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提議立即被其他幾個人相應,而周胖子這會兒已經嚇得臉色蒼白,再也沒心思和高懷遠計較昨晚的事情了,也跟着點頭,瞅着高懷遠說道:“我……我也這麼想,這裡不過是個小鎮,如何抵禦金軍呀!還是丟下這些東西,咱們儘快出西門,撤回襄陽穩妥一些!畢竟我們只是鄉兵,這也怨不得我們呀!”
他試圖爲自己丟棄物資,找一個託詞。
高懷遠用力的鄙視了一下這四個人,心道昨天你們還一個二個趾高氣揚,這會兒他孃的都變成了軟蛋了,居然鼓動老子丟了物資,跑回襄陽去,你們倒是想的美,丟了物資有我這個輜重營指揮使頂缸,你們自然沒事,老子回去的話,恐怕就要腦袋搬家了!
高懷遠聽完之後冷冷一笑,也不置可否,但是臉上卻露出了一絲鄙夷的神色,朝城外金兵過來的方向看了一下!
“既然大家都想出鎮,退往襄陽,那麼高某自然沒什麼意見,這次看來金軍來的騎兵也不算多,只有五百人左右,諸位如果輕裝的話,說不定能跑得過那些金軍的騎兵呢!這樣吧,我下令打開西門,諸位如果想快點走的話,那就儘快出發吧!”高懷遠也不看他們的神色,指着金軍過來方向掀起的黃塵對他們說道。
幾個人立即伸着脖子看去,臉色頓時都變了,於是周縣尉這會兒也不發飆了,趕緊對高懷遠問道:“那高指揮使可是也要隨我等一起撤往襄陽嗎?”
“當然不了!高某有命在身,這些輜重假如丟的話,項上人頭可是不保,我自然不會丟下這些輜重走的,橫豎是個死,我將率輜重營在此和金軍一絕死戰,諸位如果要走的話,儘快離開,剛好也替高某去通報一聲,請襄陽儘快派援軍過來支援高某!”高懷遠耍了個花槍。
幾個人聞聽臉色大變,他們雖然不服高懷遠,但是卻不得不承認高懷遠的輜重營纔是他們中間的絕對主力,而且有戰鬥力的也只有他的輜重營,而他不走的話,將自己這幫人放出七方鎮,就憑他們這些人這德行,就算是爹媽再多給他們生兩條腿,他們也跑不過金軍的騎兵呀!別說是逃回襄陽城了,恐怕連白河都到不了,就要被人家砍瓜切菜一般的給幹掉完了。
周縣尉暗罵道,你這混蛋想的到美,老子昨晚得罪了你,你便把老子趕出七方鎮去,給你當引子,分散金兵的兵力,老子不傻,打死也不能離開這裡,於是臉上忽然換上了一副要壯烈的神色道:“高指揮使這麼說就不對了,您有命在身,我等也都有命在身呀!既然高指揮不走,那麼周某也不走了!就在這裡,陪高指揮一起共御金軍於七方鎮,我倒要看看,金軍能耐我何!”這會兒看他,簡直如同要慷慨赴義一般,把話說的擲地有聲。
其他幾個人也馬上都想明白了,自己要是帶人衝出去逃走的話,只有死路一條,雖然七方鎮不大,但是起碼這兒還有高懷遠的一千輜重營在,而且好歹也有一道寨牆,躲在這裡,起碼不會死的很快,所以他們一聽周縣尉這麼說,頓時都明白過來味道了,於是紛紛立即說道:“周縣尉說的不錯,既然高指揮不走,那麼我們也不走了!”
高懷遠在心裡面使勁的鄙視了一下這幫傢伙們,於是對周縣尉拱手說道:“這裡周縣尉年紀最大,而且品級最高,想必周縣尉定是對打仗頗有經驗了,如此一來,高某願意聽周縣尉的吩咐,這一仗由周縣尉來主持如何?高某料定,金兵一到,定會猛攻東門,就有勞周縣尉在此給金兵點厲害看看吧!”
周胖子腦門上的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心道這壞小子這是要我死呀!我他孃的雖然是個縣尉,什麼時候幹過提刀上陣的活呀!讓我指揮的話,也就一個辦法,就是立即開門投降拉倒!但是看看高懷遠虎背熊腰按着刀柄的樣子,他知道自己如果說出投降二字的話,絕對活不過一息,便會被高懷遠給砍了!
“高指揮此話怎講呀!這一次上峰有令,讓我等聽從高指揮的吩咐,而高指揮的威名我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呀!此戰自然是高指揮來調度了,周某定以高指揮馬頭是瞻!”周縣尉一臉義正言辭的對高懷遠說道,同時瞪着眼睛望着其他仨人,手扶刀柄,彷彿這仨人要是說不行的話,他就要抽刀砍人一般!
高懷遠真是佩服這個周縣尉的反應速度了,這廝沒生在後世當演員真他孃的可惜了,否則的話,起碼也能拿個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的大獎回來!
“我等願聽高指揮調遣,定以高指揮馬頭是瞻!……”其他仨人立即拱手答道。
高懷遠這下哪兒還會跟他們浪費口水了呀!於是立即抱拳說道:“既然諸位這麼信任在下,那麼高某也就勉爲其難來做這個主了!
不過高某醜話說前面不醜,既然讓高某做主,主持此戰,那麼諸位最好都聽高某的指揮,假如有人不尊號令的話,高某爲了大局和這兩千人的性命,絕不會對他客氣,軍令如山不得違背,否則的話,大家看……”
高懷遠話音未落,突然便拔出了腰間的龍鱗寶刀,一刀朝身邊的一棵樹伸到寨牆上的粗大樹杈揮去,那根樹杈咔嚓一聲應聲便掉落了下來,發出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
“膽敢不尊號令者,便如此樹一般!高某定殺不饒!”高懷遠將刀噌的一聲還於鞘中之後,厲聲對他們說道。
幾個人頓時冷汗直冒,一起點頭躬身答應道:“在下遵命!……”
高懷遠怕的就是這幫人一旦到打起來的時候,不聽自己的號令,給自己惹出來麻煩,所以纔會給他們演了這麼一齣戲看,省的他們到時候跟沒頭蒼蠅一般的亂撞,軍中最怕的就是多頭管理,有人以下犯上不服將令,經過他這麼一頓威逼利誘之後,幾個人都服服帖帖的乖乖聽令了。
“諸位下去立即令你們手下的弓手、長槍手、刀盾手登上城牆由我指揮,你們各自負責帶領剩下的車伕、伙伕等不入隊人,沒人負責一面寨牆上的支援,將能蒐羅來的東西都給我搜羅過來,運上寨牆,滾木礌石如果不夠的話,就給我拆房子,磚頭瓦塊都給我運上來!再有,立即將車上所運的梭槍、箭支、弓弩等物卸下,也運上寨牆!總之我要你們保證寨牆上的物資不會短缺,否則的話,我便找你們問罪!還有,賈奇你負責在我們輜重營組織一支五十人的督戰隊,在鎮中巡視,一旦發現有人不聽號令,四處亂竄的話,不要找我彙報,就地斬殺!都下去吧!”高懷遠大聲對這些人吩咐到。
幾個人噤若寒蟬一般,趕緊答應了一聲,抹着額頭的冷汗,快步奔下了寨牆,按照高懷遠的吩咐開始安排去了。
於是大批鄉勇被趕上了寨牆,加入到了輜重營之中,由輜重營的都頭們統一調度使用,剩下的那些不入隊人則開始在四個傢伙的領導下,拆房子的拆房子,運石頭的運石頭,一時間鎮子裡面立即便忙碌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鎮子東側的金兵也已經到了鎮子外面,戰馬在鎮外嘶鳴着,金軍騎兵騎着戰馬圍着小鎮來回馳騁,耀武揚威的呼嘯着對鎮子中的這些鄉勇們示威,而步軍則扎住了陣腳,將小鎮給包圍了起來。
高懷遠目測了一下對方的兵力,心裡面暗暗吃了一驚,本來他以爲這次過來的金兵也就是小義莊以東駐紮的那兩千金軍也就不錯了,可是當他看罷之後,卻發現,金軍遠不止這個數,起碼要有四千人左右,兵力超過了他們兩倍之多,看來他的運氣着實好到了極點了,隨便碰上一次金兵,都是一場硬仗,感謝老天眷顧呀!
看到外面出現瞭如此多的金兵之後,沒見過世面的那些鄉勇們都有些麻爪了起來,各個神色慌張,有些人手抖得幾乎連傢伙都抓不住了。
“都給我鎮定!怕他們個鳥!老子上次跟着高指揮使在老虎口碰上的金兵比這還多,那時候我們不過才幾百人,便將金兵打得落花流水,你們怕他們作甚?該死球朝上,不死還過年!要是沒卵子的話,就他孃的別當爺們!都給我站直了,一會兒定老子的吩咐,老子讓你們怎麼幹,你們就怎麼幹,怕個屁呀!”一個什長對他手下的那些新兵還有新分派給他的幾個鄉勇們大聲叫道,這話雖然說的糙了一些,但是卻很管用,他可是跟着高懷遠跟金兵打過兩次硬仗了,這次看到金兵來了之後,早已經不是幾個月之前的那個菜鳥了,挺着胸脯得意洋洋的對這些新兵蛋子們吩咐到。
不但他在這麼鼓動手下,大部分大冶縣鄉勇們這會兒也都跟他做着同樣的事情,大聲的對他們手下的那些新兵蛋子們打氣鼓舞他們的士氣,漸漸的這些新兵看着他們各自的小頭目們鎮定自若的神態,也漸漸的開始安穩了下來。
隨着一批批弓箭等物送上了寨牆之後,所有人都拿上了一張弓或者是弩,不會射箭,用弩倒是沒問題,反正這東西瞄準發射,比使弓要簡單許多,要麼就說了,弩是宋軍的利器,這一下全軍都可以當弓箭手了!
當輜重兵就是有好處,起碼隨時有大批的武器使用,當所有人都領到了弓弩之後,先不說他們的戰鬥力如何,起碼在遠程武器上,便大大的佔據了優勢。
故此當有一弓或者一把弩在手之後,鄉勇們多少有了點勇氣,紛紛忙着將弓弦或者弩弦相互幫忙,掛上,然後拿在手中試了試手感,這才安心了許多。
金兵顯然已經知道高懷遠一行人的身份了,當他們將鎮子圍住之後,一個金軍百夫長舉着一根長槍,緩步走到了鎮子東門前勒馬站定。
“鎮子裡面的人聽了,我們將軍有好生之德,準爾等開門投降,保證不殺爾等,只要你們放下兵器出來,交出你們的輜重,我們將軍說了,便放你們回家!如若不然的話,就休怪我們手下無情,一舉踏平這彈丸之地,將爾等殺個雞犬不留!給你們一炷香時間考慮!如果一炷香時間到了,你們不開門投降的話,我軍便開始進攻!”這個金軍的百夫長扯着嗓子放聲對鎮子裡面大叫到。
高懷遠站在牆上看着這廝,冷笑了一下,金軍這次南下,已經殺了不少宋人,他纔不相信金人的鬼話,什麼投降不殺,根本就是放屁,但是他不相信,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相信,於是鎮子裡面便微微出現了一陣騷動,有膽小的人便眼巴巴的望着高懷遠,那眼神裡面充滿了哀求,似乎是想請高懷遠答應了金兵的條件,乾脆投降拉倒!
但是高懷遠聽完了這個金兵的話之後,卻放聲對他叫道:“煩勞你省省力氣吧!我等乃大宋子民,豈能投降給你們這些蠻夷之輩!我倒是想奉勸諸位一句,我們宋人沒你們想的那麼好欺負,你們爹媽生你們出來也不容易,還是老老實實回去該抱孩子抱孩子去吧!如果你等膽敢過來的話,你問問老子的弓答應不答應吧!”
說罷之後,舉弓擡手便射出了一箭,那支箭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之後,當即落在了那個金軍百夫長的馬前,只差不到一尺,便射在馬頭上面了,戰馬也是靈性的動物,一看這支箭,便被嚇了一跳,當即便前蹄揚起,稀溜溜的一聲嘶鳴,險一些將那個金兵百夫長給掀下了馬背。
那廝慌忙拉住了馬繮,奮力控制住了戰馬,撥馬退了一段距離,轉頭咬牙切齒的罵道:“好個不識好歹的東西,既然你們不識擡舉,那就休怪我們大金不客氣了!”說罷之後立即撥馬朝他們的中軍奔去。
高懷遠吩咐道:“諸君準備,我們是宋人,不要墮了我們宋人的志氣!讓金人也看看我們的勇氣吧!我軍威武!”說到最後,他振臂舉起手中強弓,放聲大吼了一聲我軍威武。
隨即首先是那些跟着他的老兵們立即齊聲吼了起來:“我軍威武……”
隨着他們雄壯的吼聲,軍中那些本來還有點忐忑的新兵們也受到了感染,於是有樣學樣的跟着他們一起叫道:“我軍威武……”
這樣的吼聲久久迴盪在七方鎮上空,驚得寒鴉四處亂飛,振翅逃向了遠方的天空。
金軍主將皺眉望着不斷傳出吼聲的七方鎮,對身邊的手下問道:“你們確定裡面都是一幫南人的鄉兵嗎?”
他手下的人也帶着一絲疑惑,點點頭道:“應該沒錯呀!斥候早晨的時候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他們的旗號混雜,衣甲也同樣雜亂,不應該是南人的駐屯軍纔是!這個斥候不會看錯的!”
這個金將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他們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罷了,不過帶兵的人可能有點本事,最多也就是虛張聲勢!來人,傳令下去,第一隊上前,試探一下他們!”
於是在金軍的戰鼓聲中,一隊金兵挺着盾牌長槍,出陣在軍前列隊,中間有數十個全身披掛的金兵,一起扛着一根被削尖了的原木,當作撞錘使用。
“吼……”這支金兵齊聲發出一聲吼聲,然後開始邁着整齊的步伐,朝着七方鎮的東門開始前進。
“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七方鎮的寨牆上有兵卒不斷的報出金軍接近的距離。
“一百步……”高懷遠這個時候喝道:“弩手瞄準,弓手搭箭!準備!所有人穩住,待他們進入射程之後聽我號令再放箭!”有了幾次和金兵交手的經驗之後,他也看出來了金兵這次是一次試探性的進攻,老練的傳下了命令。
所有人都將箭支搭在了弓弦上,而弩手則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弩,指向了金軍的隊陣。
“起盾!”最前排的金兵百夫長看到開始進入宋人弩箭射程之後,也喝令手下到。
“譁……”的一聲,前排金兵紛紛舉起了他們手中的圓盾,護在了胸前。
“機弩發射!”高懷遠厲聲吼道,這支金兵看來準備不是很充分,居然派出的兵不是攻堅所用的重步兵,持的都是防護面積不大的圓盾,而不是那種半人多高的長條形的大盾,這倒是個好消息。
隨着他的一聲令下,弩手們紛紛扳下了手中的機括,寨牆上發出了一片繃繃的弩機擊發聲,一從弩箭立即離弦而去,撒向了正在衝過來的金兵。
隨着這批弩箭的落下之後,金兵整齊的隊伍之中立即有兵丁中箭慘叫着撲倒在了地上,鮮血立即濺到了他們身邊的兵卒身上,但是這些兵卒們連看也不看倒下的袍澤們,神色麻木的繼續朝前邁動步伐,將倒下的人留在了身後。
高懷遠看看這輪發射,有點失望,雖然射出去了不少弩箭,但是真正給金軍造成的傷害並不大,但是轉念一想,這幫新兵第一次用弩,掌握不好有情可原嘛!於是也就釋懷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