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方奈所料,朱校聽到老師要請假氣得吹鬍子瞪眼,蕭弘任可參加婚禮請假合情合理,方奈咳得上氣不接下氣還發燒嘔吐的病假無可厚非,最後還是無可奈何的準了。
灑金橋可謂西安的熱鬧地段,這裡住了大量回民,吃的是正統牛羊肉,例如牛肉酥肉、牛肉餡餅、胡辣湯裡的肉丸也是牛肉,走在街上都能聞到淡淡的羶味。
小路上人來人往,兩邊商販的叫賣絡繹不絕,最受歡迎的莫過於甑糕,既有米的白,也有棗的紅,紅白交映卻又不分明,熱乎乎的、黏軟香甜、棗香撲鼻。方奈手上掛着三五個袋子,正端着甑糕吃得津津有味,這涼颼颼的天吃這個正合適。他夾了一塊吹涼送到蕭弘任可嘴邊,後者低頭啃紅柳枝串的大塊烤羊肉,看都不看順口咬下。
穿過煙火氣的小巷,兩人肚子撐得圓滾滾的,方奈還提着沒吃完的玫瑰千層酥和臘牛肉。他們又坐上去大唐不夜城的地鐵。
“咱們提前兩天到西安,我怎麼覺得你不是誠心要參加朋友婚禮,反倒是想和我旅遊。”
“看來我的小心思瞞不過你呀。長安常安,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地方。”蕭弘任可露出思憶的神色,濃濃的歷史氣息在她腦海裡構成一幅畫,這是李白的長安,是嬴政的江山。
“月光還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還是李白的霜。當年被余光中先生這句話驚豔,我一直對西安嚮往,就算你不提前來,我也會玩幾天再回去。”方奈想到大學時和他一起看《獨白》的蘭雲祈,他們畢業旅行的地點就定在西安,他到西安了,而她,永遠不會來了。
蕭弘任可感覺到他忽然情緒低落,本來挽他胳膊的手改爲與他十指緊扣:“下車了,咱倆別被擠散了。”
天色還亮,大唐不夜城不過是個廣場,仿唐建築頗有特色,但與方奈預想的有些差距,並沒有驚豔的感覺,倒是一路上的雕像有些看頭。
熱門景點人潮擁擠,當一對情侶勾肩搭背從方奈旁邊走過,他下意識伸手去牽蕭弘任可,驚覺兩人走散!
一瞬間,燈火通明,大唐不夜城這時纔將它最美麗的一面展現了出來,整個大廣場一片光明,各色各樣的彩燈絢麗奪目,五顏六色的動物、豐富多彩的人物,每一個彩燈都是一道美麗的風景。建築在光與影的映襯下美輪美奐,大唐是燈火輝煌的!
在極暗的夜色下,燈光構造了最繁華的模樣。
驚歎聲四起,人們駐足觀望。而在人潮的對面,蕭弘任可提着燈籠、戴着半臉狐狸面具注視他,等他發現。
方奈收回目光,扭頭就瞧見她,晃眼間她真如狐仙美豔、高冷,兩人同時笑起來。
玩到半夜兩人仍意猶未盡,也十分乏了。離開了熱鬧的地方,曾經的夜場小王子心懸了起來,他最害怕的時候又到了。在酒店樓層分別時方奈變得扭捏,神色不自然,蕭弘任可看在眼裡,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
他故作輕鬆:“任可,我們現在是情侶,把兩個單間換成一個雙標是不是更合適?”
很久沒有這麼放鬆的玩,蕭弘任可也累得眼睛都睜不開,忍不住還是想逗方奈:“你帶安全工具了嗎?”
“我準備那個幹嘛,我在和你談睡覺的事。”
“難道我和你談的不是睡覺的事嗎?”
“我說的是睡覺,你在開火車。一個屋兩張牀咱倆互不打擾還有照應,多好?”
蕭弘任可擺手:“不管是哪種睡覺,沒有安全措施我覺得不合適。”
“誒等等。”方奈皺着眉尋思怎麼表達內心的想法,坦白的說他怕未免太丟人了,這時他好恨蕭弘任可爲什麼不和纖塵是同類,他就不用絞盡腦汁的表達,“你……怕不怕黑?”
女人噗嗤笑出來:“原來你想問這個。是有點怕,如果我睡不着就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方奈苦笑着點頭,真棒,自己沒表達清楚,蕭弘任可也沒聽明白,有什麼想法都作罷。
喜宴當晚,蕭弘任可着一身深紫色亮絲漸變長裙,方奈穿淺咖西裝配紫色領帶,特地留一小撮鬍子,看上去穩重許多。
與方奈坐一桌的是兩對帶孩子的夫妻,兩個女人都是蕭弘任可的室友,大學時三人都年輕青澀,現在相比那兩人面容滄桑,眼角細紋明顯,當真是大千世界比比皆是能磨練女人。
三個女人聊起青春趣事,彷彿那段時候就在眼前,稍年輕的男人也和她們同窗,時不時還能插幾句話。兩個小孩拿着樂高積木玩得起勁,剩年老的男人和方奈面面相覷,男人尷尬笑了笑,抽菸遞給方奈。
“剛纔我看見南左泉了,太帥了,比讀書的時候還帥,一點也不顯老……”
年輕男人不滿的看着自己妻子,輕咳打斷她的話。
“我只是說一說,又沒什麼想法,好了你最帥。”
“南左泉是誰?我不記得我們班有帥哥啊?”
“就是那個,”女人急得捶胸頓足,“和任可談戀愛的高富帥研究生學長啊。”
“噢我有印象,是多少人的男神吶。好像就是那個穿墨綠色西裝的……朝我們走過來了……”
她們口中的南左泉確實長得非常帥,相貌冷峻,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不同於方奈的痞帥和稚嫩,一看就是上層精英。
“幾位學妹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我怕認錯人沒敢過來打招呼,兩個胖娃娃實在可愛。”
“你還是老樣子見人先誇一通。看你朋友圈有女朋友了,怎麼不帶來讓我們見見?”
“她剛下班,司機去接了,一會兒給你們引薦。蕭弘小姐也來了,公司不忙嗎?”南左泉目光轉向蕭弘任可,略帶不善。
“都是小生意,而且現在由未婚夫照看,我挺清閒,累着他了。”蕭弘任可單手撐頭注視方奈,明亮的眸子像是亙古長明的星辰,像是朝花夕拾的隕日。
“天吶酸到我們了,嘖嘖嘖。”
充滿愛意的眼神居然也可以裝出來?方奈抿嘴淺淺一笑:“我賺錢不就爲了給夫人花嗎?哪裡累了。”
“原來這位就是鴻宴方家公子!你好你好,我是滿鑫廠南左泉。”
“你好南老闆。”方奈起身和南左泉握手,“經常聽我父親提起滿鑫廠,令尊很厲害。”
不知是不是方奈的錯覺,南左泉和他對視的目光里居然有憐憫的意味。後者緊握着他的手不放:“謬讚了,只是混口飯吃。”
掌心隱隱有刺痛,方奈知道又是傷口裂開,畢竟貫穿傷恢復期間長,而且今天沒纏紗布。他正欲抽回手,南左泉靠近附在他耳邊輕聲:“這個女人不是你玩得起的,有點自知之明。”
“我家產業隨她敗。”方奈嘴皮微動。
南左泉鬆開他,神色恢復如常:“我女朋友可能到了,我去門口看看,先失陪了。”
“我去趟洗手間。”方奈把冒血的傷口露給蕭弘任可看,免得她多心。
“怎麼回事?我陪你去。”
“洗個手就回來,你們姐妹難得見面,多聊會兒,沒事。”方奈抽紙巾捂住傷口不動聲色的離席。
溫水衝在指間,戴在食指的符戒有些硌手,方奈從來沒有在食指戴戒指的習慣,這枚戒指不但外觀平平無奇,更沒有出現過什麼異象,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姜成傑喝多了撿枚舊戒指糊弄他。突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冒出來。
符戒是法器,妖怪怕他的血,那符戒沾到他的血會怎麼樣?他取下戒指放在掌心,符戒沾到他的血非但沒有染上,並且霎那間變得有光澤煥然一新,表面出現一些奇怪的紋路。
忽然,銀色符戒佈滿紅絲,像蜘蛛網瞬間將其包裹成血紅色,方奈大驚,冷不丁身後響起男人的聲音:“先生,請問需要幫忙嗎?”
來者是穿西裝的年輕男人,胸牌上寫着總經理彭奕景和,他手裡拿着醫藥箱,見嚇到顧客,抱歉的笑了笑,溫聲解釋:“我見先生手在滴血,找來了醫藥箱,請問需要我幫您包紮傷口嗎?”
方奈鬆口氣,把戒指放進褲袋:“謝謝,請給我一些止血的藥粉。”
宴會結束後蕭弘任可婉拒新娘到新房的邀請,與方奈一同離開。他們的遊玩計劃中有一項是在城牆上騎自行車。晚上的西安有五顏六色的彩燈襯托的比白天還熱鬧,站在城牆上可以將夜景盡收眼底。
天氣越來越冷,在城牆上吹風的人不多,顯得格外冷清。和熱鬧的不夜城廣場天壤之別。
一股又一股的冷風吹過,方奈腦袋清靈想起出現異象的符戒,符戒變紅不是因爲染了血,姜成傑說過,符戒變紅必有妖魔!
方奈頓時慌了神,翻口袋找符戒,什麼也沒有,他明明放褲兜裡的……是那個酒店經理!
方奈覺得胸口被堵住了般,難以喘息。
“你臉色好難看,不舒服嗎?”蕭弘任可發現方奈異常,握住他的手腕。
“嘻嘻。”耳邊傳來笑聲,藉助明亮的彩燈光芒可以看清樓梯上坐着一個男人。
“啊!”方奈嚇得腳軟,轉身就跑。
跑出兩步他返回來扛起蕭弘任可,跑得更快。