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旁行周圍三十餘里。上畫天文星宿之象, 下以水銀爲四瀆百川五嶽九州,具地理之勢。宮觀、百官、奇器、珍寶充其中。”[1]

饒是之前因爲興趣對秦陵做過研究,見到地宮的真實面貌之後, 藍笙還是被眼前這蔚爲壯觀的景象震撼得目瞪口呆。

地宮取“天地人”三項:吊頂以寶石鑲嵌出蒼穹星斗, 四宮二十八星宿[2]閃爍耀眼;地面以金銀做磚, 水銀爲河海, 宏偉壯麗、富麗堂皇;大廈高堂玉宇瓊樓羅列其中, 皆是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空曠處正正立着兵馬俑軍陣。大象其生,禮極致隆, 不過如此。

“這這這,”藍笙好一陣子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裡看着就眼暈, 秦始皇活着折騰人, 死了也不消停,放棺材的地方都這麼奢華, 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紅玉聽後調笑道:“等此間事了,猴兒大可留下來,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啊呸呸,你纔要和這些死人相待多久待多久呢!咱們還是快些進去吧。”說完,藍笙就朝着深處走去。

“且慢。”胡青擡手指向一面銘文鏡說道:“這是翼雪鏡, 我族曾以燭陰名義立誓, 絕不踏入其所在之處。[3]小鈴兒和我不能繼續前行, 還望諸位保重。”

風晴雪聽後, 一臉迷惑地問道:“什麼跟什麼, 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懂。”

襄玲則把玩着一邊的頭髮說道:“襄玲也不懂,不過襄玲聽青哥哥的。”

“趁此機會, 我們去尋找小鈴兒失散已久的親人,至於明月珠,”胡青沉思了一下說道:“如果可能還望諸位爲我帶出來,胡青感激不盡。”

百里屠蘇點頭說道:“自當如此。”

紅玉聽後卻是有些遲疑說道:“這寶物千百年來遭無數人覬覦卻沒有被偷盜出去,可見冥冥之中有股無形之力將它約束在此,以我們之力,恐怕……”

“這卻不必擔心。”胡青說着,從袖中掏出一柄玉環說道:“這是我族信物,諸位拿着它會有事半功倍之效,只要不發出聲音,還有形解銷化之用。”

百里屠蘇也不推辭,把玉環拿了過來說道:“如此多謝。”

“哼,一個個文縐縐的酸不酸啊,什麼形解銷化,直接說障眼法不就得了,拽來拽去也不嫌累得慌。”聽着這些人“之乎者也”了半天,藍笙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胡青見狀眨眨眼睛,走過來輕捏了下他的腰側笑道:“公子切莫忘了奴家。”說完也不等他反應過來,兀自和襄玲轉身離開。

臨分別還被對方揩油,藍笙心中很是惱火,語氣不善地衝着那背影說道:“敢吃本少爺的豆腐!”見那兩人很快消失,只得咬牙切齒說了句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沒有了胡青在前面開路,衆人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藍笙的法術運用得並不純熟,可剩下三人把他圍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以至於連受傷的機會都沒有。

儘管像是對待易碎品一樣被保護着,藍笙還是有些力不從心。他第n次蹲下身子捶了捶緊繃繃的小腿,有氣無力地說道:“我說,咱們歇一會吧,腿都要斷了。”

風晴雪回過身來說道:“咦,蘭生累了麼?說起來,好像走了很久了,肚子都咕咕叫了呢。”

“猴兒這就累了,看來以後需得勤加鍛鍊啊。”

鍛鍊你個頭!藍笙竭力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一屁股坐了下來,用力有些狠了,一時疼得呲牙咧嘴。他看着一臉輕鬆揮舞着巨鐮的藍衣少女,撇撇嘴說道:“咱們從昨天早上到現在都沒有正經休息過,不累纔不正常吧,你們那都是什麼身體構造啊。”然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猛地擡頭問道:“襄玲和胡青是狐妖,你們呢?”

“呵呵呵,”紅玉聽後掩住了嘴笑得花枝亂顫,忍不住說道:“猴兒當真有趣,那你想不想知道自己是什麼妖怪?”

什麼!藍笙瞠目結舌,難不成這具身體,也是妖怪?

待看到那豔麗眉眼中流露出的那一絲捉狹之意,馬上明白了過來,憤憤說道:“女妖怪,不要欺人太甚!怪不得都說什麼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

看到藍笙歪坐在一邊皺着眉頭捶腿,百里屠蘇走了過來半跪下來輕輕按壓了下有些微微發腫的小腿。

“輕、輕、輕、輕、輕點!木頭臉你想謀殺啊!”

百里屠蘇直接無視橫眉豎眼鬼哭狼嚎的某人,從自己的衣服下襬扯下一段長長的布條下來。倒是風晴雪看到藍笙的反應,很是欣喜的說道:“蘭生,你終於想起來了?”

“想起來?想起來什麼?”藍笙此時疼得厲害,指着百里屠蘇沒有好氣地說道:“想起他居心叵測還是心懷鬼胎?”

被他說得有些頭昏腦脹,百里屠蘇稍微停了下手上的動作說道:“很吵。”說完,開始把那布條從他的鞋幫一直綁到小腿。

等到藍笙張牙舞爪地嘀咕完畢,發現自己雙腿正是當年紅軍爬雪山過草地時的造型,徹底囧了。

紅玉看到藍笙手忙腳亂地想要拆掉綁腿,連忙阻止說道:“猴兒莫要胡鬧,這綁腿可以緩解你腿上的痠痛之感,還不快快謝謝百里公子?”

謝謝謝,謝你妹!藍笙覺得額角抽痛,心裡暗暗腹誹。

可是,好像,小腿確實沒有之前那般脹痛了,他瞪着腿上的黑色綁腿,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多謝。”

過了一會,他一字一句說道:“既然有這種方法,爲什麼你早不說?”

“你並未問起。”

“……”

“既然如此,我們還是繼續前行。”

藍笙起身一瘸一拐邊走邊想,木頭就是木頭,怎麼能指望他開出花來!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他們四人來到主殿門外,藍笙鬆了一口氣說道:“終於到了,咱們趕緊速戰速決,等拿到那明月珠,我要回去睡個三天三夜再說。”

“猴兒莫急,”紅玉伸手攔住興致沖沖往裡面衝的少年說道:“裡面好像有什麼動靜。”

百里屠蘇微微皺眉說道:“也許是青玉壇門人。”

藍笙聽後捶胸頓足哀嘆道:“這也太狗血了吧,二流電視劇都沒有這麼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隨後他握緊雙拳咬咬牙說道:“反正咱們有那狐狸精給的玉環,who怕who啊。”

三人早就對他的古怪言論習以爲常,大致上也明白他的意思,隨即謹慎地向殿中走去。

主殿氣勢不減,佈局宏偉,雕飾大氣華貴,只是正中央本應是赫然立着一個五米多高的青銅鼎爐,下面站着幾個身穿道袍的青玉壇弟子。

“你們看那邊,怎麼會有這麼多小孩子?還有,少恭也在那裡。”風晴雪指着一處小聲說道。

藍笙順着她的手指看去,是一個身着道袍面容清雋、溫文儒雅的青年,眉眼看不真切,但整體上給人如坐春風的感覺。

遭了這麼多罪來到這裡,見到個大美人也值了,他心裡美滋滋地想着。

這時,一個身形彪悍、豹頭環眼的虯髯大漢遮住了藍笙的視線,只見他對那歐陽少恭說道:“丹芷長老,該謝謝你曾經透露始皇陵內的明月珠有重塑之功!今日便由童男童女的鮮活魂魄注入新生玉橫!慰我青玉壇霸業將成!”[4]

看着歐陽少恭的眼神變得有些凌厲,藍笙心裡說不出的奇怪,卻又不知道怪在哪裡,只是下意識地認爲這人不該有這種表情。他還沒有多想,就看到百里屠蘇從一旁跳了出去大喝一聲“住手”。

“果真不能對木頭有任何期待,”藍笙不由捂臉哀嘆,“這麼好的機會,你就不能把握住偷襲嘛!”

“小蘭,你來了。”

看着那個衝自己笑得有如春風化雨的青年,藍笙不由自主地想說怪不得那公狐狸說自己和他有姦情,確實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只是、只是他剛纔的氣場有些過於強大了,讓自己很不感冒。

“嘖嘖嘖,丹芷長老,這幾隻小蟲子就是你說的‘朋友’?想必這位就是那‘方蘭生’了,還真是暴殄天物了,那藥……”

“朋友便是朋友,並無他名。雖比不得掌門前呼後擁,倒也不必高處不勝寒,日日警醒辛苦得來的一切哪一天又將易主。” [4]不等那他說完,歐陽少恭馬上打斷道。

“事到如今,你也只能逞口舌之利,至於你的這些朋友,也不過白白前來送死罷了。”

藍笙還是一個有着幾分血性的少年,最聽不得別人的挑釁,也不管對方能力如何,冷笑說道:“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能這樣拖泥帶水婆婆媽媽,以爲在演電影麼,開打前還要囉嗦幾句逞威風?要我說咱們還是趕緊打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說完,手中掐訣結印,運氣全身真氣,冷不防地幾道冰箭便射向對方几處大穴。

那人側身避過,冷颼颼說道:“既然有人迫不及待的找死,那我也只好盡力成全,正好讓你們見識一下我壇金丹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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