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先成聽罷之後,皺起了眉頭,上下打量着高懷遠,忍不住問道:“原來這段時間主公你忙碌不停,就是在爲京東的事情忙活呀!我想問一下,主公到底有什麼事情瞞着紀某沒有?爲何你這段時間這麼留意京東一帶的情勢呢?”
高懷遠趕忙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很關心京東的局勢罷了,要知道家父現在也在淮東爲官,時不時的也會和李全手下打交道,我豈能不爲他擔心呢?
何況京東對於我國很是重要,我豈能一點也不關心呢?先生還是想想看,這件事如何能使得史彌遠這個老傢伙回心轉意吧!我這可是爲大宋未來着想的,先生莫要誤會我了!”
紀先成懷疑的看了看高懷遠,沒有表態到底相不相信高懷遠所說,但是思路卻還是轉到了高懷遠所說的這件事上,低頭開始琢磨了起來。
“不好辦呀!史老賊現在是不想惹出什麼麻煩事情,所以纔會如此姑息李全的所作所爲,他現在是想把主要精力都放在繼位的事情上,而且近期我聽說當今聖上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能否撐到明年,很有點說不定。
你這段時間和楊皇后的侄子楊谷和楊石也都搭上了聯繫,想必也知道一些內幕了,這件事和咱們當初所料恐怕不會有任何出入,眼下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時候了,所以要想讓史彌遠改變主意,使朝廷繼續淌北邊的那灘渾水的話,真是不易呀!”紀先成琢磨了一陣之後,搖頭說道,臉上的表情也頗爲無奈。
高懷遠於是立即站了起來,怒道:“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彭義斌孤軍奮戰不成?要知道京東東路對於咱們宋人收復中原,那可是至關重要的事情,豈能因此便荒廢了這件事,難不成所有當官的都要做這個千古罪人不成?”
紀先成擡眼看了看一臉怒色的高懷遠,嘉許的微笑着微微點了點頭,站起來走到了窗邊,推開了窗戶,輕咳了一聲道:“主公你的心意我非常明白,我也知道你對當今朝廷沒有什麼尊重感,你之所以如此憂心忡忡,也都是爲了我們這些漢人罷了!
其實這件事也不見得就一點辦法也沒有,起碼你身邊便有一人,可以幫的上你!”
高懷遠於是大步走到了紀先成身後,對他問道:“誰?誰可以幫我?”
紀先成扭過來頭,看着高懷遠道:“鄭清之!他可以幫你!”
高懷遠楞了一下,有些疑惑的問道:“鄭清之?他現在官職並不高,而且現在主要留在沂王府教授貴誠,他又能幫我些什麼?”
紀先成搖頭笑道:“非也,非也!你太過小看鄭清之了,要知道臨安城自從真德秀離開之後,大儒之人也沒幾個了,而鄭清之恰恰就是其中一人,你不能小看他這樣的人的能量,即便是朝中不少達官貴人,也都不能小看像他這樣的人!
許多當官的都是讀書出身,雖然有文人相輕之說,但是文人之間卻很喜歡攀附名儒,像鄭清之這樣的人,不少文人墨客都很願意給他面子,一旦他說話的話,會對朝政影響很大。
而且據你我這段時間的觀察,鄭清之並非是一個完完全全的趨炎附勢之人,他還是很有一些兒想法的!這也是你的看法!
依我看你這次不妨將你的想法給鄭清之說說看,一是可以探探鄭清之的爲人,二是可以試試鄭清之的能力如何,假如這件事他幫不上你的話,那麼他不過也只是一個目光短淺的文人罷了,但是假如他能給你幫上這個忙的話,此人便可能會是你以後的一大助力,不妨和他走的更近一些也好!”
高懷遠聽罷了紀先成的話之後,立即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於是立即轉憂爲喜,笑道:“紀先生呀!你果真乃人中之精呀!哈哈!我明白了!我這便去王府找鄭清之去!”
說罷之後高懷遠立即轉身便要離去,但是紀先成卻立即又叫住了高懷遠:“且慢!聽我把話說完!”
“紀先生還有何指教?”高懷遠駐足道。
紀先成搖着頭笑道:“你性子還是有些太過急躁了一些,其實這次的事情,你可以利用的人不止鄭清之一人,這麼長時間以來,你在京城之中也結交了不少的朋友,其中不少人在朝中還是頗有影響力的,這些關係都是你可以利用的,其中甚至不乏史彌遠身邊之人,甚至包括薛極,你都不妨可以去試試。
我要告訴你的是還有兩人,你不妨可以去嘗試一下,那就是楊氏兄弟二人,他們現在可都是當朝郡王,各個位高權重,連史彌遠也會讓他們三分,而且他們的意見在當今皇后那裡,也頗有分量,而且我知道此二人無大惡,很多時候還是很知道憂心國事的!
你不妨去找找楊氏兄弟,將你的想法委婉的告訴他們,說不定也能收到奇效!另外這次看來我也要冒險一下了!徐晞稷乃是我當年同窗好友,此人也是胸懷大志之人,雖說現在接手了淮東制置使這一個爛攤子,但是卻非一點權利也沒有,起碼在淮東他有調兵之權,而且他手下也並非毫無兵馬,起碼還有一個趙邦永可用!
這次我就冒險一下,寫封信給徐晞稷,看看我這個張老臉能不能用得着了,假如徐晞稷能念及他和我的情意的話,應該會給彭義斌幫忙的!
你現在去做你的事情吧!給徐晞稷寫信的事情我來做,馬上便安排人給徐晞稷送去,看看能不能給你幫點忙吧!”
高懷遠聽聞之後更是大喜過望,本來在他看來沒有一點辦法的事情,到了紀先成這裡,居然給他想出來如此多的門道,看來文人不可輕看還真是不假,要麼就說了,宋代文人爲啥會一直壓制着武將,讓武將始終擡不起頭呢!文人心眼就是多呀!
高懷遠隨即對紀先成一鞠到地,深施一禮道:“多謝先生!懷遠今生能得先生輔佐,實乃懷遠的幸運!一切有勞先生您了!”
當高懷遠愁眉不展的坐在貴誠書房外面唉聲嘆氣的時候,鄭清之從書房之中走了出來,一眼便看到了高懷遠的神態不太對頭,於是揹着手拿着一本書踱到了高懷遠的身邊,將書本放在了石案上,撩起了長袍,坐在了高懷遠的對面。
“高統制今天這是怎麼了?看起來爲何愁眉不展呢?難不成遇到了什麼難爲的事情不成?”鄭清之隨口對高懷遠問道。
高懷遠看了一下鄭清之,微微搖頭嘆息了一聲道:“其實也沒什麼,不說也罷!不過是我自己庸人自擾罷了!說白了是杞人憂天!”
他的話立即引起了鄭清之的興趣,於是挑了一下眉頭對高懷遠問道:“哦?這倒是讓鄭某有些好奇了,是何事居然還能讓你這個現如今在臨安城裡面風生水起的高統制憂慮的事情呢?不妨給鄭某也說說如何?”
高懷遠作出一副很爲難的樣子,看了看鄭清之,苦笑道:“我能有什麼事情呀!其實說出來恐怕鄭大人您會笑我,我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小統制官,卻在爲國憂心,說出來恐怕會讓您笑掉大牙的!不說不說!”
鄭清之的胃口被高懷遠吊的老高,於是俯身過來,對高懷遠問道:“休要在我面前如此說話,我們好歹都是同朝爲臣之人,爲國事憂心,又何來嘲笑之說呢?是什麼事情讓你如此困擾,你只管說來,讓我聽聽!”
高懷遠一看火候差不多了,於是纔開口說道:“其實這件事本不該我考慮的!說起來還是因爲家父的緣故,這段時間下官很留意京東一帶的局勢,這次李全以下犯上,搞出了楚州兵變,前些日子鄭大人你也多次提起過這個事情,只可惜朝廷方面最終還是採取了息事寧人的策略,令我等武人覺得甚爲憋屈!
而且我昨日聽說,朝廷本來承諾過,要將以前劃撥給北軍的糧秣,分別發放給李全、彭義斌、付大全、張林等軍,但是自從這次楚州兵變之後,朝廷卻迫於李全的壓力,收回了這個承諾,依舊維持以前的狀態,將錢糧等物撥給李全調配!
如此一來,豈不等於養虎爲患了嗎?這兩天我就是因爲這件事越想越覺得窩囊!作爲一個武將,對於李全如此作爲,下官頗爲不順眼!而對那敢於堅持抗金,抵禦蒙古軍南下進入京東一帶的彭義斌、付大全等人,下官倒是頗爲敬佩!
而朝廷現如今如此自食其言,下官怎麼想,都覺得這麼做不對,要知道彭義斌麾下十萬大軍,還有付大全麾下數萬兵馬,僅憑他們轄地之內的那點糧秣,遠不足以支持他們抗金抗蒙的大軍所用,朝廷一旦不調撥糧餉給他們的話,而是全部調撥給李全,豈不等於讓李全繼續坐大下去嗎?而彭、付等人長此下去的話,恐怕會難以爲繼,兵敗覆沒也是遲早的事情!
這種事情本不該我這樣的人琢磨的,但是我這個人鄭大人也知道,就是一根筋,想不通就是想不通,所以心裡面糾結的厲害!
朝廷這麼做應不應該下官不敢擅自議論,但是如此一來,卻會涼了彭、付軍中的那些將士的心的!我乃行伍出身之人,知道將士們想的是什麼,所以纔會如此不快!倒是讓鄭大人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