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就像夸父——追日;女人就像向日葵——找日。——張德帥語錄
2011年08月04日星期四陰
《禮記》中寫有“君子遠庖廚”,我一向是很遵守的。我看不得那些人很殘忍地殺魚殺雞的,但這並不能阻止我吃它們。其實呀,只要你不從我嘴裡奪走雞腿,我也會反對殺雞的。
當我進入苗如芸的辦公室,主動提出下班後和苗如芸一起去菜市場買菜時,她很吃驚地看了我一眼。苗如芸不確信地問我:“你要去?”
“不可以麼?”我高聲地說,並沒有對她說我其實是想去找我的領路人。
苗如芸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嘴裡說了聲“哦”,就又開始看她的文件了。
不管什麼時候,菜市場永遠是一片繁忙的景象。熙熙攘攘的人羣,繁雜的吆喝聲、叫賣聲,組合成一幅富有生活情調的畫卷。
苗如芸一邊轉悠着,一邊唸叨着:“家裡米不多了,要買點米。現在豬肉漲價了,還是要買點豬肉,不過要少買點。……”
我隨着苗如芸在菜市場轉悠,不過,我的眼睛一直在裡面尋找着“紅綠配”。昨晚圓寂師叔給我補課時,說過今天我的領路人就會出現在這兒,還尼瑪是紅綠配。這年頭,誰穿衣服敢穿紅綠配?真認爲菜市場裡還會出現鄉村非主流呀?
你還別說,還真的被我看到一個上身紅背心下身綠褲子的傢伙。不但是綠褲子,還是開襠褲呢。
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男孩,正在一豬肉攤的角落裡嚼着甘蔗。他那烏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轉着看着周圍,最後,眼睛定格在我的身上,衝着我一直樂。口水從他嘴角流了下來,明亮的很長一串。最後,滴落在他的背心上,形成一個圓斑。
這傢伙,難道就是我的領路人?
我無法相信。看來,圓寂師叔真會給我開玩笑。
看到苗如芸已經走到前頭,我緊跟兩步,攆上了她。最後,還是不放心地扭頭看向那個小孩。
沒錯,他還正看着我樂。笑得很傻,笑得很有愛。
這時候,我眼前立刻涌現出很多少年天才來:甘羅十二歲做宰相,曹子建七歲會作詩,黃藝博兩歲看《新聞聯播》……這傻小子萬一真的是曠世天才,五歲就曉陰陽懂八卦也未嘗不可。
圓寂師叔補課時的話又出現在我腦海裡“明天,菜市場,紅綠配,你就會看到領路人。”
還有,他爲何一直要盯着我樂,不盯張三,也不盯李四呢?看來,我夢中一直被告誡的領路人就真的出現在我眼前了。
“如芸,你先別走,等我一下?”我轉頭對着苗如芸說。
苗如芸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眼,還沒等她弄明白是什麼事,就看到我大步走向了那個嚼甘蔗的小男孩。她也慌忙跟了過來,邊走邊問我:“究竟出什麼事了?”
“我遇到領路人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得意地回答。
“領路人?”苗如芸唸了一邊,卻還是一臉茫然。
我蹲在小男孩的身前,盯着他露出恭維的笑容。
他也還了個笑容,邊笑邊流哈喇子,嘴裡更是加緊了嚼甘蔗。估計是怕我搶他的甘蔗。
“你是猴子請來的救兵嗎?”我激動地問他。
他愣了愣神,沒回答我。
“你是猴子請來的救兵嗎?”我又問了一邊,說完,還伸手探向他摸去。
撫摸,永遠是人與人增進感情的最好方式,不管是牀上還是牀下。
小男孩看我伸手過來,忙向後退。他這一退,想要躲過我那溫柔的一摸,不過,還是沒躲過。
不偏不巧,我剛好摸到他那露在外面的小傢伙。
這一次,他終於有反應了。
“哇哇”
他站在原地咧着嘴開始哭了起來。
苗如芸一看到這情況,慌忙躲開。就剩下我一個愣愣地蹲在原地。
尼瑪,劇本不是這樣寫的呀。
“你做啥子?你做啥子?”從頭頂傳來一個震怒的聲音。賣豬肉的女老闆,從肉攤後探着腦袋大聲地質問我。
“沒做什麼,沒做什麼。”我忙站起身,呢喃着說。
聽到她的吼聲,呼啦一下,圍上一大圈子人,也包括苗如芸。中國人就是這樣,很喜歡熱鬧,屁大點的聲音都能像粘鼠板一樣黏上一堆。
“你沒做啥子,我幺兒啷個哭了?”她手中的殺豬刀狠狠落在案板上。
碩大的沒有實名制的殺豬刀在案板上發出聲沉悶的響,閃動着青幽幽的光,還有一層油花黏在刀上,使我心中一陣膩煩。
她的臉色,冰冷得如這天氣。
“我看他可愛,逗逗他不行呀,逗孩子犯法呀。你抓我呀,你抓我呀?”我環視一週,頓時覺得自己輸人不能輸氣勢。只要氣勢一輸,肯定滿盤皆輸。
我這一大聲嚷嚷,立刻引得周圍人用一種異樣的尊敬望着我。當然,不包括苗如芸。
“錘子!”女豬肉飯看到氣勢上明顯輸了,就罵了我一句。
“錘子你個錘子!”我伸手在案板上一拍,大聲地說。
周圍的眼神,崇拜的成分更濃了。看他們滿臉的菜色,應該是今年CPI的落後者,被豬肉販欺負得不少。
頓時,我的英雄氣概又增添了不少。
“吭—”
天地間只剩下刀光。
一把殺豬刀,堪堪落在我剛纔放手的位置。
好險,幸虧我縮手夠快。否則,她的豬腳杆裡都混合着我的手指來。
這一下,引得周圍大笑。中國人就這樣,喜歡熱鬧。他們都忘記了,我剛纔英雄地和欺詐他們的豬肉販子進行了強烈搏擊。
我臉色蒼白。雖然我的豎向發展肯定大於她,但橫向趨勢,她是超過我的。這樣一平均,我倆要是現在撕把起來,我不一定會佔上風。
別忘了,她手裡還有把沒實名制的殺豬刀。而我,卻只有一部山寨手機。再這樣一算,我是落於下風。
雖然我有小吉,但這條笨狗,打架的話肯定佔不到半點便宜。它不咬我,我都已經謝天謝地了。
小男孩已然鑽回攤位,他帶着哭腔說:“剛纔叔叔摸我這兒!”說完,他還指了指我剛纔摸到的地方。
女豬肉販猛然擡頭望過來,目光如炬。
隔開我倆的殺豬刀,發出低低的鳴叫聲。就連那上面的油花,都興奮地泛着白光。
忽然,她對我嫣然一笑,張開的嘴巴里,露着白森森的牙,甚至還能看到牙齒縫間填滿血紅的肉絲。她問我:“小弟娃,要買些啥子?上好的豬腳杆?”
我知道,這場戰鬥我已然輸了。
我手中無刀,心中更無刀。
人羣,已經漸漸散去。
“你剛纔怎麼不幫我?”在菜市場裡逛着,我質問苗如芸。
“那種情況下,我怎麼幫?”苗如芸笑着說,“不過,你剛纔怎麼會找那個小孩子?”
我將昨晚圓寂師叔給我補課的內容給苗如芸講了一遍。苗如芸聽後,才恍然大悟地說:“你不會認爲那小男孩就是你的領路人吧?”
我點點頭,說道:“菜市場,紅配綠,他都符合呀。”
“他那麼小?”苗如芸看着我,質疑道。
“小怎麼了,人家黃藝博還兩歲看《新聞聯播》七歲讀《人民日報》呢?”我反駁道。其實,我也是給自己找藉口。
不過,我現在覺得,我被圓寂忽悠了。這個牛鼻子,敢這樣整我,下次再遇到他我非拿大耳刮子抽他個五十塊錢的。
整走着走着,苗如芸不動了。她的兩眼放光,死死地盯着旁邊的一個大盆,裡面歡快地遊着各種各樣的魚。
“我說,咱別再吃魚了,好不?你說,你來了後我每天都吃魚了。吃得我現在看什麼都像在在水裡遊的。”我忙拽住苗如芸。
“難道我做的不好吃嗎?”苗如芸歪着腦袋問我。
“不是的,你要知道,人吃什麼都有吃膩的時候。”
“那我怎麼就吃不膩呢,看到魚我就想吃?”苗如芸反問我。
“所以說,你不是人呀。”我張嘴就答道。說完,我就後悔了。
聽到我這麼說,苗如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她笑嘻嘻地問我:“你剛纔說什麼?”
“我,我說,所以你才能做總監呀。”我忙改口道。
這次可別說錯了,萬一苗如芸一冒火,撂挑子不幹了。我那張家小樓裡的那夥人非將我不就菜吃了不可。關鍵是,我們裡面沒一個會做飯的。
所以呀,得罪誰別得罪家裡會做飯的。否則,會引起衆怒的。
苗如芸雖然知道我剛纔說的是什麼,但她並沒有因此而發怒,只是又瞪了我一眼,就轉身去看那些在盆子裡遊的魚了。
等苗如芸一蹲下來,盆中正歡快遊動的魚,立刻不動了,全縮在一個角落裡瑟瑟發抖。
苗如芸,你看看你的魚品差到那兒了。連魚都不願搭理你呀。
在苗如芸埋頭找魚時,我越過她的頭頂,看到兩個人正蹲在地上啃着西瓜。
其中一個是曹老頭,他邊吃邊和旁邊的那個傢伙說着話。
“你先選吧,我過去看看。你選完了再過去找我。”我對苗如芸說。
“嗯!”苗如芸嘴裡答應着,頭卻並沒有擡起來。
等我過去,不禁心裡一驚。因爲,和曹老頭在一起吃西瓜的赫然就是給我補課的圓寂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