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準備調來三座神祗先擋一擋,一旦泗水大聖衝破‘災’級,洪澤湖就要潰堤,他兩條腿肯定是跑不過湖水的,有人想法跟他一樣,靠湖岸的四艘魔船聚在一起,鐵索連舟,往湖中心鎮去。
按照慣例,妖魔在突破關口是最虛弱的,要是趁機斬殺了‘半災級’的神祗,別說官升一級,官升三級都是少的了,甚至能一躍而上,成爲陽司中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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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艘魔船連在一起,龍骨的作用同樣融合起來,在這狂風暴雨中,硬是開闢出了一片淨土,在甲板上有三位四品鎮魔校尉,兩位五品捉妖長吏,還有幾十位低階官吏,這份實力,可以說‘禍’級大妖魔已可一戰。
“等會本官驅使定水神猿神紋,破開水浪,到時你們一起攻擊,千萬不要留手,搶功沒有性命重要,如果不拼命,到時候別怪本官綁你去見護神仙尊!”
十二生肖中的申猴頭也不回,兩手從領口鑽出,露出上半身皮肉,瘦削蒼老的身體上,是一尊縮鼻高額、青軀白首、金月血牙的惡猿,猿猴體表還浮現出一圈一圈的血浪。
值得一提的是,這猿猴的形象正是民間信仰中的四瀆之一,淮神巫支祁,也就是被大禹鎮壓那隻猴子。
四艘船併成一個井字狀,兩側水面猛的高漲,就像是兩面牆壁一樣,將船隻封鎖,四條船龍骨在重壓之下,張開一道道裂縫。
“好強啊!”
“果然不愧是定水神猿!”
“我的符篆用不出來了!”
“我的高級鎮魔神紋也用不了了!”
可不強麼,申猴一脫衣服,船身就像是被千萬口刀子磨出無數道裂縫,所有符篆、法術、法器都被定住效用一般。
他們以爲這是定水神猿的能耐,紛紛脫口讚歎。
誰知申猿面色由青轉紅,由紅轉綠,最後變成黑炭狀,咬牙道:“本官跟你們一樣,鎮魔神紋施展不出來了!”
兩面水牆猛的撞在一起,‘轟隆’一聲,船隻四分五裂,所有人員,無論官兵、道士、陽司官員,通通被埋入了水下,這波高手剛剛出場便就全滅了。
“我艹!”
李達暴了粗口,他在岸邊上看的很清楚,整座洪澤湖水面正中央形成了一道巨大的蛇身,整個湖面就像是一顆大蛋,蛋中有一條雛蛇,船身直接落於蛇腹之內。
就算揚州龍王在揚州河段神力全開,都遠遠比不上對方十分之一剽悍。
李達下定了決心,哪怕冒着暴露的風險,也要讓揚州龍王保護自己離開,這已經不在他能處理的範圍內,這是‘災’級的上古魔神!
“三尺龍泉射鬥牛,不平之事便分憂。磨開殺氣千魔息,錯出陳雲百怪愁。
雪刃如風涼九夏,霜鋒似月鑑三秋。休休了卻太平事,掛向天邊永不收。”
一葉扁舟在這狂風暴雨中,緩緩飄了過來,聲音不大,卻落在了所有人的耳中。
“這騷包的語氣,聽着有點耳熟啊。”
“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也來了。”
李達眨了眨眼,語氣一變,果斷改口道:“我說這詩怎麼充斥着改天換地的大氣魄,還有我道門斬妖除魔的決心,原來是道君親臨,也只有道君,才能創作出這種大氣魄的詩詞。”
“此詩出自《玄虛子鳴真集》,乃全真法脈的道藏書,怎麼,我這正一道人都聽過,你這上清弟子不知道嗎?”
“咳咳,儒門釋戶道相通,三教從來一祖。紅蓮白藕青荷葉,三教原來是一家。三教如此,正一道和上清宗又何分彼此,詩中真義,晚輩正要向道君請教。”
“呵,你這小滑頭。”崇聖道君的語氣透着一絲滿意。
李達才鬆了口氣,上清宗傳承全真教派,用王重陽的詩來解對方的話,算是正好撓到這一位的癢處了,有這位祭天法師出馬,應該能對付這初成形的大魔神吧。
果然,這崇聖真君一至,浪頭猛然爆開,整座江面沸騰了一般,一葉扁舟被浪頭越舉越高,然後更加巨大的蛇頭從水面浮出,就像是洪澤湖中心多了一座江心洲,一雙蛇眼所過之處,在場活物統統要被冰封一般。
李達悶哼一聲,手腳同時失去了聯繫,就算是影子上也裹住了一層寒冰,同時被僵住,倒是‘刑獄霸王’化作一團黑影,罩住全身,讓他得以喘息,並且能夠旁觀這驚天一戰。
“巴蛇,你想像當年的水猴子一樣嗎?”
蛇聲透着一種上古之時纔有的蒼茫感,“你非夏后氏,又無九州民心附體,能奈我何?”
“呵,你還困於舊時代的規矩,上古聖皇最大的功德便是絕地天通,將你等‘天災’絕於天地秩序之外,我道門冊封天地鬼神,所做功德彪炳千代,比聖皇尤盛,你不能融合入新時代的秩序,就只能隕落,別說你只是恢復了記憶,就算你真身在此,貧道也要讓你絕滅!”
一般有道行的道人會自稱本座、老道、本神君,但崇聖真君自稱‘我’,只有在重要時刻,纔會說上一聲‘貧道’。
在崇聖真君心中,他一直是個道人,行的是道事。
鋪天蓋地的水浪匯聚成一條巨蛇,朝着自己壓下,災禍之力混雜着真實水災,剋制所有道術。
真君拔出寶劍,正面通聖二字,反面靈霄二字,並不是金鐵質量,而是骨質。
他連斬三劍,將滔天巨浪斬出三道巨口,大袖在風浪中滾滾,袖中空白皇旨張開。
“封!
洪澤災神!
巴王君!”
兩道平行的口子變成了眼珠,下面大口變成了嘴巴,‘江心洲’一分爲二,從蛇身之中,又鑽出一條大蛇來。
其中一條是得了巴蛇血脈的泗水大聖,另一條則是幾乎一模一樣的巨蛇神靈,就連瞳孔中的兇殘神光都沒有變化。
“不可能!”
李達睜大了眼睛,崇聖真君居然將氾濫六省九道的大型水災本身,給冊封成了災神。
這位不是姜子牙轉世吧?
兩條蛇影糾纏在了一起,河牀崩塌、堤壩塌陷,避風港口船隻被浪頭掀出百丈高空,又隨着暴雨披劈頭砸下。
李達抱緊剛剛救下來的許丫頭,身上的鎮魔符紋化作銅皮鐵骨,與皮球一起,直接往河牀之外衝去,河岸堤壩層層塌陷,‘災’級的魔神,果然產生的是災禍。
風浪之中,一葉扁舟重現,童子淡淡道:“上來。”
李達二話不說,登了上去,揚州龍王分身化作一道龍影在高空之上緊盯戰場。
這種層面的鬥法可以說是十幾年難得一次,對於李達來說,這是莫大的機緣,比得了十幾道諱令符篆都要大的機緣,氣浪捲動了平流層,每一道暴動的天地頻率,都是一種複雜的變化,可以說水神的終點,也不過如此了。
假如沒有場水災,雙方鬥法也不會到這種劇烈程度。
龍影緩緩攪動風雲,開始嘗試着融合這些天地頻率。
“你在看什麼?”司命童子忽然道。
李達心中一緊,收回了目光,道:“我擔心道君。”
“道君法力無邊,無需你擔心。”
“的確。”李達不和對方爭辯,閉目修養,但是龍影卻將所有變化反饋過來,心湖漸漸有了異變,湖面之外,多了舵口船隻,湖面之下,多了魚蝦蟹怪。
天空中的龍影也越來越活靈活現,龍首漸漸像人靠攏。
李達看到的最後一副畫面,風暴之中,兩條巨蛇纏在了一起,而崇聖道君手上的神劍,刺入了泗水大聖的腦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