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衆人面前這暗河的波動都盡數停息了。可是卻仍不見隨風從其中出來,剛剛還因爲那條怪魚的出現而驚愕不已的華道衝,現在一下就皺起了眉頭。心中隱隱有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一旁無痕也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和華道衝所不同的是,他臉上非但沒有一絲不忍或是惋惜,反而倒滿是隱藏的笑意。明明就是在笑,卻是故作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這種表情最是讓人生氣。
“前輩,你說隨風不會出什麼事了吧?”無痕湊到了華道衝身旁,故意假惺惺地問道。
華道衝眉頭一挑,冷然道:“這卻是與你何干?”
他話音未落,就聽“譁”的一聲水響。前方的暗河內猛地冒出了一道人影,沖天而起。水花四濺,浪花奔涌,就如同蛟龍出海一般。在半空一個翻轉,接着身影恍惚,凌波而來。兩腳踩出,身形移動之下,一下便跨過了半邊的暗河,飄忽之間一下就到了華道衝的身前。..
此人不是隨風又是誰?
華道衝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隨風雖然剛纔一下衝入了暗河之中,可是身上大部分地方卻仍是乾的。而最吸引他目光的便是隨風的手心之中,不知握着什麼,竟然透出一絲微弱的藍色光暈來。
“這個是什麼?”華道衝皺了皺眉,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沒什麼,是那牲畜的內丹而已。”隨風邊喘着粗氣說着話,便攤開了手心。只見在其手心之上,躺着一顆大約黃豆大小的藍色圓珠。他手心一鬆,這藍色光暈登時又濃重了幾分。
無痕等周圍幾人立時也被華道衝的話給吸引了過來,本來只是隨意地一看。可是一看到隨風手心之物立時便再也移不開眼光了,立馬便有一圈人圍了過來。
“沒想到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妖獸。竟然還有着內丹。只可惜這內丹的年份少了一些,至多不會超過五百年。若是年代能夠再長一些,就更加完美了。饒是如此。也是極爲難得的天材地寶,隨兄這一次運氣真是好極了……”
無痕說着,向着四周瞥了一眼,那含義不言而喻。立時便有數人響應,看向隨風的眼神一下就變得極爲不善。透着一股濃濃的威脅之意。若不是剛纔隨風的一手劍法威懾住了這些人,恐怕他們一下就要衝上來殺人奪寶了。
隨風冷冷地看了一眼在此圍觀,眼中透着濃濃貪婪之色的人羣。衆人被他含威的目光所迫。個個心頭一陣重壓,忍不住就向後退了一步。
隨風絲毫不讓,然而更進了一步,冷哼道:“怎麼,你們都想要這個內丹麼?”說着,他攤開了手掌,讓手心的內丹充分暴露在了衆人眼前。眼光冷冷地掃過了衆人。果然不出他所料,衆人一見他手中的內丹,眼中立即便多了幾分貪婪之色。
“哼!”
隨風只怒哼了一聲,在衆人的一片驚訝之中,一下握起了手中的這顆內丹。直接一口吞入了腹中。
就連無痕都大吃一驚,沒料到這隨風竟然如此果斷,行事如此剛毅果斷。“你……你竟然就這麼一口吃了,你可知……”
無痕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隨風一口直接給打斷。又朝向了華道衝道:“華前輩,我們現在可以過去了。這水中的不知什麼妖物已然被我斬殺了。”隨風說起來輕描淡寫,就彷彿做了什麼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邊說着,邊暗自運功消化着這內丹上的功力。這內丹雖然比之之前的七尾蜈蚣體內的內丹要小上了一號,可畢竟也是那妖物數百年功力的精華,仍舊不可小覷。好在,剛纔隨風那至強一劍確實消耗了不少內力,而且他的丹田在君無心傳功之後也擴充了許多,倒也不怕被這內丹之中的功力撐破。
華道衝也不說什麼,只輕輕點了點頭。
看向眼前這道暗河的眼神又變了變,隨風轉過了身來,看了過去。果然如他所料,眼前所見盡是一片散發着冰寒之氣的弱水。其上的堅冰早已消失不見了,隨風和華道衝對視了一眼,互相使了個眼色。
兩人同時一點頭,腳下一點,也不管無痕和其他衆人,直接就朝着河對岸奔襲了過去。
隨風還是以幻步之法,而華道衝也沒用縮地成寸,也不知用的其他什麼身法。不過似乎比不上隨風的幻步,單單比速度還要落在隨風身後一籌。不過說起來,兩人的速度都是極快。不過稍稍幾個起伏,便穩穩地落在了對岸,兩人行至中途的時候再也沒了什麼牽引之力。
華道衝微微皺了皺眉,眉宇之間閃過了一道疑惑,卻什麼也沒說,繼續向前走去。
隨風回過頭看了對岸一眼,對面的幾人眼見的隨風兩人如此輕鬆地便到得了對岸,眼中紛紛露出了幾分嚮往之色。有好幾位更是躍躍欲試,只有無痕依舊是一臉很是詭異的笑,看不出什麼表情。
隨風回之以微微一笑,輕聲道:“我們繼續走吧。”
華道衝應了一聲,徑直就緩步向前走去。
兩人走後不久,立時便有許多人效法他們,以橫渡虛空之法而行。果然都沒遇到危險,極爲順利地就通到了對岸。在大部分人都過到了對岸之後,無痕忽然抿起了嘴,低聲笑着自語道:“你們都過去了,看來我也要行動了才行。”
說罷,無痕輕輕一下收起了手中的摺扇。腳下一點,騰了起來。和衆人不同的是,他並不是用的踏步虛空之法。而是直接以腳尖點在了這水波之上,讓人驚訝的是,這本來渾然不受力的水波,被他的足尖這麼一踩,竟然如同一張水幕一樣。一下就微微下陷了幾分,藉着這一道下陷之力。無痕竟然直接又騰了起來,如此幾步,也很是輕鬆地走到了對岸。
“你爲什麼要解決掉那隻鮎精?”兩人行至一半,一直沉默的華道衝突然問出了這麼一句。
隨風當時便是一愣,“你是說我剛纔殺掉的那隻妖物是鮎精?”剛纔那怪魚的形狀他可謂是生平僅見,原以爲不會有人識得。誰知竟被華道衝一口就叫了出來,只是讓他有些奇怪的是:華道衝剛剛爲什麼不說,是因爲人多口雜麼?
華道衝“嗯”了一聲,又道:“那是鮎魚修煉而成,以它如此道行來看,大概也就是五百年的道行。只是這鮎魚不比其他牲畜,天生不近道,就是這五百年道行恐怕都要修行至少兩千年才行。這個卻不是重點,你之前明明可以直接就渡到河這邊來不驚動那牲畜,又爲什麼非要將其斬殺呢?”
隨風聽他這麼一說,輕嘆了一聲,道:“我只是不想再有那些無辜的人再被其所害了,你應該看出來了吧?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弱水之冰,這弱水不假。弱水之中有極寒之氣也是不假,可是何曾有什麼弱水之冰了?那不過是這鮎魚精的幻術而已,那無痕如此說不過是想要欺騙其他門派的弟子盡數進入其中白白喪命而已。”
隨風頓了頓,又道:“可是,我也不知破除這幻術的方法。只有殺其本源一途,至少後來參與試煉的那些人不再會因此而受害了。”
華道衝聞言也輕嘆了一聲,道:“其實我從第一眼見到那個死在石道中的常門的老者的時候,我便已經知曉了,其定然不是死於冰寒之氣。而是被什麼妖物抽取了大半生氣,很明顯的,定然是這暗河之中潛伏了什麼妖物。”
隨風大驚失色,直呼:“這怎麼可能?你爲什麼不早些說出來?”
華道衝輕笑了一聲,彷彿在嘲笑隨風的天真一般,道:“你以爲之前的那麼多前輩,他們都能過得了這暗河,會發現不了其中的鮎魚精麼?還是那一直駐足岸邊的無痕不知道?我跟你說吧,他們個個都知道!可是他們爲什麼都不說,都沒有一個人去順手將其斬殺呢?只因,這個就是試煉,這個就是現實!那些人若是連這麼一個只有五百年道行的鮎魚精都對付不了,還闖什麼縹緲試煉,當什麼天山派的門主?不如趁早從此退出,打道回府。再往前,之後的試煉更加危險,到時候又有誰來替他們解決危機?難不成你要一一解決那些危險,讓最後大家一起通過試煉麼?”
華道衝的這席話語如同驚雷般在隨風耳旁炸響,直接愣在了當場。
華道衝見隨風呆立在原地,言辭更是激烈了一番,大聲道:“你以爲你這樣做是救了他們?下面他們會遇到更加恐怖的危機,也許那些危機連我們這種檔次的高手都應付不了,更何況是他們?你覺得他們還能活着回去麼?恰恰相反,你這反而才真的是害了他們!他們駐足在岸邊也許不會死,可是他們繼續深入,那就基本上是必死之局了!而且既然是縹緲試煉,你又能說得準這鮎魚精究竟有幾條?說不定你剛剛殺了一條,又從什麼地方又游來一條也不一定。如果真是這樣,你所做的還有意義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是什麼時候都要這麼做好事的!”
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隨風恍然之間,就聽到腦海中無數道聲音這麼反覆地拷問着自己。他自以爲從小就清清楚楚的善惡二字到了今日,似乎一下便混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