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信仰,就是告訴你,只有心中有了信,你才能仰望天空尋找神。——張德帥語錄
2011年09月27日星期二晴
看着陪伴着伯父的那座墳塋,再想起前一段時間我們的會晤。我想起前段時間對他的無妄之言來,不禁有些汗顏。
不過,他此刻埋於這竹林之中。日夜有竹聲相聞,朝夕於我伯父相伴,想必也不會寂寞。
圓寂師叔則看着那兩座墳塋呆呆地出神,過了一會兒,他卻不顧地上的枯枝敗葉,直接坐於地上。此刻的圓寂師叔,那些虛名都不能再在他的身上體現,更像是一名老者,在陪伴着自己的老友。只是這是陰陽兩隔,即便爲密友,也只有在夢中相遇了。
我垂手而立,默默地站在圓寂師叔的背後。眼睛,卻看着面前這兩座小小的土包。青山喜忠魂,卻不知忠魂多淒涼。即使嶽武穆,卻也“絃斷有誰聽”。風波亭前一聲嘆,唯留精忠棲霞嶺。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圓寂師叔卻忽然問道:“你見過他了吧?”
“誰?”我現在的思緒還停留在棲霞嶺上,對圓寂師叔的問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你眼前的這傢伙。”
“見過了!”我喃喃答道,回答得很簡短,“聽說很有名。”
“你也知道他?”圓寂師叔卻忽然來了興趣。
“不知道。”我繼續回答得很簡短。這一說,我纔想起來。好像上次我見他時,連人家的名字都沒問,也有點兒太失禮了。
“像你不知道他應該很正常。”圓寂師叔又輕嘆一聲。
對圓寂師叔這麼說我,我心裡有些不平。怎麼就正常了,別拿我這個80後不當老人,你看不到網上的80後都開始懷舊了麼?說得我好像沒有一點兒滄桑感似的。
我只是不服氣地看了圓寂師叔一眼,卻並沒有說話。
圓寂師叔在下面盤坐着,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他其實真得很有名。他就是釋本初大師。”
“不知道!”我老實答道。這個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再說了,全國的名人海了去了,真的假的,正牌的山寨的,我要是個個都認識,我每天還上不上班了。
不過,我很快就警覺起來:“釋本初?這名字怎麼這麼奇怪?”隨口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了有個傢伙叫釋啥子來着,名氣大得很。
“不錯!”圓寂師叔卻在下面笑着說道,“你懷疑的沒錯。他之前不是我們道教之人。”
“這都可以!”我不由驚訝起來。現在是啥子世道,連宗教都帶半途轉學的。
圓寂師叔並沒有迴應我的話,而是將這釋本初大師的故事給我娓娓道來。
若提這釋本初,就不得不提到一個有名的人。當然,不是那個家喻戶曉的傢伙,而是他的師兄釋本立大師。釋本立大師本爲塗山寺第一任主持,在抗戰時期,當國民政府遷至陪都時,釋本立大師還參與了押鏢,具體押了些什麼,就不得而知了。但肯定是一些重要的東西。在全國解放後,還邀請他去入京參加工作,但被大師婉言拒絕了。後在由於一些歷史原因,釋本立大師被逐出寺院長達十年之久。再到後來,在那個瘋狂年代,這塗山寺也慘遭毀壞。而釋本立大師就在寺院的後面築起一土屋,自己在土屋修行。在八十年代,由於一場山洪,將這土屋給淹沒。一代大師就這樣離開了他所固守的地方。
而這釋本初大師,就是釋本立大師的師弟。本來,在是本立大師被逐出寺院時,他最有資格繼承本立大師的衣鉢,成爲塗山寺的第二任主持。但不知這釋本初大師怎麼想的,卻來到了老君觀,甘願做一名普通的道士。
當時的老君觀觀主,肯定不敢收這樣一個傢伙。所以本初大師也就只好學他師兄一樣,自己修建了座屋子,在這老君山的後山自己修行。但是這本初大師怎麼和我伯父有交情,圓寂師叔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想必就是我伯父繼任了老君觀觀主,也會去探望這釋本初大師,這樣一來二往產生了交情。(其實,釋本初大師本就是塗山寺第二任主持。只是在日記中,硬將人家拉到了道教之中。還望大師勿怪木紅則個。還有,並不能因爲寫的是道士就厚此薄彼。其實,道教和釋教並沒有啥子輕重之分,只是信仰不同而已。)
聽完圓寂師叔的解釋,我卻覺得奇怪起來。不由問道:“師叔,那按照你的意思,這釋本初大師之前還是一名高僧了。那他爲何又來學道呢?”
“帥子,這就是我想給你上的最後一堂課。”圓寂師叔聽完我的問題,就答道。
我聽到圓寂師叔的話,心中卻不安起來。我對上課這種東西並沒有什麼好感的。倘若我願意上課,估計現在都在未名湖畔博雅塔下呼吸着二氧化碳呢?
而圓寂師叔卻不管我想不想聽,就給我上起課來:
“其實呢,我們喜歡將宗教分成基督教呀、釋教呀道教呀這些。這只是世俗的分法。而這些宗教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大道殊途同歸’。
“基督教信奉耶和華,佛教尊稱釋迦摩尼爲佛陀,而道教的祖師卻是太上老君。我們總覺得他們之所以不同,是因爲他們的籍貫不同。比如,耶和華是一個白鬍子老頭,而佛陀則是一個自來卷,那個老君呢,卻是一個喜歡騎着牛還爬牆的老頭。但卻不知,這只是神祗在我們面前所展示的一面。這些神祗的模樣,到底如何,我們並不知曉。但他們會出現在我們的夢中,出現在我們的意識中。所以我們就喜歡按照我們自己的意識給這些模糊的影子加上詮釋,所以這些神祗纔有了面貌之別。而正根據這面貌之別,我們纔有了不同派系的宗教。但是呢,這些神祗都是一樣的。都存活在我們的心中。
“基督教教我們以‘感恩’,佛教教我們以‘放下’,道教教我們以‘道德’。其實,這些東西的實質都是一樣的。歸結起來,就只有一個字——‘愛’!因爲感恩,我們纔會回饋以愛;由於放下,我們纔會消除你們的成見,纔可以產生更多的愛;有了道德,我們就喜歡發揚這種愛。這些宗教在對愛的宣傳上,是不惜餘力的。因爲只有有了愛,我們纔可以擺脫我們的苦惱。”
…………
聽着圓寂師叔的講道,我有些感悟。因爲我想到了巫謝,倘若不是因爲他的博愛,那麼我現在肯定不可能站在這兒了。倘若沒有了愛,我們也不會存活到現在。
等圓寂師叔講完他的最後一堂課後,就問我:“你現在覺得釋本初大師是否可以理解了?”
我點了點頭,答道:“人家想着是轉學,結果發現學校就這一所,轉個屁學呀?但又不想在原來的班級待下去了,就只好轉班了。”
圓寂師叔聽完了我這種粗俗的比喻,唯有笑着點了點頭。等他笑完後,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對我說道:“釋本初大師這麼做,就是告訴我們。其實,佛道本無別。有區別的只是我們後來硬加上去的。”
“我明白了。這就跟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不管是鳳姐還是蒼老師都是女人一個道理。”我繼續解釋道。
圓寂師叔看了看我,對我這種很淺顯易懂的話表示了還算肯定。
“其實,我和釋本初之前並沒有什麼交情。”圓寂師叔忽然冒出一嗓子。
我對圓寂師叔這麼會這麼說,感到很是奇怪。不過我很快就瞭解了,這跟寫《林書豪傳》一樣一樣的。只是在報紙上看了你一眼,我就敢給你寫本傳。我可以不認識你,但卻無法阻止我對你的評價。我不敢去姨媽國立威,但這並不能阻止我對他們的經濟制裁。道理都是一樣一樣的,反正就是別看我們不認識,罵你照樣不脫衣。
“你們這算是神交吧。就跟《英雄》裡面的。”我對圓寂師叔也恭維起來。
“我跟釋本初大師,在這次也就見了三次面。一次是我將你伯父的衣冠送到這兒,還有一次就是我上次來,這次算是第三次。”圓寂師叔笑了笑答道。
“你說這兒是我伯父的衣冠冢。”我指着我伯父的那個小土包赫然說道。
“只不過是一些心外之物,要他和不要他又有什麼區別。衣冠也好,身體也罷,不都是一樣麼?”圓寂師叔緩緩說道,他的眼睛也看向了那座埋葬着我伯父衣冠的小土包。
我卻想到了另一件事。因爲倘若按照圓寂師叔剛纔話中的意思,那就是說是他送的我伯父的衣冠,那麼我伯父跟他的關係應該不淺呀。但爲何我伯父在最後會給我留那麼一條信息呢?
這一下,我又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