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烈的戰鬥很快宣告結束,鎮東王阮武率領的大隊人馬全殲了前來阻攔的紅巾軍騎兵隊。
手握滴血的方天畫戟的阮武聽到身後馬元其的驚呼:“王爺,你快看!”。
阮武擡頭觀瞧,不遠處的城樓上狼煙滾滾,這是在向平州方面示警。阮武恨恨地咬牙道:“從當下開始,遇神殺神,遇佛*,但凡攔阻我軍前往平州勤王救駕者一律以叛軍論處,殺無赦!”。
馬元其連連點頭道:“王爺說的在理!兵貴神速,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吧!”。
正在船塢檢查戰船建造進度的關羽回頭看到兩個嫋嫋婷婷,面色紅潤,一臉笑意的妙人兒不由得喜出望外,大踏步走上前去,欣喜地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聶芸娘和陳靈兒相視一笑,均面含羞澀,微微低下頭去。
若不是頭頂豔陽高照,周圍將士衆多,關羽恨不得即刻撲上去將兩人同時摟進懷中。
聶芸娘率先打破了短暫的尷尬,低首抱拳道:“關將軍,末將奉聖上及太宰之命,特來助你剿匪。”
關羽裝模作樣地挺起胸膛,貌似莊重地點了點頭。
陳靈兒眨巴着一雙秀目,微張小口,吃驚地盯着業已初具形狀的高大戰艦忍不住問道:“這是剿匪用的戰船?如此高大啊,好威風!”。
關將軍忍了幾忍,纔沒有當着衆人的面伸手去刮她的小鼻子。
他轉臉對姚泰和說道:“姚將軍,這裡就交給你了,盯緊一些,尤其是各個連接處要嚴絲合縫,滴水不漏,確保萬無一失。”
回營的路上,騎在馬上的關羽關切地扭身對芸娘說道:“你的病可大好了?我這裡兵馬充足,你完全沒必要再跑來一趟,只等戰艦完工我軍必大破賊寇,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左側馬上的陳靈兒小聲道:“芸姐姐早就痊癒了,馬不停蹄地趕來還不是不放心你?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壞人。”
聞言聶芸孃的臉上“騰”的一下,像蒙上了一層透明的紅綢,她無語地瞄了陳靈兒一眼,羞澀地低下頭去。
關羽笑着轉過身來,低聲問道:“那你呢?有沒有想我?”。
陳靈兒“噗嗤”一笑,臉上也像塗抹了一層胭脂,白裡透紅,她輕咬下脣,眼神複雜地瞪了關羽一眼,終於無法忍受他眉開眼笑的一副無賴相,也緩緩低下頭去。
關羽哈哈笑着坐直了身子,大聲道:“你們回營後沐浴更衣,好好洗一洗這連日奔波的征塵,完全不用爲剿匪之事操心。本將軍命人捕一些這湖中的活魚活蝦,晚上請你們美美飽餐一頓,好好犒勞犒勞你們。”說着,他輕提馬繮,“黑豹”撒開四蹄,步履輕快地衝到了前面。
聶芸娘和靈兒姑娘都微微一愣,待品出了關將軍的弦外之音外,二人粉面桃花,如花俏臉上羞意更濃,不約而同地朝他的背影輕輕啐了一口。又都輕揚馬鞭,胯下的兩匹戰馬也歡快地嘶鳴着,競相翻蹄亮掌飛奔着追了上去。
大楚新帝劉謙與太宰石天弓雙雙立於高高的平州城城樓之上,面色陰沉,眉頭深鎖。
城下是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青州兵馬。手握方天畫戟,志得意滿的鎮東王阮武擡頭笑道:“見過兩位兄長,三弟這廂有禮了。請二位兄長下令,速速打開城門,好讓我等兄弟團聚。”
劉謙面有難色地重重嘆了口氣,高聲說道:“三弟呀,你這是何苦呢?你我兄弟一起出生入死,情同手足。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慢慢商議?你卻要帶着大隊人馬,兵臨城下,這是要逼宮嗎?”。
阮武哈哈大笑道:“哥哥莫怪,小弟也是情非得已。聞聽哥哥被惡人挾持,小弟這才冒死率軍前來勤王救駕。請哥哥命人速速打開城門,看到您確實安然無恙我纔好放心回去呀!”。
一旁早已忍無可忍的石天弓伸手點指着阮武高聲喝道:“大膽阮武,見了大楚皇帝陛下非但不下馬叩拜,反而滿口胡言亂語!說什麼勤王救駕,皇兄何曾受人脅迫?倒是你私離防區,擅離職守,引大軍洶洶而來,你可知這是要誅九族的謀逆大罪?!前期我修書一封良言相勸,你卻未能迷途知返!痛哉!”。
馬上的阮武臉色一變,鼻中冷哼了一聲回道:“二哥你用不着嚇唬我!老五、老六均率大軍在外征戰,遠水不解近渴。平州城中撐死了不過一兩萬兵馬,你們再睜眼看看我身後的人馬,今天這裡老子說了算!倘若你們識時務,速速開了城門,念在昔日兄弟的情分上,我可以保證你們的人身安全,否則的話,待我大軍強攻殺入城中,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
眼見城樓上劉謙與石天弓不再言語,雙雙隱去了身形。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平州城門紋絲未動。
馬元其輕提馬繮,走上前去,對阮武低語道:“王爺,此時萬萬不可拖延,中了他們的緩兵之計。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強行攻城吧!”。
阮武臉色鐵青地咬牙點了點頭,高高舉起手中的方天畫戟大聲喊道:“三軍聽令,即刻架炮攻城,但有抵抗者一律殺無赦!”。
隨着阮武的一聲令下,轟隆隆一陣炮火轟鳴。城樓上與城門處剎時硝煙滾滾,碎石橫飛。未等硝煙散盡,這些青州兵馬便同時發出震天的喊殺聲,前排的步卒肩抗雲梯,手持大盾,怪叫着一擁而上。
城樓上的城垛之後,忽地立起一排弓弩手,人人手中挽弓如滿月,箭尖直指城下密如螻蟻的人羣,手指一鬆,黑壓壓的箭矢鋪天蓋地地飛流直下。隨着一陣箭矢撕裂空氣所發出的尖銳的嘯叫聲,城下的不少兵卒應聲栽倒在地。
城內原紅巾軍的議事廳中,劉謙滿面愁苦地坐在那裡唉聲嘆氣,咬牙切齒。太宰石天弓神情落寞地坐在一旁,垂首不語。
劉謙眼含幽怨地瞅了石天弓一眼,問道:“二弟,你說這個老三提前沒有任何徵兆,怎麼就突然起兵叛亂了呢?也怪寡人自我軍剿滅驃騎營後心花怒放,一心急於推翻大齊,致使我平州城兵力空虛,給了他人可乘之機!”。
石天弓手捋長髯,輕嘆一聲,說道:“數日前微臣已連夜派出快馬,分別去通報五弟和六弟,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速速回援!陛下,我今日才驚覺:這世間最難測的便是人心,不得不防卻又防不勝防啊!”。
劉謙深有同感的連連點頭道:“是啊,只不過這城中守軍太少,不知五弟、六弟能否在城破之前及時回援?”。
石天弓思索片刻,起身走了兩步,在劉謙面前跪倒在地,三拜九叩之後擡首說道:“聖上,萬一平州城在兩位兄弟回援之前被叛軍攻破,臣建議陛下委曲求全,無論叛軍提出何等無禮要求都必須應承下來,只是要儘量拖延時日。萬望保重龍體,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待那兩位兄弟帶兵殺回後再新賬老賬一起算!以微臣的估算,阮武忌憚老五、老六手下的兵強馬壯,數量龐大,同時又要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短期內絕不敢取你我的性命”。
劉謙的兩隻眼珠在眼眶中轉了幾轉,緊咬鋼牙,臉色鐵青恨恨地重重點了點頭。
夜幕降臨,在數百里之外平南王唐萬年的軍營中,白天的戰火硝煙已然散盡,將士們拖着一身的疲累,漸漸進入夢鄉。
中軍大帳中,燈火闌珊。平南王唐萬年並未端坐在高高的帥案之後,而是在下面的一張小方桌前盤腿而坐,方桌上擺放着一壺小酒,兩碟小菜。他的對面坐着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此人名爲范進,乃軍中深得唐萬年信任的第一謀士。
唐萬年擡手拎起酒壺,往二人面前的杯中斟酒,范進連忙擡起手腕,扶住自己面前的杯盞,點頭表示謝意。
放下酒壺,唐萬年擡首蹙眉道:“軍師,不久前我收到三哥鎮東王阮武送來的厚禮,使者話裡話外是說我那三哥最近會有些大舉動,希望我鼎力相助,最低限度也能袖手旁觀,不加干涉。剛剛又收到二哥派快馬送來的求援信,我那三哥竟然兵發平州,打着勤王救駕的旗號,將諾大的平州城圍的鐵桶一般!面對如此狀況,本王卻該如何是好呢?”。
對面的范進悚然一驚,伸手抓起酒杯不管不顧地一口乾了,這才瞪大雙眼,擦着鬍鬚上灑落的酒滴問道:“王爺您內心有何打算,不妨先與在下直言,在下才好給王爺出謀劃策。”
唐萬年微微一愣,也隨時端起桌案上的杯盞,苦笑着遮掩道:“本王若打定了什麼主意,還問你作甚?”。
范進眼中精光閃爍,毫不客氣地笑着戳穿道:“王爺您收到石太宰十萬火急的求援信函,卻坐在這裡不慌不忙地與在下飲酒,已經暴露了你內心的真實想法。王爺您是想坐山觀虎鬥,誰都不得罪,等到他們兩敗俱傷再坐收漁翁之利吧?”。
平南王唐萬年微微一笑,並不答言,而是慢慢品咂起杯中的酒水味道。
范進忽然扶案而起,跳腳大叫道:“王爺您糊塗啊!審時度勢,眼前的情形對王爺來說,既是一場嚴峻的考驗,也是一個大好的機會,你怎能坐視不理,任其付諸東流?!”。
唐萬年吃驚地擡起頭來,想不通這范進喉嚨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他連忙擺手道:“軍師先請坐,不知軍師有何高見?唐某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