生生將這條合金鎖鏈扯斷了!
李虎丘勉強能看到一點,見此情形不由暗吃一驚。這女的好大的力氣!李虎丘自問雖然已是化勁大師的體力,但易地而處,他自知絕難做到這一步。女子動作麻利伸手扯斷最後一道束縛,高興的歡呼一聲,三兩步從水中奔出,跳到甬道上,李虎丘緊隨其後,連說了幾句話,卻形同雞同鴨講,這女子毫無反應。只一路興奮的順着李虎丘來時的路徑往外跑,在這裡李虎丘目力所及不過半米,只能憑聲音跟着她往外跑。
水牢已是這裡的盡頭,李虎丘想問女子是否見到這裡還關過其她人,但這女子似乎對這裡的情況很熟悉,而且她也急於離開這裡,所以一路跑的很快,李虎丘一直跟她到了入口的位置才停下腳步,到近前才發現來時的門戶已經被關閉。李虎丘進門時爲防止門戶自動關閉曾用東西別住門,現在別門的東西已經不見,看起來多半是人爲關閉的。李虎丘正打算尋找出去的機關,耳中忽聽一聲巨響,那女子已經用身體將一尺多厚的石門撞破,煙塵喧囂中女子衝進屋子,李虎丘在暗道中往外看,這才徹底看清女子的模樣,竟是個窈窕細緻金髮碧眼如洋娃娃的小姑娘。身上穿着似乎是病人才穿的藍白相間的格子衣服,打着赤腳,雪白的手臂上有淡紅色的淤痕,是被那條合金鏈子勒出來的,小姑娘眼神中有着明顯的混亂,李虎丘剛從暗道中躍出,房間的門便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有人舉着一個粗筒子似的裝備,對準女子便扣動扳機,只見那東西打出一團圓球狀物體,在半途中忽然散開,原來是一個捕獸網。
不等洋娃娃似的小姑娘掙扎開來,第二個網子也已發射,五名警衛神色緊張如臨大敵,忙亂着將手中的尼龍捕獸網套在小姑娘身上。網上有小鐵鉤,磨的鋒利,刮在山上越鉤越緊,小姑娘吃痛,掙扎的不再那麼厲害,這些人這才取出警棍,將矛頭對準李虎丘。
雙方語言不通,也沒什麼好說的,李虎丘飛身過去一把拎起小姑娘,揮手間打到一名警衛,一閃身的功夫已到了門口,出門前狠狠一腳踢在門上,將寬厚的大門一腿踢飛向幾名警衛,李虎丘頭也不回,拎着小姑娘便往外跑,幾個起落的功夫已到了那條門洞長廊,幾名警衛剛纔追的急,被李虎丘踢飛的大門撞倒,這會兒剛剛爬起來,爭先恐後追出來,只見到那個東方人拎着重點看護的對象飛奔出大門。忙慌亂的拉響警報,叫喊着報警之類的話。
李虎丘提着小姑娘一路衝出博物館門口來到大街上,從遠處葉落和蕭落雁揮了一下手,提着小姑娘跑進一條小路,眨眼的功夫跑進一條小巷。在一處無人的民居院內,李虎丘幫小姑娘扯掉身上的捕獸網。小姑娘一掙脫捕獸網便翻身跳起,連比劃帶說的用意大利語向李虎丘致謝。
李虎丘聽的直撓頭,半天才弄明白,也連比劃帶說,意思是讓小姑娘跟他回去,有幾句話想問她。他比劃問話時是用嘴巴比劃的,小姑娘先是困惑,隨即恍然大悟,高興的抓住李虎丘的手臂,在他臉上親了一記。用意大利語說,我快餓死了,他們不給我吃飽飯。李虎丘自然是聽不明白的,還以爲小姑娘誤會自己讓對方親自己,所以纔會有如此親暱的表現。眼見說也說不明白,李虎丘拉着小姑娘離開民居,翻牆出來尋了輛出租車直奔酒店。
燕明前此刻正坐在梅迪奇家族博物館的東方藝術品地下藏室中對所有藏品按年代價值進行分門別類。她並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方,身邊負責看守她的金髮大漢身手不凡,以她那幾手三腳貓功夫在這人跟前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這夥人在車禍後將她帶到這裡,綁都沒綁,一路上只由這金髮大漢一直牢牢抓住她的手臂讓她動彈不得。到了地方便將她關在這裡,之後來了個優雅的老頭,給她派了很多活兒,甚至還同意了給她一部電腦,用來整理這些寶貝收藏。直到燕明前用那電腦通過無線網絡發出那個求救信號被大漢發現,她才被看管的更嚴格了些。
地下無歲月,也不知道是多少天。燕明前一邊幹活一邊胡思亂想,那個求救信號不知道葉二哥收到沒有,如果收到了,他爲什麼還不來?他是否還如過去般緊張我呢?他的心思我其實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思他卻從來不明瞭,這個傻瓜會不會等的不耐煩,早沒了那個心思?又想:姐姐現在一定急壞了,真奇怪他們爲什麼偏偏沒抓姐姐,當時他們明明有機會的,難道他們很瞭解我們?巴陵珠是什麼東西?怎麼從來沒聽姐姐說起過?爲什麼連我都不知道的傳家寶,他們一夥子洋鬼子會知道?
蕭落雁氣鼓鼓看着洋娃娃似的小姑娘雙手緊緊抱住李虎丘的手臂。以西方人的成長標準看,這小姑娘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身形發育較早的原因,形體上已跟蕭落雁不相上下。這般黏着李虎丘,蕭落雁怎麼看都彆扭。二人用意大利語交談。小姑娘只是被關的久了,講話有點慢,但條理清晰,並不是暴躁癲狂不正常的。
“你叫什麼名字?”蕭落雁問。
“你可以叫我妮娜。”小姑娘答。
蕭落雁又問:“你怎麼會被關在那種地方,那裡有沒有關押過別的人?”
妮娜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總要關起我,還說我身體裡有異端,那裡只有我自己,從來沒關押過其他人。”
餘者三人相互對視一眼,這小姑娘看來神智是正常的,
客房鈴聲響起,服務生推着送餐車進來,李虎丘示意他將一隻烤好的火雞和六張意大利餡餅放到桌子上,葉落付了小費打發服務生離開。食物一進門,蕭落雁就問不下去了,這小妮娜簡直是餓死鬼投胎,一整隻火雞,就李虎丘掰了只雞腿,剩下的全被她吃了,也不知那小小肚皮裡怎麼裝得下那許多食物,接着又吃掉了三張餡餅,末了還意猶未盡的樣子盯着蕭落雁面前只吃了一小塊的那張餡餅。蕭落雁將餡餅推到她面前,道:“吃不飽還可以再叫,當心別吃的太多,消化不良。”
妮娜用狼吞虎嚥的方式三兩口吃掉蕭落雁遞過來的餡餅後,掃了一眼桌上再無食物後才喝了一大杯水,說道:“他們總不許我吃飽,每頓飯都只讓我吃一點點食物,我都快被餓死啦。”
蕭落雁把這句話翻譯給李虎丘聽,李虎丘聽了點頭道:“我猜他們是擔心你吃飽了會掙脫鎖鏈,他們不過是個家族組織,怎麼會說你是異端呢?這樣的話怎麼聽都像教廷的口吻。”
蕭落雁把李虎丘的話翻譯成意大利語同樣問了一遍,妮娜晃晃頭,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這麼對我,我從記事起就在修道院長大,在修道院中學聖經,讀書識字,什麼人都不認識,後來他們來了,發現我力氣比別的女孩大很多,就把我抓起來,他們說我爸爸是拜火教的邪巫師,我媽媽是被他玷污了的聖女,所以我也是邪惡的異端,儘管我虔誠的相信上帝,可他們還是把我說成了上帝的敵人,他們說要把我燒死,後來我睡着了,我醒過來時就在那裡啦,然後他們就一直餓着我,不讓我吃飽飯,還老來拿針扎我,有時候抽血有時候注射藥物,有時候他們注射的藥物會讓我覺得渾身沒勁兒,可用不了幾天我就又恢復力氣了,他們就繼續注射,現在我已經不怕他們注射啦。”
這小姑娘的身世和經歷雖然可憐,但卻跟李虎丘最關心的事情沒有半點關係。他現在最擔心的是母親姐妹的安危,憂心忡忡走到窗前,傍晚時剛下過一場小雨,如夢如歌的翡冷翠之夜,稀薄的烏雲被風吹動,再也掩不住明月,月光如華灑落在城中,卻不知是風雲初動還是雲收雨歇後明媚的開始。
酒店門前來了幾輛車,清一色菲亞特生產的藍旗轎車,幾名身着灰色西服的西方大漢走下車,徑直來到酒店大堂,開口便問是否有符合妮娜特徵的女孩被東方人帶回來。
房間裡,李虎丘放下電話,對蕭落雁道:“有訪客到了,像是衝妮娜來的,你和葉大哥帶她先離開一下,我覺得她的來歷不簡單,如果我媽她們的失蹤跟梅迪奇私人博物館有關,留她在身邊也許會有大用。
燕雨前坐在飛機上回眸看翡冷翠的夜色,眉宇間的憂色更濃,妹妹下落不明,身旁男人居心叵測,這一關燕家能平安渡過嗎?小老虎,你現在身在何方呢?可知道媽媽現在其實最怕的不是死,媽媽只擔心到死都不能再看見你一次。她又想道:“父親燕復農一輩子都在爭取恢復黨員的身份,爲這件事不惜孤身踏上尋訪之旅,一走就是十年,只爲尋找到一位能證明他身份的老戰友,他現在身在何處自己都不知道,又上哪去找巴陵珠呢?”
“在想什麼呢?”身旁阿爾貝爾溫情脈脈看着燕雨前,柔聲問道。
燕雨前微微搖頭道:“沒想什麼,只是擔心明前的安危,另外想一想怎麼才能說服我父親,拿出巴陵珠交換明前。”
阿爾貝爾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哪個做父親的會對自己的女兒這麼絕情?”
燕雨前皺眉道:“你雖然號稱華夏通,但其實你並不瞭解華夏,更不瞭解華夏人,我父親是個很傳統的華夏文人,在他心中家國天下,民族氣節都重要過親生女兒的命,他未必肯拿出巴陵珠來換明前的。”
阿爾貝爾眼中有失望之色一閃而過,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可就太遺憾了,明前那麼好的女孩,什麼樣的明珠能比得了?你放心,我一定會發動梅迪奇家族的力量,儘快找到她,就算沒有巴陵珠,我也會幫你找回她。”
飛機在暮色中告別翡冷翠,燕雨前道了聲謝謝後,疲憊的閉上雙眼。
酒店房間內響起敲門聲,李虎丘狀若無知的走過去開門,剛到門口,無聲手槍發出撲的一聲,隔着門向李虎丘射擊。子彈穿透木門卻被反應神速已有準備的李虎丘及時避過。門外人以爲已經得手,正要推門而入,隔着門,李虎丘一拳擊出,將門外西洋大漢擊倒的同時順手將他手中的槍奪到手中。接着推門而出,到門口一把將另一名大漢揪進屋中。整個過程不過在兩三秒鐘內完成。
那大漢被扯進房間,剛要叫喊,李虎丘的槍口已對準他的頭頂。舉手拍在大漢耳門處,這人吭都沒吭一聲便趴下了。
網絡原因,兩天沒能更新,今天爭取寫一大章。這樣的更新讓我很慚愧,有怨氣的黑就黑吧。過多的話不想多說,不管如何都會堅持到完本,以盜香現在的成績比之大亨,進步何止數倍,我能忍受一百一十萬字的寂寞寫完大亨,就能寫完盜香,不管最近經歷多少困難。我很享受寫作的過程,所以會一直寫下去。有耐心,覺得這故事有趣的讀者請繼續關注下去,青蓮正在人生的低谷中打轉,困難什麼的不想多說了,總之寫這個不能養家餬口,所以我必須優先考慮工作。時間多就多寫點,時間少就少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