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渤海之東, 不知幾億萬里,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谷, 其下無底, 名曰歸墟。八紘九野之水, 天漢之流, 莫不注之, 而無增無減焉。[1]”

紫胤真人因要坐守天墉城爲百里屠蘇他們護法,便派了劍靈紅玉、古鈞一併前往相助。

方蘭生看了看位於自己左右的兩名上古寶劍的劍靈,心裡更添了幾分勝算。

一人二靈在渤海上空飛着繞了一整天, 也沒有找到傳說中的“歸墟”。看着腳下不遠處一直起起伏伏的海水,方蘭生有點眼暈。

紅玉御風而行, 更添幾分颯爽豪情, “我曾聽聞, 東海之外大壑,乃是少昊之國, 猴兒此番前去,前路當真是兇吉難測。”

古鈞雖然並沒有開口,看錶情顯然也是贊同紅玉所說。

“不是吧,要真的是這樣豈不是就更加複雜了。”方蘭生不由覺得頭疼腦裂,直埋怨怎麼又牽扯進來一位神仙, 伏羲、祝融、慳臾、太子長琴就已經夠麻煩的了, 現在又來了位少昊, 看來都快就能開個太古神仙茶話會了。

古書中記載這少昊, 相傳是黃帝之子, 算起來也和那火神沾親帶故,他想既然是祝融讓自己前來的, 那少昊應該不會故意爲難吧。

可是現在與在祖洲時情況還不相同,歐陽少恭也有那一半的魂魄,並且看起來更像是原裝貨,那些神仙幫誰還是未知之數。

方蘭生越想越煩,索性破罐子破摔說道:“反正蝨子多了不怕癢,少昊就少昊吧,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能不能找得到。”

“方纔在某處古鈞曾感到些微的排斥之力,停下來仔細體會,卻消失不見,那時只當是產生的錯覺,如今看來大有蹊蹺之處。”古鈞緩緩開口,像是想到了什麼,思索了一下繼續說道:“茫茫大海之中並無任何參照之物,也許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把我們引開了也未曾可知。”

方蘭生不由咋舌,“我怎麼什麼都沒感覺到,難不成是修爲太低?”

“猴兒不是自稱爲‘豆子剩佛’,怎麼突然蔫了?” 紅玉輕挽起廣袖伸出纖白的手指戳了戳他的額角,“這就垂頭喪氣了?猴兒也不想想,古鈞與我皆是劍靈,金屬性比之尋常的修道之人更加強大,對於外界自然會敏感的多。”

方蘭生卻在想着另外的事情。

藍笙小時候喜歡看科普讀物,隱隱約約對“海上無底洞”有點印象,他突然覺得這兩者之間非常相像。

可那如同黑洞一般的無底洞,據說是由什麼引力場引起的,剛纔又聽紅玉說劍靈屬性爲金,那麼排斥紅玉和古鈞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剛要把這個想法說出口,突然覺得漏洞百出,按這個說法豈不是把現代科學與架空仙俠一鍋燉了?方蘭生不禁有些汗顏。

他搖了搖腦袋把荒謬的念頭趕走,“那我們還愣着做什麼,都說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咱們趕緊走。”

紅玉眉頭微皺說道:“倘若真如古鈞所言,那個地方,劍靈恐怕無法進入。”

“要不這樣,”方蘭生歪頭想了一下,“咱們先去查看一下,要是真是那樣,我就自己進去,你們還是回崑崙吧。”

“猴兒這是說的什麼話!”紅玉雙手叉腰微微彎下身子搖着頭看他,“此次來渤海雖是遵從主人之命,卻也是我的真心。紅玉雖是劍靈,可相處了一年,與你們也產生了感情。”

“女妖怪……”方蘭生聽後覺得心中溫暖,二姐和母親不在了,世界上還有許多在意自己的人。

這一次他們飛得極慢,兩個劍靈在半空中慢慢探查感受,果然在東部有一處怎樣也無法靠近的區域。

也許是五行屬性的緣故,那力量對於方蘭生沒有絲毫的影響,“那我過去看看,你們要是不迴天墉城就去琴川幫幫晴雪吧。”

“古鈞與我自會在此處想法進去。”

“要是、我是說萬一,萬一九天之後我沒有出來,你就別等了,先跟着木頭臉去蓬萊。”他看到對方面色不豫,連忙補充道:“我福大命大,你就放心吧。再說,本少爺還要找歐陽少恭親手報仇呢。”

紅玉靜靜低頭看着眼前這個一身藍衣的少年,身量不高面容稚嫩,雙眼澄澈五官輪廓柔和,分明還只是個孩子,可那瞪大的桃花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堅定。她笑了笑,“若真有那種情況,我也說萬一,讓古鈞在此等你。”

她伸手摸了摸方蘭生說道:“可若是猴兒你沒有給我完完整整地回來,可仔細好你這身猴皮。”說完,輕輕用力似是威脅一般捏了捏他的耳朵。

方蘭生馬上跳開,縮了縮脖子後退一步嘟囔道:“女妖怪你不是二姐附身了吧。”

話剛說出口,自己倒是先愣住了,只是還沒來得及傷感,便被抱住。

溫香軟玉在懷,本應是極爲香豔之事,可若是角色對換,就顯得不是那麼舒心了,何況,還牽扯到性取向的問題。

“男女授受不親,女妖怪你別趁機吃我豆腐,本少爺可是有主的了。”方蘭生連忙推開紅玉,哇哇大叫。

紅玉見他面色通紅,聲音響亮,像是恢復了以往的精神,也稍微放了心。一年時間,朝夕相處,她早就把這個純善無垢說話口不對心的大家少爺當做了自己的親人。她習慣地上前一步捏捏對方的臉頰,笑道:“有主了?看來百里公子動作還真快啊。”

方蘭生臉上一紅,也沒反駁,轉身就要離開,想了想還是停下來說了句,“要是我沒出來,你可得好好幫着他。雖然是幫他,可也不許、不許吃他的豆腐!”說完,便施法飛快地衝到了前面的海域之中。

只留下紅玉愣在原地,又是擔憂又是驚訝,半晌才低聲說了句,“竟是如此。”

一走進那片區域,頓時就像是換了個天地。

遠處幾股巨大水柱從天邊涌下,在海面擊出白色水牆,發出“轟隆隆”地巨響。水牆的前面,正是一個巨大的漏斗狀漩渦,中間的洞黝黑深不見底,好像是通往無窮無盡的地方。海水從四面八方匯聚到此處,旋轉着流入到這無底洞裡。

方蘭生看着眼前的景象,差點連騰翔之術也忘記了,訥訥說道:“渤海之東、大壑、八紘九野之水、天漢之流……古人誠不欺我。”

更令人驚奇的是,在水幕之中方蘭生竟然看到了不遠處高聳着連綿起伏的雄壯山峰,那大氣磅礴的勢頭,正是不久前剛見到的巍巍崑崙,只是最高點並不是那天墉城所在的太白山峰,而是高聳入天,彷彿還能聽到天庭之上傳來的仙樂。

他有些想不通,一山一水一東一西相隔何止萬里,怎麼會有如此奇怪的景象,就算是海市蜃樓,也是做不到的。不過時間緊張容不得多想,方蘭生咬咬牙握着拳頭就衝向了那漩渦之中。

兩日之內,從崑崙之墟再到海上歸墟,一上來一入地,真可謂是天壤之別。

離着那個大大的黑洞還有段距離,他便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撕扯着自己進到歸墟內部,容不得半點反抗。

眼前一片濃厚的黑色,什麼也感受不到,他甚至無法找到返回的路!

方蘭生就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

“那可是個無底深淵,在那裡感覺不到任何事物,光陰流逝、天地變遷,什麼都不會有,只餘下永恆黑暗的禁錮!”黑暗之中,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勸說百里屠蘇的話,那時候正因爲如此纔不想對方前來,沒想到換成了自己。

他更加恐懼了。

他知道自己雙眼大睜,可是隻看到純淨的黑色;他知道自己在走,可腳底沒有踩到實處的感覺,腿上也沒有任何阻力;他知道自己在喊叫,可是連從口腔中傳來的聲音都聽不到……

方蘭生伸手捏另一隻胳膊上的肉,可是連自己的身體都感覺不到!全身沒有受到影響的部位大概只有大腦,因爲他還可以正常的思考,可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思考反而更容易體會到這個地方的可怖。

他這才明白,怪不得歸墟之外都沒有人守護,這種地方,根本不需要守護!

方蘭生悔得腸子都青了,卻也只能不停地邁着步子,儘管他根本感受不到自己在走。

他邊走邊想早知道是這種下場,倒不如干脆等過幾天歐陽少恭把蓬萊外面的結界打開的時候去拼個你死我活,就算以命換命也比現在值當許多。

他只覺得過了很長時間,可也許只是幾天、幾小時甚至幾分鐘,方蘭生越來越絕望,等到了最後,他連絕望這種感情也模糊了

再次見到光線感受到地面的時候,方蘭生先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搖搖晃晃地直直摔倒在地上,發出“砰”地一聲,整個身體摔得差點散架,臉上的皮膚也被堅實的地面蹭得火辣辣地疼。

他睜開眼怔怔地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從那一片黑暗的深淵之中走出。

方蘭生覺得自己有些反應遲鈍了,大概是太久沒有思考的後遺症,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止動腦的,也不知道在那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待了多久。

想起那段沒有知覺的經歷,他仍舊有些後怕。

他坐起身來打量了一下,光線很弱,可也能看清四周,堅硬的地面是純金所鋪就,銀錠子做成鵝卵石小徑的模樣,筆直通往前方,兩側隔幾步就有絲緞紮成的禽獸以及玉石所雕刻的植物,各色寶石點綴在上面形成了動物的雙眼和枝蔓上的累累果實。

這如西方童話的畫面一直蔓延到遠方,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竟是沒有一個活物,這不禁讓人感到有些陰森。

再怎樣也不會比無邊無際的黑暗更差了,方蘭生揉着磨破的臉頰自我安慰道。

剛纔來到明處,眼睛受不了刺激有些細微的疼痛,還有些頭暈噁心。此時卻顧忌不了這麼多,他站起身來大步朝前走去,因爲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來得及。

有在地宮對戰兵馬俑的經歷,方蘭生總覺得兩側的飛禽走獸會猛地活過來撲向他,所以一手緊緊攥着天意金剛珠,另一手兩指之間夾了一道引火燎原符,邊走邊觀察着,準備一有什麼情況就馬上甩符唸咒。

直到路的盡頭,什麼都沒發生,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長噓了一口氣,暗暗吐槽道要是後面都是這種情況,也不用開打,光嚇就嚇死了。

銀白色的小路終止於一個巨大的算盤前面,方蘭生看了有些疑惑,腦子裡填滿了一個個的小問號,算盤是什麼意思?聚財?難道暗示說來找火神祝融串門還需要帶着見面禮?

他好奇地朝前走了一步,算珠好像感應到了什麼一般開始旋轉,越來越快,不一會功夫,中間的橫樑高高升起,上面坐着個鬚髮花白、精神矍鑠的老者。

老人一手拿紙一手拿筆,看都不看方蘭生,只是不耐煩地用腳踢踢身下的算盤,那算珠便上上下下動了起來,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撥動着。等算珠停下之後老人拿筆記錄了數字,復而又踢了一下,如此周而復始。

幾個循環下來,對方完全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方蘭生瞅準一個空擋出聲問道:“老爺爺,請問找火神祝融要怎麼走?”

那老者不耐煩地哼了一聲,停下手中的活斜眼看了看他說道:“小娃兒打斷老朽,可是要與我討論數算之術?”

方蘭生聽着數學就頭疼,連忙擺手說道:“您誤會了,我只是想找火神祝融。”

對方好像沒聽到一般把之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他頓時生出了一種這果然是在遊戲裡的感覺,眼前的這人就像是NPC一般不知變通,只給你選擇是否接受的權利,不禁淚目說了一句“好”。

算盤老者瞬間眉開眼笑,捋着鬍子搖頭晃腦地說道:“今有望海島,立兩表齊,高三丈,前後相去千步,令後表與前表相直。從前表卻行一百二十三步,人目著地取望島峰,與表末參合。從後表卻行百二十七步,人目著地取望島峰,亦與表末參合。問島高及去表各幾何?[2]”

方蘭生聽了兩遍,有些無語地蹲到地上,施了個水系法術用手指在地上畫了兩個共邊三角形,邊畫邊嘀咕道:“也就是本少爺學過數學,知道還有相似三角形這東西,要是換了木頭臉自己來豈不是要在這裡急死?”

初中程度的數學對受過高中教育的方蘭生來說還是比較容易的。

設好未知數解完方程,他立馬站起來說道:“我知道了,x是15030,y是184500!”看着眼前的老人沒有反應,他才抓抓頭笑了笑,“島高四里五十五步,去表一百二里一百五十步。”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算盤和老人一起消失。

“喂喂喂,你等等啊,還什麼都沒告訴我呢!”他見到這種情況,急得直在原地跳腳。

算盤消失的地方出現了一面巨大的鏡子,閃着詭異的藍光,方蘭生時間緊張,心中煩躁,看到沒完沒了的關卡,不由咒罵了一句“是可忍叔不可忍叔可忍嬸不可忍,當本少爺是好欺負的不成?”

鏡框突然金光大盛,待恢復正常,方蘭生看到兩側用篆體刻着“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3]”。

看到這一十八字,他剛纔的火也消了大半,順時有些哭笑不得。四大名著他也是看過了的,想到那賈寶玉在太虛幻境中的奇遇,方蘭生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唸叨了句“糖衣炮彈神馬的都是浮雲”,慢慢走入鏡中。

鏡中沒有警幻仙子也沒有宮門牌坊,出現的是對於他來說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二十一世紀的中國,藍笙的臥室。

牀上的被子凌亂地堆在一邊,上面還堆着揉成一團的衣物。書櫥門大開,裡面的書籍擺放的有些雜亂,書桌上的電腦開着,旁邊堆着亂七八糟的盒子。

那個穿着T恤短褲,腳上敷着燙傷膏,在電腦前晃來晃去玩着遊戲的人是高考後的自己。方蘭生這麼想着,出口喊了一句“藍笙”,對方毫無反應。他伸過手去發現自己並不能碰觸到對方。

他湊上去看了屏幕,一個黑衣的少年正在高跳低躍、飛檐走壁,空中變換姿勢的時候可以清楚地看到眉心豔紅的硃砂還有飛揚的髮辮。

方蘭生有些不相信地後退了兩步,木頭臉!轉而一想,自己曾經買過一個叫做《古劍奇譚》的遊戲,只是經歷了這麼多,他已經分辨不清這個世界到底是遊戲還是現實。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把頭髮抓成了鳥窩,憤怒地喊道:“我這次一定一次把大BOSS歐陽少恭打倒!今天一定要通關啊啊啊!不通關就不是真男人!”

方蘭生聽了更是着急,連忙問道:“你是藍笙?少恭又是怎麼一回事?”

對方好像沒有聽見一般繼續按着鍵盤。

他發現眼前的少年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急得團團轉,最後也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電腦顯示器。

什麼?醉鬼並沒有死?桐姨竟然是巽芳公主!少恭變成了黃金聖鬥士?!

方蘭生不可置信地搖着腦袋,什麼鬼東西,肯定是這破鏡子製造出來的幻境!

假的!都是假的!木頭臉要是敢喜歡晴雪,我就把他踹到不舉!

方蘭生恨恨地想着,看了眼屏幕,突然手腳冰涼。

木頭臉他、他化作荒魂了……

顯示器裡的百里屠蘇靠在晴雪懷裡,逐漸消失……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他說過陪我遊山玩水,看我寫下《五湖雜錄》的!方蘭生在心裡吶喊,這究竟是怎麼了!

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他感覺心臟好像被什麼擠壓着,難受得厲害。

“喲,這是怎麼了?哮喘?心臟病?高血壓氣管炎?”方蘭生聽見聲音擡起頭來,看着熟悉的臉勾着脣角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木頭臉不會有事的!這是假的對不對!”他衝上去緊緊抓住對方的衣領,好像溺水的人抓着浮木。

“醒醒吧,這是遊戲,你嘴裡的木頭臉註定掛掉的,你還回到那個遊戲做什麼,整天吃不好睡不好,還動不動就遇到個把妖怪,不如乖乖回來念大學,時不時釣個小帥哥。”

明明是同樣的臉孔用熟悉的表情熟悉的語氣說着心裡曾經想過的事情,方蘭生仍舊覺得陌生。

“沒錯,我是曾經想過回去過那種無憂無慮的安逸生活,即使現在也想要回去,可是我不會回去。”他飛快地說着,不知道是說給對方還是說給自己聽。

眼前的少年“哧”地笑了出來,歪着頭一臉無辜地說道:“怎麼,爲了你那木頭臉,連家都不要了?”

想到剛纔看到的情景,方蘭生只覺得這笑容無比刺眼,他鼻子有些發酸,擡起頭說道:“這不是一回事!我當然想念這裡的家人、朋友,也想過天下太平的日子。要是沒有發生這麼多的事,說不定我還真的就留下了。”他的聲音高了上來,右手拍着前胸,像是堅定了什麼一樣,“可我不能,穿越也好,魂魄漂泊也好,我現在不僅僅是藍笙,還繼承了方蘭生的一切。二姐、媽媽、琴川的人,我不能就這麼讓他們不明不白地死去。”

“還有爸爸、晴雪、紅玉、襄鈴、還有木頭臉……我想讓他們活着,我、我不希望木頭臉化作荒魂,什麼都剩不下了……”

“喲呵,你還是我嗎,怎麼變得這麼聖母?不會是被那塊木頭迷住了吧。”

聖母你妹!你全家都聖母!方蘭生恨恨地瞪過去,暗想對面這個人才不是藍笙,自己之前哪有這麼討人厭。再說,聖母神馬的,明明只有木頭臉那不在乎自己的笨蛋才配得上這稱號啊。

想到百里屠蘇,再想到剛纔看到的動畫,他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心情確實平靜了些,“對木頭臉到底是喜歡多一些還是其他,我確實不清楚。可是、可是身邊有一個人可以不計得失毫無保留地對我,我不好好地對他,心裡也會不舒服的。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讓他消失!”

他說着說着,撇了撇嘴,“真是討厭,對着自己的臉竟然說出這麼肉麻的話來,我雞皮都掉了一地了。”

對方好像又要說些什麼,方蘭生皺了皺眉頭,“喂,我說你究竟是什麼東西?明明是同一張臉,還是我的個性比較有愛吧。”

少年張了張嘴,終究還是說話,只是臭着臉把他推了出去,“你趕緊救你的榆木疙瘩去,這裡可不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