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滿篇文章充滿星號的國度,你卻和我談論言論自由。這就如同問唐僧和女人上牀是什麼感受。——張德帥語錄
2011年08月06日星期六晴
原來,沒臉皮就是康衛國。而由於他沒了臉皮,所以看到他的人和鬼都稱呼他爲沒臉皮。
而這一稱呼,就是三十幾年。
所以,我們都叫他沒臉皮,而不會叫他康衛國。別說我們了,就連康衛國自己在介紹自己時說的是沒臉皮。所以,我們就一直想不起來,也不敢去想,原來我們一直苦苦尋找的康衛國就是沒臉皮。
因爲,越熟悉的人,我們越記不住他(她)。只有在失去時,我們才懂得珍惜。
等我們的情緒都平靜下來後,我指了指沒臉皮的臉,問他:“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沒臉皮開始講起他的故事。
原來,在那個全民瘋狂地年代,沒臉皮的家也不免受到衝擊。後來,他實在忍受不住折磨,再在父母的逼迫下,不帶和父母劃清了界限,還帶着紅衛兵衝進家裡,親手將父母送進了牛棚。
自那之後,沒臉皮就參加了造反派。後來,他還成爲江魚嘴鎮上815派的一個小頭目。
一天早晨,他剛起來,就有一個成員急匆匆地衝進來。一到院子,他就對沒臉皮大聲嚷嚷:“不好了,不好了。縣聯指派人來了,他們來了很多人,氣勢洶洶的揚言要剿滅我們815派。”
沒臉皮一聽到這個消息,臉色就變了。原來,就在前幾天,他們815派剛將鎮上的聯指打垮,現在縣上的聯指就來報復了。
沒臉皮立刻對那個傢伙法令:“快去召集隊員,誓死捍衛我們的無產階級專政。”
等沒臉皮剛從家裡出來,就看到小黑也跟在他身後。這一次,沒臉皮還親切地摸了摸小黑的頭,讓它去看家。
沒臉皮哪兒想到,這竟然是他和小黑最後的一面。
有些時候不經意間的一聲再見,卻是再也不見。
結果,等沒臉皮剛跑到街上,就看到對面氣勢洶洶地來了一大幫子人。那些人,一看到他們就立刻開始了攻擊。
場面一切混亂。
就在混亂中,不知道誰扔過來一支燃燒瓶,擊中了沒臉皮的臉。將沒臉皮的臉全部燒燬。
講到這兒,沒臉皮停頓住了。
“那你又怎麼會在這兒呢?”我接着問他。
沒臉皮接着講起他的故事。
那次戰鬥,由於縣聯指準備充分,還是發動的突襲。825派倉促應戰,準備不足,所以,結果可想而知。
815派完敗。
在那次鬥爭中,江魚嘴鎮上的815派死了又40幾個人。縣聯指將這些死去的815派的屍體收集起來,還擡過去在各地展出,氣焰十分囂張。展出完後,就匆匆地將他們這些人埋在了一個地方。
“你怎麼不回去看看?”曹老頭疑惑地問沒臉皮。
“誰不想回去看看呀。”沒臉皮答道,“我是回不去了!”
“爲什麼?”我爲沒臉皮的回答感到吃驚,不禁問道。
原來,他們815派被埋了之後。縣聯指的一個傢伙會些“四舊“的東西,怕他們這些人在下面鬧事,就用陣將他們困住。
“‘四舊’?那時候不是早就在破這些東西了麼?”對那段時間的東西,我還是多多少少看到過一些的。
沒臉皮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起來:“呵呵!”
他這一笑,我明白過來:其實,有些東西,是靠單純的運動破除不了的。
“你不是說被困住了,你怎麼出來了?那和你在一起的人呢?”曹老頭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那個困局有什麼缺陷吧。反正,我們中間就我一個人出來了,其他人都困在裡面。他們出不來!”沒臉皮淡淡地講述着。
也許是時間太久遠了,他好像只是在講述一個故事,而沒有再夾雜太多的感情。
我忽然站起來,興奮地喊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你的小黑。你不知道,它等你等得有多辛苦?你知不知道,爲了你,它都變成一隻犬靈了!”
沒臉皮在沙發上坐着沒動,他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說道:“我剛纔不是說了麼?我現在不是不想動,而是動不了。”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動不了?”我失望地坐了下去,問沒臉皮。
原來,沒臉皮從那個困局中出來。就渾渾噩噩地遊蕩着。最終,他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無論如何努力,都不能離開那困局一公里遠。
後來,沒臉皮就找到了我這所張家小樓,在裡面一直待到現在。
聽完沒臉皮的講述,我對曹老頭建議道:“我們去將那個困局破了不就成了?”
曹老頭不置可否,而是看向了圓寂師叔。那意思就是先要徵求下圓寂師叔的意思。
圓寂師叔,原本一臉平靜地坐在那兒。忽然看到曹老頭在看着他,忙問道:“申孕呀,你看着我做什麼?師叔臉上有什麼嗎?”
曹老頭搖了搖頭,詢問圓寂師叔:“師叔,我們是想求您,幫我們破那個困局?”
圓寂師叔笑了笑,答道:“看吧!”
這尼瑪,這世界上男人最難理解的兩個字就是“看吧”。裡面的玄機大了去了。他不是說不行,也不是說行。反正呀,一起都是看吧。
我反諷道:“我知道師叔累了。就讓他老人家去休息吧?”
一聽我這話,圓寂師叔卻立刻站起身,上樓去了。
他的這一舉動,讓我們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不明白圓寂師叔爲何這麼不講情面。
等圓寂師叔上了樓,我就問曹老頭:“爲何要去請求圓寂那牛鼻子,只我們做不就行了?”
曹老頭一臉的沉寂,後來他搖搖頭,長嘆一聲,反問我:“你會法術麼?”
又是這個問題,我現在最煩的就是這個問題。好像我不會法術就是我的錯誤似的。我不會法術怎麼了,不會法術還不是照樣活得好好地。
接着,曹老頭又開始說起來:“我不是因爲別的。是因爲我擔心……”
“擔心什麼?”我忙打斷曹老頭的話,焦急地問他。
“我擔心我破不了那個困局?”
“爲什麼?”我接着問。
“因爲那個困局不但是困局那麼簡單。還有更棘手的東西!”曹老頭慢悠悠地說。
“有什麼東西?”我追問道。
“裡面的戾氣!”圓寂師叔在樓上答道。
(寫到這兒,忽然想起張養浩的《山坡羊•潼關懷古》來:“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有些事情,功過自有後來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