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此話當真?徐福的墓冢真的在這裡?”隨風一想到徐福很有可能和自己學的那套神秘劍訣相關,情緒便有些急切。
老婆婆卻款款一笑,道:“孩子,做事情不要太着急。就像原來我跟着別人學漢語的時候一樣,一直着急一直都學不好。你問我是不是真的又有什麼用呢,我也不清楚啊。不過我們這裡確實有一個徐福廟,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了。大家都傳說那是中原的一個極有名的術士仙人,你若是想知道真假,不妨自己前往一探就是了。”
隨風也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心急了,自嘲地一笑,“老婆婆說的是,過幾日我便去看看。老婆婆,認識了這麼久還不知道您姓氏名諱呢。”明裡是這樣說着,可是暗裡隨風卻在嘀咕,她既然以開旅店客棧維持生計又爲何需要去學漢語呢?而且她故意提及此事也有些打消人疑慮的嫌疑。
老婆婆一愣,又接着掃地去了,“姓名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用了,周圍的人都叫我歐巴—桑,就是阿婆的意思,若是你不介意,就和別人一樣叫我阿婆吧。”
還未等隨風接話,阿婆又接着道:“對了,那邊的門進去,左邊第一間便是你們的房間。今日你們剛到,先去好好休息吧,等到晚上,阿婆給你們做只有在我們扶桑才能吃到的菜。”
阿婆的一席慈祥的話語讓隨風當即就是一愣,心裡某塊不知名的地方一陣隱隱的酸楚。他自小就沒有見過爺爺奶奶,只聽父親說過奶奶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死了。沒多久爺爺也失蹤不見了,這麼多年過去,恐怕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隨風呆呆地轉過身,叫上了阿牛一聲,默默地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也不知是不是因爲想到這些陳年往事而傷懷。
隨風走到一半,突然身後一陣吵雜,生生地讓他停下了腳步。
原來是店裡不知從哪兒來了四個滿臉狠相的中年人,四人都是武士裝扮,看樣子像是某個家族所僱用的武士。
四人隨意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雙腿一翹,大聲地嚷嚷着什麼。隨風皺了皺眉,他們所喊的都是生澀的日文應該是什麼菜名,他也聽不明白。不過看這樣子恐怕是來者不善,隨風給阿牛使了個眼色,讓他靠近點了自己。
“待會若是動起手來,你自己小心,找個地方躲起來。”隨風低聲地道。
一見是這幾個人,阿婆臉上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小心翼翼地說着什麼,只是這一句隨風卻是聽懂了,是:對不起,你們要的菜我們這裡沒有了。
一聽要的菜這裡沒有了,四名武士一陣大罵,其中一人猛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三兩步衝了上去,衝着阿婆就是一腳。
隨風一見情況不妙,幻步運起,兩步就擋在了阿婆身前。見到身前突然多出了一個人,擡腳的武士雖然大驚,可是並不收腳,反而加重了幾分力道想要將兩人一同踹倒。隨風冷哼一聲,大袖一擺,武士一腳踹到了隨風袖子上,如中鐵板一般,就聽“咔嚓”一聲,整個左腿竟是斷了。
隨風出袖的右手並不停歇,從中探出,悄無聲息的一掌貼到了武士的胸口。稍稍一用力,“噗——”武士被掌力一震,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身子直直的向後飛去,一直飛出了旅店的大門方纔停下。
一招制敵!
屋內一時靜得落針可聞,誰也沒有料到這樣一個白白淨淨的少年書生竟然有如此武功。就連和飛出門外那人一道的其他武士也愣在了當場,足足過了好幾息的時間才緩過神來。紛紛抽出了腰間的長刀向着隨風圍了過來。
也不知是這幾名扶桑武士膽大還是太過自信,明明知道隨風武功不凡,竟然還敢動手。伴隨着一聲大吼,三人揮刀向着隨風怒砍了下去。
“哼!”隨風口角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嗡……”一聲劍吟,經久不息。在場所有人都只見到似乎閃過了一道迅捷無比的金色電光。接着就是一陣叮叮噹噹的亂想,三名武士回過神來的時候手中握着的只剩下了一小節斷刀了,其餘的刀身碎了一地。三人的胸前也各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痕。
站在隨風身後的阿婆更像是傻了一般,呆呆地回味着剛纔的那一劍,嘴脣不斷地翕張,也不知說着什麼。
八脈巽風,純鈞出鞘。
隨風一緊手中的長劍,第二劍就要出動。阿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好了,他們三人也只是言語上有些狠戾罷了,平日裡倒也沒怎麼欺負我。少俠這般武功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還是饒了他們吧。”阿婆還以爲隨風要下殺手,言語裡很是不忍。
隨風本來也沒想要殺他們,只是覺得這樣爲惡鄉里的惡人不能輕饒,便點了點頭,成了阿婆這個情。
“阿婆,你沒事吧?”隨風扶起了身子被嚇得已有些搖晃的阿婆,輕聲地問道。
阿婆面色蒼白,搖了搖頭,輕輕地鬆開了隨風的手,低聲道:“你們還是快走吧,以後不要再欺負人了。”
三名武士看了看地上鋼刀的碎片,又看了看面色虛弱的阿婆和一旁神色冷冽的隨風,也不多說,灰溜溜地架起門外癱倒在地的同伴,走了。
隨風冷冷地盯着,直到幾人的身影完全地消失,才道:“阿婆,他們平日裡經常來這裡撒野嗎?”
阿婆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笑笑,“他們是附近瀨戶家的武士,瀨戶家大業大,尋常百姓哪裡得罪得起?不過他們倒也不常來,只是偶爾會過來吃點中土的菜式。若是他們有哪裡一點點不滿意,這飯錢就要不回來了。”
隨風看着,旅店裡的傢俱佈置倒是很精緻,可是阿婆自己所穿的只是極爲簡陋的麻布衣,而且袖口不知還縫補了多少次,想必是將所有的積蓄都花在了這間旅店上。自己的生活之清苦就可想而知了,這樣一位老人還在如此受苦,隨風看着都有些不忍。
想拿一點銀子給她,可是阿婆怎麼也不肯要。最後還是隨風佯裝生氣才讓她勉強收了下來。
見阿婆收了銀子,隨風和她又談了幾句,便找了個藉口要回房休息。
轉過身,邊走着邊皺着眉頭,他剛纔以無名劍訣中的巽風篇催動純鈞劍,劍速實在是快極,一劍出完也不過只頓了一瞬,阿婆竟然一下就拉住了自己。剛纔扶住她的時候,她身子內氣血充盈卻不像個老人,難道真的只是巧合?
看着隨風漸漸走遠,阿婆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很是欣慰的笑容。放下了手中的掃帚,緩緩地從木翕旁拿出了三根檀香,又以火折將其點了起來,插在了神像前的香壇裡。喃喃道:“大帝,我看的真真切切的,那個少年雖然只出了一劍,但分明是大帝您親創的道之劍訣。按照您的吩咐,弟子已在此等候了千餘年,一千多年了啊!終於在今日讓我有幸在此等到了他。總算完成了大帝您的囑託,您在仙界可以安心了。”
她越說越是激動,最終實在忍受不住,兩行清淚從皺紋滿滿的臉頰上流了下來。
接下來,隨風便和杜阿牛在阿婆的望唐客棧裡住了下來,這一住就是三個月。這三個月過得倒也平淡,瀨戶家也曾來尋過一次釁,足足來了七八個武士,隨風只用了不到三招便將他們盡數打翻在地,沒過幾天瀨戶家主親自前來賠禮道歉。至此,阿牛對隨風的武功更是欽佩。
隨風也曾問過傳說中的徐福之廟到底在何處,想要去探訪一次。可是他每次問阿婆,阿婆都讓他不要太過心急,不妨等到歡慶日再去。
這一等就是三個月,後來隨風才知道,原來所謂的歡慶日就是傳說中徐福登臨扶桑的那天。後世爲了紀念他,年年都要舉行活動慶典。這一天,阿婆說要親自帶隨風他們兩人過去。連旅店都暫時地關了。
“走吧。”隨風看着身前突然停下來的阿婆,有些奇怪,輕聲地催了一句。
“噢,好,走吧。”阿婆又看了看旅店門口那刻着望唐的招牌,不知爲何,眼裡似乎流露出了一絲的不捨。
隨風看在眼裡,心裡默默地又添了一絲的疑惑。
好在徐福的廟宇離着東牟婁郡並不遠,出了集鎮,大約只有七八里路。七八里路雖說不用半個時辰便能走到,可是阿婆這般大的年紀,好像也沒有什麼吃力的感覺。就連杜阿牛都有些微喘。
阿婆似乎也察覺到了兩人的眼光有異,笑着道:“老身年紀雖大了,可是每次店裡要買一些食材都是我去的。跑得多了,腿腳便也好了。今日是歡慶日,待會在廟門口會有許多各類慶賀的活動。你們既然來了,不妨多玩玩。”
到了徐福廟前,果然如阿婆所說的一樣。有着各類人羣聚集,除了大部分是香客之外還有其他各色買些雜貨的、賣藝的,甚至隨風還見到了賣冷淘的。原以爲這冷淘只在江南一帶盛行,沒想到竟也傳到了扶桑。若是這裡再有個戲臺,簡直就和中土的廟會一模一樣了。
阿牛本就一直混跡於江湖底層,從來也沒有好好的玩過廟會,一見廟前這樣熱鬧的景象兩眼都有些泛光。
阿婆看他這樣癡傻的樣子,不經笑了,“阿牛,阿婆陪你在這裡好好逛逛,怎麼樣?小風,徐福的墓冢就在整個廟的後院,你要是有興趣就自己去看好了。”
隨風還沒來得及說話,阿婆已經拉着阿牛進到了人羣裡,沒多久連背影都不怎麼看得到了。
隨風苦笑一聲,捏了下鼻子,只是去廟裡拜祭一下徐福先人而已,自己一個人去也是一樣,也就沒怎麼在意,一個人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