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宋軍設置的第二道槍林盾牆,帶着滿身血跡的蒙古軍無奈的選擇了繼續衝鋒,蜂擁而上的蒙古騎兵一刻不停,剛剛殺掉擋着他們的宋軍,便又一次提馬,朝着第二道防線衝了過去。
可惜的是宋軍兩道防線設置的距離很缺德,剛好讓他們無法提速,失去了速度之後,他們撞向第二道防線的時候,就失去了剛纔的威力,結果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胸膛撞在了宋軍的槍尖上,然後又眼睜睜的看着槍尖通入到他們胸口之中,鮮血順着槍尖後面的紅纓,奔涌而出,人卻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戰馬也撞在了盾牌上面,但是失去速度的戰馬,卻並未能撞倒眼前的大盾,大盾後面的刀斧手奮力扛着盾牌,雖然被壓得幾乎想要吐血,但是他們還是頑強的繃緊腰腿的肌肉,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朝前定去。
結果是蒙古軍的攻勢再次爲之一遏,在第二道防線前面被阻擋了下來,而劉大勇立即大喝一聲,帶着早已準備好的兵將衝了上去,各自揮舞起來手中的刀槍,拼命的對着盾陣前面的蒙古韃子招呼了過去。
蒙古兵也十分悍勇,各自揮舞着武器拼命的砍殺着他們眼前看到的一切活着的生命,但是同時也有許多刀槍招呼到了他們的身上。
宋軍雖然不是當年的步人甲,但是這身甲冑的質量也相當過硬,雖然蒙古兵的刀槍招呼到了他們的身上,但是往往身上的甲冑卻擋住了敵軍的刀槍,讓他們得以有了反擊的機會,在如此混亂的戰場上,單憑個人武技是不成的,最值得信任的還是身上的甲冑,因爲你不可能躲開所有揮向你的兵器,更何況在這樣擁擠的場面之下,即便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有躲閃的空間,你只有憑着身上的甲冑來抵禦敵軍的砍殺,然後用盡力氣,將敵軍也砍翻在地。
所以練兵的時候,兵卒們訓練的招數也很簡單,只有幾個十分簡單實用的動作,老兵和新兵不同之處,就是他們已經將這些動作練成了本能,刀斧手簡單的重複這左手退檔,右手砍殺的動作,不斷的向着面前的敵人劈砍,而槍兵的動作更是簡單,他們重複着抽手,刺出,再抽手,再刺出的動作,鮮血在天空四下飛舞,殘肢斷臂還有人頭也不斷的飛揚起來,大量奔涌而出的鮮血,讓本來乾燥的地面立時變得泥濘了起來。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是沒有什麼仁慈可講的,所有人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殺,殺!直到自己也被對方殺死爲止。
劉大勇以沉重的代價,終於抵擋住了蒙古軍的第一次衝擊,雖然他帶着的一千弟兄,只是短短片刻時間,便倒下了將近一半,但是蒙古騎兵付出的代價也一點不少於他們,在後面弩雄武營官兵們奮力放箭之下,蒙古騎兵至少也付出了和他們同等的損失。
石卜眼看着前面混亂的場面,氣的是哇哇大叫,明明看着宋軍已經敗了,可是剩下的這點宋軍,卻還是擋住了他們,讓他本來以爲很簡單的突破,變成了一場混戰,於是他立即傳令下去,收回前面的兵馬,再次組織衝擊。
於是在號角聲中,蒙古兵立即紛紛撥轉了馬頭,朝着後面退去,暫時結束了這次衝鋒,在渡口外面丟下了一地的屍體。
而渡口防線外面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既有人的也有戰馬的,還有一些失去了主人的戰馬,漫無目的的在兩軍之間遊逛着,還有一些受傷未死者躺在屍體堆中無助的哀號着,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令聞者忍不住想要作嘔。
看着宋軍給他們造成的損失,石卜有一種氣煞的感覺,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宋軍猝不及防之下,雖然敗逃回了東岸,但是留下殿後的宋軍的強悍,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這是他打的很窩囊的一仗,突襲戰愣是變成了一場攻堅戰,大好殲敵的機會就這樣被眼前的這支宋軍給斷送掉了!
“花棱赤!你帶兩千兵馬,半炷香之內,將這支宋軍給我解決!如若不然的話,你就提頭來見我吧!”石卜扭頭在軍中點出了一個千夫長,對他喝令道。
這個花棱赤在馬背上立即點頭答應,然後扭頭下去,立即點出了兩千色目騎兵,然後將手中大斧一舉,叫道:“勇士們,跟着我衝上去殺光你們的敵人吧!殺呀!”
說罷之後,他一馬當先的便揮舞着他的大斧,朝着渡口的宋軍再一次衝殺了過去。
而劉大勇在打退了蒙古軍第一次進攻之後,扭頭看看渡橋,總算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現在河西的宋軍基本上已經都上橋,朝着東岸退了回去,那麼他們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
而這一戰他們付出的傷亡可是不小,不管是他麾下神勇軍的,還是步軍司弩雄武營的人,都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連他自己,剛纔一戰之中,也捱了一刀,幸好肩膀上的甲葉子擋住了敵軍的刀,要不然的話,這會兒他起碼也被卸下一條胳膊了。
當看着蒙古軍兜回去之後,他便知道蒙古軍這是要再來一次猛衝,而他們現在無論是兵力還是體力上,都已經不足以擋住蒙古軍再次兇狠一擊了。
於是他不待蒙古軍再次發動衝鋒,便猛的高呼了一聲:“弟兄們,咱們還等什麼?別愣着呀!快跑呀!渡河,上橋渡河,該做的都做完了!快撤呀!”
聽着他的喊聲,宋軍之中的將士好多人一時間沒有回過來味道,他們還沉浸在剛纔的廝殺的場景之中,沒有能自拔出來,不少人甚至報着必死的決心,開始自覺的整隊,準備迎接蒙古軍再次的突擊,猛然聽到了劉大勇這麼吆喝,於是齊齊的扭頭愣愣的看着劉大勇,甚至懷疑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呢!
“愣什麼呀!笨蛋!咱們是要掩護大軍撤退,可不是讓你們在這兒送死的!現在大軍都已經上橋了,咱們還楞個屁呀!跑呀!”劉大勇扯着他的破落嗓子,對着周圍這些宋軍將士嗷嗷直叫。
大家聽罷了劉大勇的吆喝之後,這纔想起來朝渡口觀看,一看可不是嘛,河西的大軍這會兒已經都上橋了,雖然輜重丟了一地,但是人起碼已經沒幾個了,再一想劉大勇說的也對嘛!他們是殿後,又不是要他們必須死戰,現在他們的任務等於是已經完成了,那還在這裡死扛個屁用呀!
跑吧!在劉大勇的率領下,剛纔還鬥志昂揚的這一兩千宋軍,就跟一羣突然被丟進窩裡面了一個炮仗的鴨子一般,一下子就轟然而散,各都的都頭們,領着各自手下,分開了朝着五道渡橋上撒開了丫子,發瘋一般的跑去。
花棱赤剛剛領着他的手下,催動了戰馬,要衝上去突破這支宋軍的防線,正興奮着呢,突然間便看到渡口的這支宋軍,就如同炸營了一般,一下就散成了一盤沙子,全部都撒歡一般的朝着渡橋上飛奔了過去。
花棱赤是個腦筋不怎麼好使的傢伙,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員勇將,打仗不怕死,每次上陣都敢衝在最前面,但是這傢伙腦筋直,當看到宋軍這種變化的時候,腦子一下就不夠使了,一時間沒有想明白,宋軍這是在幹什麼,不但沒有接着嗷嗷叫的朝前衝,反倒拉住了戰馬,他的兵卒們看到他停下來,也都趕緊紛紛拉住了馬繮,不知道花棱赤這是做什麼,更沒有鬧明白剛纔還跟吃錯藥了一般跟他們死磕的宋軍,怎麼突然間就散夥了!
於是戰場上出現了一個很詭異的場景,一大羣宋軍撒丫子狂奔着逃走,而大批蒙古騎兵卻傻傻的看着這些宋軍逃跑,並沒有發動追擊的意思。
連石卜也一下子有點轉不過這個彎,一時間沒有鬧明白宋軍這是玩兒的什麼花招,傻了幾秒鐘之後,突然間才意識到宋軍這是要做什麼,眼看着本來都已經啓動的花棱赤卻停了下來,氣的他差點吐血撞到馬下去。
“追呀!笨蛋!給我快點追呀!搶了渡橋,給我追!不能這麼便宜了宋軍了!”石卜明白過來之後,立即便在馬背上揮舞着他的長柄大斧嗷嗷的叫了起來。
這仗實在是打得窩囊到了家了,他們一出現,宋軍就丟了東西跑,他們追上來要堵住宋軍,宋軍卻留下一支兵馬,拼了老命的阻擋他們,而且還傷了他們不少的人馬,讓他們本來好好的一場突擊戰,打得一塌糊塗,碰了一鼻子的灰。
這剛剛準備好,要給這支宋軍來一場屠殺,結果宋軍不打了,呼啦一下掉頭撒丫子跑了,這就跟兩個人打架,一個人被人揍了一拳,鼻子都打歪了,正卯足了力氣,要還擊一拳,轉頭一看,對手佔了便宜卻跑了一般,石卜這會兒就這心情,氣的他哇哇直叫,把什麼事情都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