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歐離開後再沒有來, 他也是有驕傲的人,被人狠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了又怎麼會賴着糾纏,或許原本也厭棄了。連瀛苦苦躺了三天, 直到冰箱裡的食物已經全部被清光, 才拖着身體去超市買東西, 頭重腳輕, 目眩頭暈, 想起以前生病,孟昭歐總是萬分擔心,藥和食物準備得多多益善, 變了花樣的騙她吃東西補身體,眼睛酸脹, 卻沒有淚可流。炙熱的太陽下連瀛冷得直想打哆嗦, 不能回憶, 沒有回憶,飲鴆止渴而已, 我會習慣,習慣沒有你,沒有愛的日子。
孟昭歐的確沒有再來過,連瀛的疑忌和不信任讓他知道他們之間的溝壑有多深,決不是你儂我儂就可以解決的。他知道自己感情上先天不足, 有一團亂糟的婚姻, 還是下了決心奢望得到愛情。爲此, 他在努力, 想方設法把前面的路鋪平, 不要有任何的障礙。他不能說什麼辛苦,這是他孟昭歐自己選擇的, 何況他也不覺得苦,他也不願意口頭承諾,只能讓連瀛信他,信他假以時日可以收穫幸福。究竟他們是隔了距離的,當初說好了一起走的人半路要退出,他現在仍然倔強地要繼續下去,收購盧氏,離婚。
探親假還有五天,連瀛主動銷假上班,沒有愛情,她必須生活。上班前一天晚上連瀛對小屋進行了徹底清掃。孟昭歐儘管不在這裡住因偶爾留宿還是有不少零碎的東西留在這裡,連瀛剋制地不生出一絲感情拿了一個空盒子把剃鬚刀、鬚後水、牙刷、毛巾都用紙和塑料袋包好放了進去,還有一些衣服,家居的T恤,運動褲,幾件襯衫好幾條領帶,,一兩套西服和一打襪子,商務書刊,專業書籍,小小的空間居然藏了這麼多屬於他的東西,霸道的佔了她的空間,和她的東西親密地挨着,還有他給她買的東西,那些有情趣的小玩意兒是他出差時花了心思買的,那幾件價格不菲的衣裙是他硬買了放在衣櫃中的,其中一件的款式和顏色還和他的搭了情侶裝。連瀛狠了心都打包了一起收起來,像把自己的心藏起來一樣。
那件深咖色的風衣依然掛在那裡。連瀛在衣櫃的一角又看到了那件勾起她對溫暖嚮往也確實給了她溫暖的風衣。摩挲了衣袖,這幾乎是連瀛最初動心的證據。沒有它可能就沒有後來的一切,沒有它她可能還是黑暗中踟躕獨行,拋開孟昭歐騙她,連瀛不能否認他的確教她享受了一次愛情的盛宴。欣賞她,取悅她,遷就她,縱容她,疼惜她。
連瀛合了衣櫃,騙不了自己。
打包好的盒子不知怎麼辦,看樣子孟昭歐是不會來取的,何況他也不缺這些,連瀛吃力地把箱子塞到牀底,拍拍雙手躺到牀上,躺到過去的記憶裡。
生活一塵不變,工作駕輕就熟,日子周而復始。一晃眼兩週過去,連瀛的手機靜悄悄的。往日好的時候,連瀛開玩笑說把孟昭歐列入黑名單,只因那天連瀛正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孟昭歐卻得閒盡發些肉麻的短信,讓連瀛又是甜蜜又是埋怨。晚上躺在孟昭歐的懷裡說他擾亂自己的工作,說自己可從未這麼不懂事上班擾他,孟昭歐卻抱了連瀛含了她的耳垂控訴,你無時不刻地在心裡擾我,連瀛幾乎化成春水。如今熟悉的號碼卻寂靜無聲。
他果然做到了,不來擾她,不和她見面,消失地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只是自己心上的傷洞卻越來越深越來越大。連瀛手裡打了字,一瞬間哽咽,只因曹力行電腦裡傳來的低低的歌聲,原來愛情這麼傷,和想像的不同。
週末是畢業典禮,連瀛早晨在衣櫃裡翻找衣服。那一日答辯說好了,她的畢業他要送禮物,她是永遠不可能知道禮物的秘密了。手指滑過答辯時他搭配的那身行頭,挑了件無袖合體的連衣裙,淡淡的米色像她的心情,沒有色彩的平靜。
合影,無數次的組合排列合影,有好多學生帶了家人和朋友一起來,連瀛混在人羣中穿了碩士服跑來跑去幫別人照相,偶爾被別人招呼了照相,校園裡是歡樂的海洋。
連瀛坐在臺階上,手裡拿了帽子,看着大家在陽光下又笑又跳,有同學衝連瀛喊,叫她過來,連瀛微笑着搖搖手,用嘴型比劃她有點累。當初是爲了躲避一個人打發時間而讀學位,中間經歷這麼多事情,到最後居然拿到了學位,只是依然是一個人。蘇蕊曾經說要和她一起慶祝畢業,像電視上演的一樣,高高地把帽子扔到天上,她要和連瀛照好多好多的像片。站起身拍拍裙襬的土,連瀛把衣服交給了工作人員向校門走去。人生的一個階段已經過去,下一個是什麼,只能在路上思考。
孟昭歐坐在車裡看著連瀛和一幫人笑着叫着把帽子扔了出去,然後被人拉過去照相,又給別人照相,最後在臺階上一個人落寞的笑。不是不心疼,可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選擇離開了他,把他們的愛情扔到半路,那麼他也沒理由阻止她。手裡握着紅色的小本本,原本這是給她的禮物,他和盧淑儷婚姻結束的憑證,不過,暫時不需要了。這些天他等她的電話、短信,一個也沒有,他能想到倔強的她此時一定用無情的殼罩得自己密不透風。他無能爲力,只能等她自己回來。
電話響起,孟昭歐接起來,是方雲山。心裡的火騰地竄了起來。方雲山那邊吊兒郎當地,“老四,想哥哥沒有?我胡漢三殺回來了。”
“你在哪兒?”孟昭歐壓着火。
“想哥哥就說話,老三請客,老地方見。”
“我是想你了。”
孟昭歐進了包間門的時候正看見方雲山高談闊論,口若懸河。冷哼一聲,坐在桌子一側,“對花花世界厭煩了,又回來禍害中國的女孩子了?”
“老四,我憐香惜玉一個人,你可不能埋汰我,我回來要熱情擁抱祖國的姐妹們,我想死你們了。”
“那我得警告身邊的人,防火防盜防方雲山。”
“哎,小四,哥哥我多長時間纔回來一次,你倒針對我。沒良心的,我還沒吃你的謝媒宴呢,你就恩將仇報。來,來,來,快講講你和小連妹妹如何蜜裡調油,快講啊。”方雲山咬了根牙籤說。
“飯菜堵不了你的嘴?”孟昭歐不理方雲山轉頭和宋篤初打了招呼。
“嘿,孟昭歐你不是這樣的人吧,好事不跟哥說,盧淑偉都不行了,爲了小連妹妹把大舅子都打了,哈哈。”方雲山沒看到孟昭歐越來越糾結的眉頭。
“方雲山你夠沒夠,信不信我揍你!”孟昭歐突然站起身抓了方雲山的肩膀。
宋篤初和崔韋釗見氣氛不對,急忙站起來,“幹什麼,幹什麼,兄弟之間好不容易見面,又不是小孩兒,還動手了。老二,你就省省那張嘴,小四,你也是,雲山就這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還當真?”
“就是,至於嘛。”方雲山討了沒趣,嘟嘟囔囔地。
旁邊崔韋釗看孟昭歐面色不對,“二哥,少說一句。你回來幹嘛,不年不節的。”
方雲山立馬兒就歡實起來,“哥們兒回來混了,現在是德寶公司的首代,同時自己的公司開張,地點國貿大廈。”
“不像你啊,你不是忒不待見國貿那地兒嗎?”崔韋釗笑道。
“你小子在學校都待傻了,那是門面,門面你懂不懂。”方雲山喝口酒,“不過,真他媽貴,哥哥我還沒開張呢,每個月就得繳他媽幾十萬的房租。”
孟昭歐對他們的談話充耳不聞,低頭吃飯。方雲山看孟昭歐不理他,又開始得瑟,“四兒,給哥哥點兒意見?”
“沒意見。”孟昭歐吃口菜看都不看地說。
“四兒,你有事吧,起碼對哥哥我有事兒吧,哥哥回來找你混,你可別這樣傷人心,撇清關係!要不,我去求連妹妹?”
“我們分了,以後別提她了。”孟昭歐嚥了一口苦澀的紅酒,“別看我,你們看我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