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劍石頭?”
方縱走過去,發現巨大的山石上寫着四個大字。
字體蒼勁有力,筆酣墨飽,猶如春蚓秋蛇,但是方縱仔細一看,卻感覺非常不是一個味道了。
前三個字,解劍石,寫得那叫一個狂放、霸道。
方縱彷彿看見一個利劍一般的少年,年少得志,敢於和天比高,但是到了後面,用同樣藍黑色的墨寫了一個‘頭’字,‘解劍石’變成了‘解劍石頭’,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味道。
而且那個‘頭’字,支離破碎、橫七豎八、歪歪扭扭,說好聽了是龍飛鳳舞,說不好聽了,簡直像是雞爪子螃蟹走路……
“真有意思。”方縱輕輕的嘀咕了。
他帶着微笑,也不管拔不出刀的事情。
看見上面的字體,他就明白了,顯而易見的,這裡是一個厲害門派的山門,爲了門派的威風,設下了拔不出刀劍的禁制。
很可惜,他的天刀斬月,用不着真正的拔刀。
劈斬,一向由心。
他隨時可以震破刀鞘,劃出一條通往地球的通道出來……
“不知道是什麼門派,幾星級別的?”
方縱轉過這樣的念頭,心裡,也大致有幾個猜想了。
他從雨蓉兒的嘴裡聽說,富貴居往東的三千里到一萬里之間,大概有三個門派。
一個一星,一個兩星,一個三星,分佈勻稱。
這座門派,大概就是兩星級的緋月門,或者三星級的合歡派了。
一星級的那個,還沒有弄出‘解劍石頭’的本事。
“是三星級的門派,沉星谷。”
忽然有人說話。
方縱打了個激靈,差點直接拔刀。
他沒感覺身邊有人,但是對方的聲音,就好像貼在他的耳邊說話一樣。
腳下也忽然軟了,綿綿的,好像棉花。
方縱往下看去,發現身邊的白霧更加的濃稠,腳下的泥土地面,此時,卻變成了彷彿那種廣袤的海。
碧藍色的海水中,就在他的腳下,緩緩,裂開了一條細小狹長的縫隙。
擴大,
再擴大!
狹長的縫隙竟然長出了十幾丈長,兩三丈寬,就在他的腳下,睜開了一個猩紅色的巨大的眼。
瞳孔是細碎的,針點模樣,彷彿一個大眼中蘊藏着無數更加細小的眼睛,毫無感情的盯着他!
“何處力堪殫,人心險萬端。”
那人輕聲說話。
大眼還是一眨不眨,就在方縱的腳下,彷彿這隻眼的主人是無比巨大的獸,只需要挪上那麼的一丁點兒,就可以把方縱一口吞吃。
他輕輕的道:“最複雜的就是人心,所以,沒有善,沒有惡,沒有中間,就好像天地間從來都沒有黑和白,只是人自以爲是的給予的定義罷了,所以我呢,是不是什麼都不需要問,直接把你這個闖入山門的傢伙殺掉呢?”
方縱屏住呼吸,手掌攥住刀柄。
稍後,又鬆開了。
“前輩,您要是想殺我的話,直接動手不就好了?”
對方一愣:“我喜歡說廢話,無聊。”
“那就出來,我陪您聊聊好了。”
方縱的一句話出口,腳底的大眼就咔吧咔吧的連續閃動。
忽的,白霧一掃而空,周圍有鳥語,有花香,一條寬敞的石階大道,筆直的通往山腰上隱約出現的建築羣落。
方縱擡頭,也看見解劍石頭上的一個人影……
是個男子。
身穿月白色長袍,腳踩月白色長靴,一頭雪白的發,被同樣月白色的緞帶潦草的纏在一起。
男子坐在解劍石頭上,半躺着,一隻腳耷拉在下面,另一隻腳的腳尖掛着一個半人高的大酒葫蘆。
他往後仰倒了身體,腳尖翹高,胳膊粗的美酒就嘩啦啦的落下,他的肚子好像無底洞似的,毫不間斷的把美酒大口吞嚥。
“好山!好水!好後生!”
“好酒!好酒!好酒呀!”
等酒葫蘆空了,男子把酒葫蘆一腳踹碎,抹一把嘴,大笑着跳到方縱的身前。
他醉眼朦朧,眯縫着眼,上下打量方縱。
“長得不錯,膽色不錯,不知天高地厚,像我!”
男子問方縱:“你不怕我?”
方縱笑道:“敢問前輩名諱?”
“蚍蜉!”
蚍蜉?
蚍蜉,就是很小,很低微的蟲子。
對方的實力很強,用這個做名字,顯然有一些故事了。
方縱很有眼色的略過名字的問題,再次問道:“前輩可是……御道級強者?”
“算是吧。”
蚍蜉他似笑非笑。
殺陣以上,就是御道,在三星級門派的裡面,哪怕最低級的御道下等,也是長老、護法之類的大人物了。
對於蚍蜉來講,卻只是一句‘算是吧’。
方縱不知道對方的實力,心裡不由猜測:難道是御道以上的,道靈大尊?
又忍不住抽搐了嘴角。
人家剛纔說了,是三星級門派沉星谷。據他所知,三星級門派裡最強的,也只是御道一品罷了。
御道級別,分爲下等、中等、上等、一品、巔峰,還有極致。
蚍蜉根本不可能是道靈級別,就算達到了御道巔峰,沉星谷也要晉升四星級門派,門派的山門會自動朝着更深入大世界的地方挪動,門派附屬的城鎮,也會自動的互相靠攏,成爲國!
所以這種猜測,真的好笑……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方縱。”
“那好,方縱,我問你:一賢臣,造反、登基、爲王,他是好人否?”
“說不準。”
方縱果斷回答,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竟然讓蚍蜉的眼睛發亮。
蚍蜉緊張了起來,等待方縱繼續回答。
方縱笑道:“你這樣說的話,那個賢臣,從一開始就抱着搶奪江山的念頭了。對於他的王來說,會忌憚臣子的名望太高。口碑太好,但絕不會忌憚臣子貪污腐化惡名昭髒的,因爲臣子的名望一旦超過君主,就有可能取而代之。所謂大奸似忠,就是這個道理。”
“你說的沒錯,繼續。”
“君主有君主的想法,那個賢臣,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賢臣是不是好人,請問蚍蜉前輩,誰說了算?”
“這個……”
“君主說了不算,賢臣說的也不算。”
方縱低聲笑:“賢臣爲了名望,他會做到最好,纔有可能把君主取而代之。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裡,賢臣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等他成爲了君主,要是能保持賢臣時的作風,保持這種習慣,百姓就會當他是個好人,要是他不能,自然是謀權篡位,該殺!”
“好!哈哈哈哈好!大好!”
蚍蜉好像解了一個心結,白髮飛舞,體內的酒精頃刻消散。
他盯着方縱,忽然問:“方縱,可願入我沉星谷?”
方縱低頭思索。
蚍蜉道:“你幫我解開了心結,我願意送你一場造化。你是衆生變巔峰的實力,能量精純、渾厚,顯然想要尋找更強的殺陣。我沉星谷雖然只是三星門派,殺陣秘訣,在三星門派裡卻是一頂一的,只要你肯加入沉星谷,我做主,不需要你做什麼外門貢獻任務、內門貢獻任務、執法任務等,直接給你沉星殺陣秘法!”
“我是逍遙派弟子。”
“幾星?”
“一星。”
“噗!”
蚍蜉直接笑噴。
沉星谷佔地廣袤,寬廣的大石臺階,通向的山腰、山頂,只是沉星谷的外門。
真正的內門,在兩座大山的中央。
進入沉星谷,明明是白天,卻有明月高掛,兩側高崖猶如二龍戲珠。
蚍蜉帶着方縱飛行,笑道:“你應該剛從小世界飛昇過來,還沒有多久吧,不知道大世界裡的事情。在大世界,每個人都是遍訪名山大川,尋求名師大道,歷盡萬千劫難,爲的就是成就不朽,離開原來的師門,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說着,蚍蜉的眼睛有些迷離:“要是你可以一直追求變強,追求不朽,有一天加入更強的門派,我沉星谷不但不會把你當成叛徒,還會給你舉辦歡送的宴會……”
“原來如此。”
方縱點頭。
那邊,卻看向遠處一些看上去就卓爾不凡的沉星谷弟子。
這個蚍蜉,大概是沉星谷的長老,或者護法,權力很大。
但是就算如此,直接讓他修行殺陣秘法,也是很招人眼紅的事情……
“說不定會有人找麻煩,我是打他們的臉呢,還是宰了完事?”
方縱從來不慫。
就算沉星谷的弟子吧,普通的內門弟子,也不過是凝練了殺陣而已,他纔不看在眼裡。
他剛纔計算過了。
他現在的實力已經超越了沉星谷的外門、內門弟子,摸到了執法弟子的邊……
正想着,幾個穿着華麗的年輕人迎面而來。
看見蚍蜉,七八個人連忙跪下,只剩下領頭的一個,好像纔有和蚍蜉說話的資格。
那人滿臉諂笑的過來,跪地下就是九個響頭:
“十大真傳弟子排行第三,弟子安遊兒拜見摘星大尊!敢問,摘星大尊近來安好?”
方縱:“臥槽!”
無語,震驚了,差點想要跑路了。
摘星大尊?
能被稱呼成大尊的,絕對是道靈級別的強者呀!
我這是剛出來‘遊歷’,就遇見了大BOSS?
方縱這邊滿心凌亂,那邊,蚍蜉已經睥眼過去,冷聲道:
“我都改名叫蚍蜉了,怎麼可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