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離清楚看見鄭志輝眼睛裡滿是痛楚,在隱忍着自己的憤怒。
“鄭大哥,你真能想開就好。”
“那有什麼辦法?該死的是朱大頭一夥,現在已經抓到了,我弟媳連幫兇都算不上,兩個侄女兒都沒成年,不可能把她心再涼了。”
還跑了一個人稱軍師的袁昌華,駱離估計他還不清楚整個案件,說道:“也是,那你問我道術是因爲什麼?”
“是這樣的,有件事情很怪,我想不明白,你住在哪?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吧,下午我再來和你細談。”
“就招待所裡,那你們先忙,我們先走了。”露露也上前打了個招呼,與駱離一起離開了。
招待所裡的棠秘子三人,說不擔心也是假的,一夜沒睡,見到他們回來才放下提起的心。
棠秘子趕緊出去叫早餐,小本子和珠珠上前來打聽過程。
局長和熊楓一羣人忙着審案,到中午時才接見了幾位受難家屬,案情也和鄭志輝預料的一樣,綁架殺人案;鄭志雄這條命就是因爲沒有接到贖金,直接撕票了。
鄭志輝看着一言不發的馮倩,也不知她有沒有後悔,夫妻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大到賠掉性命。
出了局長辦公室,鄭志輝兀自嘆氣。他馬上就四十了,再升也升不動,看見合江這條老碼頭如此亂,動了轉業來合江的心思。因爲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問駱離,帶着家人也住到招待裡來。
鄭志輝的父母都是下鄉知青,後來回城進了麻城縣紡織廠,企業改組後雙雙內退已有五年,身體因爲勞作顯得蒼老,但都很健壯。此番喪子之痛打擊很大,鄭母哭暈三次。只怪自己沒有教育好兒子;可聽在媳婦耳中,句句都是在怪她。
鄭父戒掉幾年的煙又重新抽上,一根接着一根就不見停,鄭志輝下午陪他們裝好兄弟的遺體,就準備明天一早回麻城安葬。
趁在晚飯前的空當終於騰出時間來找駱離。
“駱離,帶我去你發現志雄的水域走走吧。”
知道鄭志輝有話說,但也不用去那裡呀,駱離見他眼睛裡全是血絲,估計也是兩天沒睡覺,還想再勸勸他。
卻見鄭志輝率先走了出去。棠秘子又催他好好去說說,鄭家白髮人送黑髮人沒人心裡好受。便也不作解釋,跟着鄭志輝出門,見他擡頭望着天,好像天上有什麼希奇可看。
“鄭大哥。”
“來了,你走前面帶路吧。”鄭志輝回過頭來說道。
看着不遠,走着卻費時間,半小時後他們纔來到發現鄭志雄的那塊窪地旁;四周全是散落的腳印,之前驗屍時留下的。
駱離大概指了指方向:“我朋友就是在那邊發現的。當時是趴在地上,枯草把臉都蹭乾淨了,我觀他的額頭與你長得像,先是去報警。後來纔想起像你。”
鄭志輝走過去,摸着那把水草,久久不語。
一旁的駱離也不催他,良久。他才退回來。
“我弟弟心眼從小就比我活泛,先是倒糧食,後又倒郵票。來來去去也賺下了不少家產,最後這三年我們都沒怎麼聯繫;還不是因爲他有了錢腸子就花了,不三不四的女人就沒斷過。我又長年不在家,前腳答應了我後腳就又犯,我練兵任務重,也是眼不見心不煩。”
駱離覺得他還是把錯歸在家庭原因裡,有些怨他弟媳,還怪自己沒有盡到兄長的責任。
“鄭大哥,我看馮嫂子一直沒有說話,想必她心裡比你還難受,你怎麼不問問她原因,我想她肯定有苦衷。”
鄭志雄高訕然一笑,道:“那你能看出來嗎?事發後,她就沒說一句話,我知道馮倩她並非冷心冷腸的人,就當她是一時賭氣吧,並沒怪她;事情都發生了,追究別人的錯,有什麼用?小時候,我外公常給我說一句話:會怪人的只會怪自己,不會怪人的纔會怪別人。出了事,我首先是反醒自己,說到頭還是自作孽。”
“老人的話還是很有道理,鄭大哥的外公肯定是一位睿智的老人。”
鄭志雄禁不住笑道:“睿智不睿智的我是不知道,他只活到五十歲就去了,腦溢血,喝酒給鬧的。身前倒算是個人物,可惜也戒不掉自己嗜酒的毛病,我外公若是沒去那麼早,我媽這一輩日子興許要好過些。”
後面的話,駱離在心裡接下去,還興許鄭志輝也走了仕途,前景更好。不過他上庭長得不好,註定無祖蔭相扶,凡事只能靠自己;大器晚成,但是有官格運,而且還很強。
“鄭大哥,你剛不是問我能不能看出你弟媳的問題嗎?我現在且說上一說。”
“好,我第一次見你就感覺和你很投緣,咱倆相差十五六歲,卻能說到一塊去,真是難得。”鄭志輝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駱離也緊挨着坐一旁。
“我早上仔細觀察過馮嫂子的面相,其實他們夫妻不睦至少也有五六年了,先前家裡的財政大權肯定在她手中;志雄哥爲了要錢說不定也玩過假綁架的事情。”
聽到這裡,鄭志雄突然轉頭盯着駱離,眼神詢問他到底是怎麼猜到的。
駱離一笑:“這不是猜,這是通過面相結合環境推斷出來的,不信你回去試試能不能從馮嫂子口裡問出來。”
“好吧,還有呢?”
還有,駱離就與他講:有了假綁架的事情,這不就跟狼來了一個道理;況且女方已經有超過兩年沒有掌握到財庫了,鬧了這麼多年,忍了這麼多年,加上又爲了孩子,馮倩的心恐怕早死了。中年喪夫,還是因自己賭氣造成的,她的心理壓力不亞於你們鄭家人。
鄭志輝給駱離點上一支菸,深吸一口,嘆道:“這些道理我自己也會分析,就是找不到人說。回去後好好勸勸我孃老子,一家人把這個結給了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不能弄成仇。”
聊了這麼半會兒,時間已經過了一個鐘頭,太陽快消失在地平線,駱離把話題轉到正題上。
問道:“鄭大哥,你早上不是說要找我打聽道術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