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遠裝傻道:“先生說笑了,懷遠豈有您說的那種未卜先知的本事呀!不過自從懷遠到了王府之後,便跟着先生認識了不少朝中重臣,今日懷遠雖然沒有想到先生會帶我去什麼人家,但是也不敢疏忽,所以覺得還是先備下薄禮,以免失了先生的面子!看來這次懷遠又作對了!要不然的話,這麼空着手去見相爺,豈不貽笑大方了嗎?”
鄭清之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高懷遠的這種出手大方的做派,對於他的回答也很滿意,覺得高懷遠這個人確實是很識時務的一個傢伙,知道事情該怎麼辦。
其實高懷遠早晨的時候還只是猜測,並未確定這次鄭清之要帶他去見什麼人,但是一旦鄭清之告訴了他,要帶他去見史彌遠的時候,高懷遠還是情不自禁的有些感到緊張。
他至今爲止,還未曾見到過史彌遠,雖然他已經將史彌遠的事情研究了個七七八八,並且時刻都在關注着這個老奸臣在做什麼事情,但是他也沒想到會這麼快便見到史彌遠,所以內心還是有些感到緊張的。
這一次和史彌遠的會面是很關鍵的一次會面,他以後是否能在京城裡面站穩腳跟,可以說這次會面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只要稍有不慎,惹得史彌遠不喜的話,那他前面在臨安城做的這麼多事情,很可能就會前功盡棄。
所以高懷遠心思一動,便在鄭清之面前露出了一副緊張而且興奮的神態,只有這樣的神態,纔是他應該表現出來的心情,否則的話,定會引起鄭清之的懷疑的。
看到高懷遠坐立不安的樣子,鄭清之看罷之後,微微笑道:“懷遠你倒也不必太過緊張了,史相雖然位高權重不假,但是卻對我等這些下官甚是和氣,只要你一會兒見到史相之後表現的恭恭敬敬的就行了,倒也不必如此拘謹!”
高懷遠雖然對今天的這件事略微有些緊張,但是倒也不會真的手足無措,心中暗笑這還不是做給你看的嘛!
於是他坐在鄭清之身側,搓着手露出一臉的緊張道:“說是如此,但是在下到底還是從未見過像史相這般的大官,想要一點都不緊張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家父以前曾經多次給在下提及過,假如有朝一日在下要是有幸能見到當今相爺的話,定要在下要恭敬有加才行,想我一個小小的七品武職,今日居然有幸能見到當今史相,實乃下官三生有幸呀!這還都要多謝鄭先生所賜!懷遠實在是感激不盡呀!”
鄭清之看着高懷遠臉上緊張而且興奮的神情,看着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心裡面還真是有些感到不屑,但是回頭想了一下之後,不覺又有些啞然失笑,其實他心中何曾不清楚史彌遠是何等人物,以他本人來說,他一向自詡清高,本不該趨炎附勢,可是最終不照樣屈服於史彌遠的淫威之下了嗎?
鄭清之其實是個很清高之人,他早年爲官的時候也曾經滿腹理想,想要報效國家,但是當他真的踏入到了政界高層之後,才發現這裡早已是一缸渾水,史彌遠早已經將朝政把持,凡是攻訐於他的人,最終不是罷官免職,就是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於是他退縮了,並且選擇了攀附史彌遠,成爲了史彌遠所倚重的謀臣,並且參與到了這次的事件之中。
所以當他看罷高懷遠的表現之後,先是有些鄙視高懷遠,但是接着他便收起了這個念頭,比起高懷遠來說,他又能強到什麼地方呢?是人都有私心,高懷遠這幅表情說明他十分渴望抱住史彌遠的粗腿,那他鄭清之何嘗不也是這個想法呢?
馬車的車輪壓在臨安城大街上的石板路面,發出轔轔響聲,鄭清之忽然間沉默了下去,他對自己捫心自問,難道他真的想永遠這樣下去嗎?眼看着史彌遠如此把大宋江山折騰下去嗎?他被自己的這個疑問忽然嚇了一跳,因爲他馬上便得出一個結論,這個結論是否定的,他並不滿足於永遠生活在史彌遠的陰影之下,他其實從內心深處,還是想要有所作爲的,他自己認爲他和史彌遠手底下的“四木”“三兇”不是一路人,起碼他沒有參與過去彈劾朝中那些忠臣,沒有故意去害過那些人。
在這一點上,他自認爲自己問心無愧,所以他和史彌遠手下的另外那些幫兇不同,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政壇上有所作爲,有朝一日能還大宋朝廷一個清明的天空。
而眼下他便有了這個機會,因爲史彌遠將他扯入了這場奪嫡的紛爭之中,鄭清之自己很清楚爲何會參與進這件事之中,原因很簡單,現在朝中上下都知道他是史彌遠的人,而當今太子更是和史彌遠到了幾乎水火不容的地步,太子的老師是真德秀,真德秀是什麼人?那可是當今朝野公認的大儒,官名更是清廉,深受老百姓的尊重,假如這次太子上位的話,那麼他的下場可想而之,好的話有朝一日會被排擠出朝廷,壞的話可能會落得一個身首異處身敗名裂的下場。
所以這次的這場奪嫡之爭,他沒有退路,他必須要幫着史彌遠,將貴誠推上皇位,只有如此,他才能扭轉自己的命運,遲早有一天以帝師的身份,來完成他的理想!否則的話,他便會粉身碎骨!所以這次的事情,他已經毫無退路,不論如何,他都要繼續走下去。
高懷遠依舊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但是這會兒他的內心已經平靜了下來,他想起一句話,“奸臣奸,想要做忠臣的話,就要比奸臣更奸!要不然的話如何鬥得過奸臣呢?”
高懷遠下定決心,他假如想要爲大漢民族做點事情的話,讓他現在受點委屈又能算什麼呢?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句話不假,但是假如爲了未來能做些事情的話,這膝蓋看來是要受點委屈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